風從支起的窗子灌入,驅散悶熱,木葵過去關窗卻叫沈婳阻止,她倒是挺喜歡這股涼爽勁兒。屋子角落擺着的盆兒裏冰塊化成小碎浮冰,随風漾開,木葵轉而又添了大塊陳冰進去。
“不添也沒關系。”得虧暴雨的緣故,這屋裏沒那麽熱,冰塊又是不尋常好物,何況她寄人籬下——而際遇卻全部因爲那人改變了,不知怎的,沈婳又想到了那人。
木葵看她說着就走了神,這些時日經常瞧見倒不出聲,反而湊到了跟前仔細打量,表小姐生得賞心悅目,叫人打心眼裏喜歡,倏然起了一抹壞心思,“也不知咱們将軍在淮州怎麽樣了?不知有沒有受傷呐。”
沈婳尤未回神,下意識點頭附和,臉上的擔憂挂念一覽無遺。然後倏然反應過來,就對上木葵眯着眼笑意晃眼,不禁起了一絲無奈,她最近是經常在想蕭繹,但卻是關于煜哥兒的和謝家的事情,這些她都不方便跟任何人去打探的,尤其是煜哥兒身世處處透着古怪。
“嘻嘻,有表小姐挂心,将軍一定不敢讓自己受傷的。”木葵趕緊補救,怕這玉人兒又出了神的。
沈婳哭笑不得,便故意裝作被戳了心思一般詢問,“可有将軍的書信?”木葵幾個都是随了蕭将軍的脾性,說來也可能是蕭家的劣根性就喜歡糗人,蕭繹是,蕭靜妤是,連他帶出來的人也是。反而摒棄些矜持倒能使他們消停。
木葵搖頭,離上一封已經過去小半月,怕表小姐多想隻得寬慰,“可能是在路上耽擱了。”
“什麽耽擱了?”從外頭進來的黃氏隻聽了個末尾,聲音含笑問道。
沈婳眼眸掩掩,如今蕭靜妤的婚禮過去大半個月,黃氏的人來她這兒探得也勤,蕭繹不在,恐怕黃氏會趁着時日動手了。沈婳心裏冷哼,還怕她畏畏縮縮不肯動呢,她敢于撒網,她的網也沒停過,“表嫂怎麽來了?”自然地将先前話題揭過,木葵也識趣地去奉茶。
黃氏不甚在意,聽她這麽問的,倒是嗔了一眼,“婳兒妹妹這麽說豈不顯得生分了,你來府上日子不短,合該是一家人時常走動,偏生生了一把懶骨頭,倒是躲了起來,瞧這皮膚養得順潤透白的。”說着竟還親昵地在她臉頰上掐了一把,今日顯得尤爲高興。
沈婳不着痕迹地退開,對于黃氏的親近隻生出萬般怪異,面上卻是不顯,謙笑的虛與委蛇。“倒是婳兒的不是了。”
黃氏倒也不是真來追究這個的,反而一招手這才讓人看清楚身後丫鬟提着一雕花金漆的食盒。
“今兒也沒别個事,就是想妹妹了,來瞧瞧,順道府上來了一位江南的糕點師傅,讓做了些點心讓妹妹嘗嘗家鄉味兒。”黃氏說罷,就讓丫鬟取了一碟一碟擱在了桌上。
紅豆糕輕薄得如同幾片紅葉,可以從半透明的凝膏中清晰地看見暗藏其中的每一顆紅豆餡料。香甜硬脆的棗泥麻餅,色彩紛呈的一品玉帶糕,核桃,翡翠青梅,如同珍珠瑪瑙的蓮子和桔餅,四周再有米粉鑲成的白邊,與名字極其相似……
“嫂嫂?對婳兒真是太好了。”沈婳作是感激,一眨眼竟有霧氣朦胧。論起府裏屬黃氏溫婉可親,若是刻意相親,當真沒幾個能拒絕得了,隻怕會交出心去。
“說什麽傻話,喏,嘗嘗。”黃氏笑語晏晏,拈了一塊紅豆糕遞向她嘴邊。
沈婳亦是笑着一口咬住,捧着吃了起來,大抵是家鄉的東西勾起了往日,“唔,師傅的手藝可真好,跟我以前吃的一樣。”
“是麽,說起來這還是大叔伯特意從江南百花樓那挖來的廚子,妹妹喜歡吃就好。”黃氏話雖如此,心裏卻是生了緊張的,蕭繹弄來江南廚子就怕是爲的沈婳這口,若二人發展出點感情……黃氏眼眸一黯,打定主意趁蕭繹不在将事情辦了。
她在糕點裏放了從哥哥那讨來的春香露,隻不過用量考究了些,到了晚上那才是真真的磨人。
沈婳故作沒瞧見她眼眸中一閃而逝的戾色,隻做不知的吃着糕點,畢竟是難得一嘗的家鄉味,不知不覺竟吃了不少,還直道好吃。
黃氏在旁邊瞧着暗生高興,又是閑扯了幾句家常,方才讓丫鬟拎着空食盒回去。
“妹妹随我去尋芳苑吧?我給你看個荷包的新花樣?”
