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既然他這麽無恥,就算當場戳穿了他無功受祿的本性,他也不會羞憤而走的。向堃明白,最難對付的敵人,不是手段有多狠辣,不是能力有多強大,而是臉皮有多厚……
慢條斯理的爲左珊瑚挑出松仁玉米裏的胡蘿蔔丁,向堃這才擱筷一笑:“這樣的大恩大德,那是該好好請盛老師吃一頓以表感激了。”
左珊瑚呆呆的看着自己跟前碗裏的松仁玉米,向堃今天中邪了吧?幹嘛無緣無故把她喜歡的胡蘿蔔丁全挑出來扔了?!
見她怒目圓瞪表示不滿,向堃寵溺的拍拍她的頭,眼神跟看挑食的大笨是一模一樣的:“乖,你不喜歡吃的胡蘿蔔已經替你挑出來了,快點吃飯。”
“……”這下左珊瑚更确定了,向堃早上出門沒吃藥。
盛君澤見兩人互動得這樣親密自然,心裏也猜着了八分:“向先生客氣了,左老師是我們班的老師,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了。”
向堃笑意更深了:“那以後就也有勞盛老師多加關照了,我家小白人緣好,到哪都讨人喜歡,不過正是因爲這樣,我這個未婚夫才放心了。”
“哪裏的話,這是應該的。”盛君澤看了眼一旁并未做聲的左老師,心底閃過一絲黯然。以他對左老師的了解,如果她不認可這個婚約的話,一定會大聲反駁的。
眼見着敵人漸有頹色,向堃乘勝追擊,先對盛老師點了點頭,才轉頭看向左珊瑚:“小白,明天咱爸媽回來,讓我帶上你一塊兒去接機,說是給你帶了份大禮。昨晚上我也跟左爸左媽談過了,四位老人家的意思是,要提前把事兒辦一辦了。”
大禮?左珊瑚一聽這個詞注意力就全過去了,猛地點頭表示十分願意去接機,哪裏還聽進去後面那段話。
可落在不夠了解她的盛老師眼裏,就是對這樁婚事迫不及待的表情了。他有些落寞的擱下筷子,再也不覺得這裏的菜色如她繪聲繪色的描述的那般可口了。
……
第二天左珊瑚到學校遇上盛老師時太特地送了份早餐給他:“昨晚上請吃飯我看你好像不喜歡吃那兒的東西,來,王老師說這是你每天的固定早餐,卡布奇諾搭配牛角包!其實我也挺喜歡吃牛角包,外酥内軟的,這個咖啡店的是最好吃的,你趕緊嘗嘗!”
盛君澤看着她臉上如晨光般跳躍的神采,隻得硬着頭皮開口:“其實你不必謝我,微博那件事其實并不是我幫忙解決的,我還沒來得及找家長談,他們就帶着媒體來學校采訪你了,不是我的功勞。”
說完他就靜待她的反應,罵他無恥也好,他都做好準備了。
可左珊瑚眨了眨眼睛,消化完這訊息後卻半點怒意都沒,仍是把牛角包塞到他懷裏:“好了盛老師,這是獎勵你敢于承認的。我小時候也常撒謊吹牛皮,可是向堃一戳就破,我要是趕緊承認了就有獎勵,死鴨子嘴硬就隻會挨打!”
“……”這個獎勵,似乎不得不收啊,他好笑的接過,跟她一塊兒去辦公室,“你跟那個向先生從小就認識?”
大約剛剛爲了追上前面的盛老師跑的太快了,左珊瑚忽的覺得胸口有一絲絲抽痛,凝眉點點頭:“我們兩家是世交鄰居,爺爺輩就認識了,我媽說我還在娘胎的時候他就常跟我說話,應該算是從小就認識了。”
盛君澤沒再多問,先回了數學組辦公室,左珊瑚一坐下剛剛那詭異的抽痛感覺又襲來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喲,這是學人家西施捧心呢?”王一婕修養好了就回了學校,當時那沸沸揚揚的風聲已經過了,而且風傳王一婕上頭的關系強行鎮壓了绯聞,所以隻有張校長因爲這事兒受了調查,她仍舊若無其事的上課下課了。
“捧不捧都不關你事吧?”左珊瑚強忍下這陣不适,看着她臉色差了不少,也不再跟她鬥嘴,“我去上課了。”
“你等等。”王一婕突然出聲,“我出事的時候,你爲什麽替我說好話?”
左珊瑚疑惑,她沒落井下石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怎麽會替她說好話:“我什麽時候替你說好話了?”
