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将軍手中的絲滑柔軟忽而脫離,瞧着這般落荒而逃的小人總感覺有些被嫌棄之意,面上不由沉了幾分,腹下一腔熱絡悉數被小表妹蹩腳的理由沖淡了不少,最後在等待小表妹傾瀉“瓊漿玉露”中更是偃旗息鼓。
回去的路上,蕭繹一句話也不說,隻認認真真的駕馬,沈婳騎坐在他的身後盡量後仰身子,前面便是蕭将軍寬厚結實的後背,她胸前的綿軟便是無處可放,隻能盡量不讓這一軟一硬貼服,沈婳心裏也是有些怕的,怕再惹了他的沖動。
要知道大表哥蕭繹可是做了三年鳏夫,又是血氣方剛的男兒,她與煜哥兒的娘親樣貌相似,别說睹物思人,她這樣一個好似水中倒影般走出來的人天天在他眼前晃悠,大概也會一時意亂情迷,分不清真假。
有些美夢沈婳願意陪蕭将軍做,有些便是原則問題,她做不到,所以愈發想着這些,就連今日自個兒那點莫名的悸動都消散的無影無蹤,沈婳覺得自己那般也是正常,有一類男子便是一眼就能讓人動心不已,蕭将軍絕對擔得起,不過沈婳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偶爾欣賞下無傷大雅。
她此刻也是萬分清醒,蕭繹對她的寵愛皆是這副與人相似的皮囊所贈,她在跑馬場的時候倒是沒臉沒皮的差點記不得了,恍惚間腦海裏又浮現出蕭繹摟着她策馬疾馳的矯健身影,沈婳連忙搖搖頭自嘲的一笑,更加挺直了身子遠離他。
“表妹抱緊了,我們還能快點回去,你這樣我根本沒法加快速度。”
小姑娘聽到話後,雙臂真是不動聲色的摟緊了幾分。
蕭繹一時哽住,說話間臉黑的就快滴出墨來,小表妹這般冷冰冰疏離的姿态,讓他心裏更不是滋味,他早就認定了她,無論怎麽樣他們早晚都會是夫妻。
可他付出真心,卻是連半分都捂不熱,剛才是他一時沖動,但也是情之所驅,自持難抑,可表妹現在又是做什麽,防他到這種不顧着自個兒危險的境地,這樣後挺着身子很容易從馬上摔下來,而後又不得不爲了趕緊離開自個兒委曲求全,當真是好的很。
大約蕭将軍也有幾分求歡被拒的沮喪懊惱,他們在軍營裏有時候行軍打仗,幾個月都不見女子,忍便忍了,他也忍了三年,可自從小表妹來了恨不得立刻娶回去扔在大床上疼愛。
隻可惜沈婳還未及笄,他們這些軍營出來的不拘小節,未成禮之前偷香竊玉的也是不再少數,隻是蕭繹實在怕吓着她,便想等小表妹再長大些成婚拜了天地,隻是今日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二人回來馬場的住處,一句話未言便分道揚镳,來之前蕭将軍還愉悅的吩咐讓木槿帶着媽媽去馬場的園子摘些新鮮果菜,再吩咐廚子做幾道美味菜肴,晚上一家三口要一起吃食晚膳爲煜哥兒慶生。
沈婳在屋子陪小麒麟玩了一會兒,菜肴已經一盤盤的擺放到桌上,她心裏其實也隐隐有些堵塞,悶悶的坐在那裏,煜哥兒嘟着嘴巴問爹爹怎麽還不來,沈婳抿唇笑笑隻安撫說很快,便偷偷的讓木葵去蕭将軍那邊問問他何時過來。
木葵過來隻小心翼翼的回道說,蕭将軍和魏家主,還有那南疆的木拉市在一塊,不知商談什麽,還派了人守着房門不許打擾,她試着禀告,卻被人攔了回來。
沈婳一聽,面上微怔,抱起煜哥兒放在腿上摸摸他腦袋,煜哥兒仰臉天真的咧嘴笑笑依偎住小娘親,沈婳沉住氣再等了會兒,時不時安撫滿是期待的小麒麟。
煜哥兒的第一個生辰,蕭将軍怎麽可以因爲他們二人之間的空隙,便這樣不出現,他明明答應過要給煜哥過生辰的,他難道不知道煜哥兒有多麽期待今日麽。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天空烏壓壓的就黑了起來,煜哥被那雷聲吓了一跳,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唯一怕的便是打雷,像所有小兒那樣一個勁兒的鑽進沈婳的懷裏,不安分的捂着耳朵,“小娘親,煜哥兒怕,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不怕,不怕,煜哥兒不怕。”
“煜哥兒要小娘親,也要爹爹……”