“這時候去,是不是有些晚了?我怕叨擾了嫂嫂和表哥。”
“他今日在弘文館當值,不回來的,就算妹妹在我那睡下都不礙事。”
沈婳笑了笑,“那行,不過煜哥兒還在苑子裏玩,怕找不見我着急,我去說一聲,随後就去找嫂嫂,可好?”
“自然是好的。”
待出了麒麟居,黃氏再掩不住歡欣,幾乎是快步回了自個院子,方能不露于人前。
沈婳收拾妥當後,就帶着木葵去了。黃氏果真拿出了花樣給沈婳過目,二人聊了許久,黃氏借着雨水漂泊,越下越大,便勸着沈婳留宿尋芳苑。沈婳繡麗的眉目緩緩擡起來,用一種古怪的神色盯着黃氏瞧,黃氏還以爲沈婳發現了什麽,剛神色一緊,便是聽對面之人咦了一聲,“嫂嫂這屋子裏怎麽的這般熱。”
黃氏聽完松出一口氣,先吩咐了下人去拿冰塊過來,又讓人去給表小姐收拾床鋪,“今晚我們姐妹倆好好談談心。”
沈婳面上神色微動,彎眉化作感激,就像黃氏期許的那樣,一無依無靠的少女得了厚待般誠惶誠恐。
“表嫂待我真好。”
……
是夜,雨疏風驟,門扇被撞得咯吱響,偏偏屋裏頭傳出□□,叫守在外頭的丫鬟不敢進門去關,誰敢打攪世子好事。守門的丫鬟是黃氏心腹,早早服侍世子歇下,沒過一會兒又等世子侍衛抱了一名少女前來,還給遮掩了一番,如今好事大成,等明個世子醒來少不了封口哦不——嘉獎罷!
屋子裏紅燭搖曳,冉冉熏香帶着一絲甜膩氣息彌漫,鲛绡薄紗随風蕩漾,整張床都在搖晃。地上衣衫淩亂堆着,夾雜着男人的青色玉腰帶和女子的裙衫,似乎揭露最初的急不可耐。
此時一隻藕白的胳膊露在外面,緊緊扒着了錦緞褥子,細白一截布了香汗,伴着低低吟哦聲叫伏在她後背的男子愈發經不住心神蕩漾,喃喃着莘兒愈發激烈挺動。
底下女子幾乎要受不住那沖撞力道,一直喚着蕭郎慢些,偏偏這聲音綿軟無力,反而十足香豔叫蕭瑞眼中血腥翻湧,直想将人緊緊占據。
直至男子低喝一聲在她身子裏面洩出,緊緊圈固住女子伏着,竟是描繪起她耳廓來,仿佛是一嘗心願,身下女子自己朝思暮想求而不得,那股念想化作渴求,又一次使得還深埋在裏面的蘇醒。
而女子嘤咛一聲,早被那密密親吻撩撥得不行,體内始終有一團火在燒似的,細白胳膊環住男子精瘦後背,拼命依近,仿佛能緩解那股燥熱般。
“喝——”男子再不打算隐忍,雙眸轉爲幽沉暗色,此刻眼中隻有女子攀附着自己那抹嬌豔,那容貌映在眼中,與沈婳相差無二,深深扣住女子的身體,又是一番強而有力的占有。
可大概是狠了,女子幾次承受下來竟隐隐生出腹痛,腦海中兩股神念撕扯,偶爾掙紮恢複一抹意識,幾乎是驚慌失色,“蕭郎,蕭郎不要——”這話懇求竟還染上了哭腔。
孰知聽在蕭瑞耳中更起暴虐,不管不顧地沖撞,而她的躲閃更是激怒,動作也愈發粗暴起來。
“不要——啊!”最後一聲伴着凄厲慘叫,幾乎傳出苑外。
守門的丫鬟掏了掏耳朵,心底忍不住暗暗生了埋怨,世子有那方面的毛病她是知曉,偶有幾回的也用不着這般罷,又不由縮遠了點,不想再聽那擾亂心房的聲音。
“鈴兒,世子夫人可在?”忽然一道聲音傳來,丫鬟瞧去,竟瞧見侯府夫人身邊的婆子來了。
鈴兒眨了眨眼,緊忙把面上慌亂掩去,“宋媽媽您怎麽來了,夫人,夫人……”說着就往那緊閉的門那看了一眼,裏頭聲音仍是能叫人聽出是一副怎樣光景。
婆子皺了皺眉,倒對夫妻行房一事沒什麽意見,可那黃氏明明叫自己過來,眼下待着也不是個事兒,遂道,“那我晚些再過來。”
鈴兒暗暗松了一口氣,連連點頭,正要恭送卻忽然聽得門嘭地一聲被甩在牆上,詫異看去,門闆震顫中,蕭瑞一臉慌亂地站在那,亵衣上殷紅鮮血浸染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