“所有的人都在背後議論我是張校長的小三,卻隻有你不相信,還替我跟上面調查的校長說好話。謝謝你。”王一婕頓了頓,“以前種種都是我不對,對不起。”
左珊瑚這才想起來,王一婕請假後的第二天,上頭就有人來調查了,語文組的老師也都被叫去問了話的,而她隻不過是随意說了幾句,表示王一婕不可能跟張校長有苟且而已。
“我代二三班的語文已經夠吃力了,隻是不願意再多增負擔而已。”
……
航班到站時間是六點鍾,可現在都八點鍾了,出站口卻不見向爸向媽的人影。
向堃蹙了蹙眉,沒做聲。
左珊瑚也想起白天時不大好的預感,仍是勉強安慰他:“航班延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現在空中管制限流,肯定是要遲上幾個鍾頭的了。”
話剛落音,手機就響起來了。
向堃看着屏幕上跳躍的父親兩個字,終是松了口氣,接過電話。
“堃兒,我因爲臨時有點事耽擱了,你媽媽先上飛機了,現在也該到了。我昨天把航班信息發給你了,你們接到她了沒?”
左珊瑚也下意識松了口氣,可下一刻心又提起來了,因爲眼前向堃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聲音裏也有些倉皇:“航班還沒到站……”
與此同時,機場大廳裏航班顯示屏上德國回來的那一趟航班信息突然沒了,而大廳電視牆卻突然轉播了緊急新聞滾動。
“法蘭克福飛c市caxx2号航班于俄羅斯境内忽然起火墜毀,據證實,機上兩百九十名乘客8位機組人員罹難。”
左珊瑚下意識的伸手,緊緊抓住身旁的向堃,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她也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電話那頭的向爸爸也聽到了新聞裏播放的内容,良久,才低低的歎了口氣:“我該陪着你媽媽的,不該讓她一個人先走的……”
機場大廳裏來接機的就有許多是罹難客機裏的親屬家眷,此刻突聞噩耗幾乎崩潰,一時之間,大廳裏哀鴻遍野。甚至有些人傷心過度,失了心性,癫狂了一般胡亂沖撞了起來。
明明眼看着有人朝自己撞了過來,可左珊瑚卻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無法挪動。千鈞一發之際,終于有一股力道将她攬入了寬厚的胸膛。
這種時候她雖然傷心,心裏卻十分清楚,這份傷心遠遠及不上他的一半。她笨嘴拙舌,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是下意識的伸出手,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他的腰,仿佛這樣能傳遞給他力量。
……
“左左,我來吧。”柯姨接過她手裏的粥,“你從回來到現在就沒歇過,早點去休息吧,明天陪堃兒一起去,有你在,總會分點心的。”
“我不累,柯姨。”左珊瑚一開口,淚就落了下來,“我隻是心裏疼。”
在機場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根本就哭不出來。而那時她在靠在向堃懷裏,卻感覺臉上滿是濕意,那濕意流進嘴裏,鹹鹹的,澀澀的,讓她心裏都一陣苦一陣疼的。
這是二十多年以來,她第一次見他流淚,那淚流進了她臉上,也流進了她心裏。
向家以前家法嚴苛,小時候他犯渾,被爺爺家法處置,兩指寬的皮鞭抽在背上一抽一個血痕,她在旁邊吓得直哭他都咬着牙挺過來了。這些年無論遇上什麽事兒,他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模樣,連難過的表情都難得在他臉上看到,更遑論流淚了。
房間裏沒開燈,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沒有一絲光透進來。左珊瑚開了手邊的燈就見他頹然的靠床坐在地上,腳邊胡亂扔着幾個酒瓶子,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
她把手裏自己親自熬的粥放在一旁,跟他一起并排坐下:“向堃,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接向媽媽回家。”
他沒做聲,隻是将頭靠在了她肩上,良久,才開口:“其實他們原定的計劃是去德國附近轉一圈,下個月回來的。在那的半年,總是困在實驗室裏,兩人準備趁機度個假的。要不是我急着催他們回來……”
“這不是你的錯……”她安慰的話來來去去也不過是這一句,隻能順着他的話說下去,“他們答應現在回來,肯定也是因爲心裏惦記這你,想回家看看。”
這一晚,左珊瑚陪着他一夜無眠。
第二天是早班機,柯姨略略收拾了一下左珊瑚就牽着向堃準備出發了,兩人剛走出大門就聽見院門口有動靜,随即是院門打開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大夥兒猜猜進來的是誰
【後媽神馬的你以爲是說着玩玩的嘛!
ps:第一更待會兒還要更盡量多更點兒字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