沈婳安撫不了煜哥兒的情緒,瞧着煜哥瑟縮的一顫一顫,心疼的一揪,便對着木葵和墜兒道,“你們看着點煜哥兒,我去請表哥過來。”
墜兒點點頭,木葵已經取來了紙傘,“外面天氣不好,表小姐留在屋子裏,還是我去吧。”
沈婳卻拿過來木葵手中的傘,“你留下,我怕你叫不來你家這位鬧别扭的主子。”
墜兒一個别有深意的眼神詢問木葵,二人是怎麽了。
木葵聳聳肩膀,表示也不甚清楚,去的時候還好好,回來後就成這樣了。
剛踏出屋子,外面已經黑透了,狂勁的冷風一個勁兒的往沈婳的臉上刮和衣袖裏鑽,頃刻間便是豆大的雨水嘩啦啦的砸下來,她支開的油傘被大風吹的歪歪斜斜,最後一個不穩連人帶傘一起被吹的後退了幾步。
這京郊外的風果然很強勁,傘面咔擦一下便折了,沈婳也顧不上遮擋直接扔在地上,她冒着雨向前走,雨水拍打着她的身子,隻消眨眼間,她便渾身都琳透徹了,眼睛更是連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沈婳有一瞬間的猶豫,要不要折回去,但想到顫顫巍巍的小麒麟便存了幾分豁出去的念頭,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也是杯水車薪,勉強睜着眸子向蕭繹所在的房子跑去,可這般在前面跑着,卻總感覺身後似乎有什麽隐約跟着自個兒,因爲雨水太大,天又太黑,她扭過去身子察看時一無所獲。
便覺得是自個兒多心了,可就當走上了湖水中一座拱形木橋時,因爲是曠天修建的特色燈橋,橋兩端分别豎着兩根造型優雅的木架,懸挂燈飾,這樣的大暴雨燈飾裏自然被澆滅了亮光。
忽而又是一陣狂風襲來,耳邊陡然響起咔咔的作響,恰巧映着一道閃電劈下來的亮光,沈婳慌亂的擡頭看到木架晃晃悠悠的傾斜便要迎面砸下來。
她驚的睜大了眼睛,嘴裏的叫喊都未曾出聲,便感覺一個巨大的力量帶着自己沖出去,在泥濘的地上翻滾了一圈,天旋地轉間她便感覺落在一個結實的懷抱。
身上沒有任何被摔痛的感覺,一切都那麽柔軟,雨水依舊沖刷着她的眼睛,她顫抖着睫毛,定睛一看,護在她身上人正是表哥蕭繹。
“表哥?”
“婳兒,你要做什麽,不要命了麽?這種鬼天氣跑出來!”蕭将軍嘶喊着,可是雨點雷聲太大,很快就淹沒了他的聲音,但卻淹沒不了蕭繹眼中的怒意。
“煜哥兒他需要你,我替他來叫爹爹。”沈婳也不甘示弱,同樣吼着聲音,“表哥又是做什麽,與我鬧脾氣麽?便是連煜哥兒的生辰都不要過了。”
蕭繹突然抓緊了沈婳的手臂,目光有些微冷反問她:“鬧脾氣?倒是誰在鬧脾氣?”
沈婳不置可否,卻暗自氣惱,二人身體糾纏在一起,她努力的想要掙脫他爬起來,蹬了長腿,卻聽到蕭繹低喘一聲,她不由的望向腳邊,竟是隐約有紅色的雨水刺入眸中,那分明是血水,她的腿沒有受傷,那肯定就是蕭繹。
“你被木架砸中了?”
蕭繹隻緊皺着眉頭不吭聲,倒像是默認了,沈婳咬了咬牙,“表哥你等我,我去叫魏家主和其他人過來。”
蕭繹再次拉住表妹的手腕,緊扣住不松開,“不要去,危險!”
沈婳着急,這個時候哪還有什麽危險,雨水已經比剛才小了很多,要不然也看不到他腿上的傷口,“表哥,現在你更危險,隻要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别去,就呆在我身邊,木架是有人故意砸斷的。”
這句話讓沈婳愣怔了一瞬,她這才意識到蕭繹說的危險是什麽,有人竟然故意要害她,若不是表哥及時趕過來護着她,那木架就要砸在她的身上,哪裏是她一個姑娘能承受的,不死也肯定殘廢了。
沈婳竟然忍不住微微顫了顫身子,也不知是雨水勁風吹的渾身發涼,還是被這件事情驚吓住了,原來剛才根本不是錯覺,果然是有人尾随在肆機尋找機會害她,想想竟然有些後怕。
“婳兒,别怕,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蕭繹趕緊摟了摟小表妹,“扶我,去我那裏。”
沈婳回過神來,慘白着一張臉點了點頭,眼下情形也慶幸蕭繹在身旁不至于亂了手腳,半晌才低聲呢喃,“嗯,我不怕。”
明明是來找蕭将軍安撫煜哥兒情緒的,這會自個卻真真切切被安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