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月(156)
等到了夏天,四爺好像變的有點焦躁。
林雨桐一時有些莫不清楚他的心思,是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嗎?
等孩子們都睡了,林雨桐才關好門問四爺。
她怕牽扯到以前的事情,叫孩子們聽去了。
這兩天,她也将上輩子有特殊意義的日子排查了一遍,并沒有什麽能影響人心情的。
“怎麽了?”林雨桐撫着四爺的背,“心裏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嗎?”
四爺坐起身,“跟家裏的事其實無關。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能有什麽事呢?”他嘴上這麽說着,但到底歎了一聲,“有一件事,我倒是沒想好要不要去做。”
林雨桐看着四爺,什麽事能難得住這個男人?
四爺仰着頭,低聲道“吳春來今兒又給我打電話了,還是聯系化工日用品的事。”
吳春來就是當年吳支書的兒子,四爺的徒弟。這幾年在東北,因爲緊挨着老毛子,不知道怎麽弄的,跟老毛子做起生意來了。用日用品,能換回大把的盧布。
可日用品,想低價拿貨,很多都是找那種在國内積壓的銷不出去的産品。他沒有途徑,就找四爺幫忙。林雨桐去年還幫着他聯系了一家服裝廠,将那廠裏銷不出去的帆布做的勞動服給他運了過去,後來聽說,那些寬大的沒人要的衣服,在蘇聯賣的特别好。
林雨桐心裏隐隐的明白了四爺的意思,“你想去……”
四爺點點頭,“從吳春來那邊得到的消息看,那邊怕是……國内經濟困頓,政、治腐、敗,能走多遠?嶄新的機械,拆成零件當廢品賣給吳春來……”他說着,就扭頭看向林雨桐,“咱們在有些方面,确實比不上人家。雖然也自主研發一些東西,但想要趕上,甚至是超越,談何容易?光是投入的經費和時間……我想去看看,有沒有機會挖到人才,或是……”
或者賄賂相關人員,拿到人家的圖紙。
林雨桐的心砰砰直跳,四爺的這個想法,其實不是不可行。
聽說,那個時期,很多sulian的科學家都吃不起飯了。流落街頭的都不是沒有。
這些人,哪怕隻挖過來一個,都不算是空跑了一趟。
可這也不是沒有問題的。四爺想去,但是以什麽名義去?是公還是私?
那邊可一直都是老大哥,誰敢說這個一個龐然大物說解體就解體了?
說這話,是要負政、治責任的。
四爺看林雨桐緊張,就笑道“這不過是我的猜測,沒去之前,其實什麽都說不準的。要是有機會,就抓住機會。要是沒機會,就隻當是去國外轉了轉,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打算帶我去?”林雨桐看四爺,“我去的話,有些事情就簡單很好。”
想藏東西,沒有比自己這裏更安全了。
四爺哈哈就笑,“真是傻話!爺要是辦事辦到叫人起了疑心,一開始就不會去辦了。”
林雨桐抿嘴,想要反對,但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還是四爺,還有他想要努力着去辦成的事。不能因爲自己,束縛住他的手腳。
“想做什麽就去做吧。”林雨桐笑道,“我在家等你,孩子有我接送,什麽都不用你操心。”
四爺就抱着林雨桐搖,“幾個月的時間罷了,轉眼就能回來。現在倒要看,怎麽才能順利的去,以什麽名義去。”
這天之後,四爺就忙碌起來了。先是請了雲師傅在書房裏,關起門說了幾個晚上。之後,又回了印家,鄭重其事的将老爺子叫了回來,關起門來說了一天的話。
老爺子連夜裏,進了中南、海,拜訪一位老領導去了。
這事,一直拖到孩子們放暑假,才有了眉目。
不知道哪方面起到了作用,那邊的一家研究所,向所裏提出了邀請,邀請專家學者與會,參觀他們的成果博物館。
四爺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與四爺同行的,還有從羊城趕回來的印辰。不過,證件上的照片是印辰的,名字卻是印昆的。
林雨桐稍微放了心。送四爺上飛機的時候,她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在十二月之前離開。趕早不敢晚。”
四爺抱了抱林雨桐,“現在電話很方便,有機會我就給家裏打電話。安心!”
不管林雨桐安心不安心,飛機都已經起飛了。
四爺走了,林雨桐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雨生扒拉着碗裏的飯,“今兒媽做菜又忘了放鹽了。爸不就是出趟國嗎?把媽的魂都帶走了。”
林雨桐心慌了兩天,等四爺的電話打過來,笑着說,“這邊的姑娘可真漂亮。”
她立即滿血複活,我也很漂亮。她是這麽跟四爺說的。
四爺在電話裏就笑,然後隐晦的道“别擔心,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這裏,若是有辦法給一些人在美國,在香港,或是在歐洲置辦一點産業,他們總是能給咱們一些東西的。”
林雨桐心裏松了一口氣。能用錢解決的事,就不叫事。
印辰跟着,能調動的資源估計都是官方的。這點要求,真不算什麽。
她也知道,四爺隻往好了說,就是想叫自己放心。事實上,要真是那麽好辦,誰都能去辦了。哪裏會用這種半官方的學術交流做掩護。
兩人一周能通上一次電話,林雨桐也就暫時安心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三個孩子都已經能簡單的做飯了。
今兒的飯菜就很簡單。
電飯鍋蒸了米飯。一碟子涼拌的黃瓜,一碟子西紅柿炒雞蛋,一盤子青椒炒肉絲,一盤子肉末豆角,還有一個絲瓜湯。
都是三個孩子配合着做出來的。
“以後還是我做吧。”林雨桐收斂好情緒,“你們學校不是組織夏令營嗎?去吧,跟着同學老師一起去玩吧。”
“是去北戴河,沒意思,不去了。”雨生搖頭,“以前跟爺爺去過。跟同學去,住宿的條件什麽的,可不能跟療養院比。不想去。”
“等以後有機會,咱們一家出去旅遊去。”震生給林雨桐夾菜,“您嘗嘗這黃瓜,是我拌的。”
林雨桐點頭,“味道好,就是以後别切的這麽薄。用刀背将黃瓜拍的裂了,然後随便的切幾刀,就行了。”
夜生點頭,“看吧,我就說吧。”非得顯擺你的刀工。
“明天給你們做蓑衣黃瓜。”林雨桐打起精神,日子還得照過。
自己的心情要是不好,孩子們在家裏也小心翼翼。看電視不敢大聲,就是夜生,也不敢在家裏彈吉他。
都是晚上跑到外面,唱着他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林雨桐不敢表現的焦躁,但随着日子的推移,也不能不焦躁啊。
這一等,就等到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夏去冬至,才總算将人給盼了回來。
四爺瘦了,眼窩都深了。
“這都是餓的,就想吃你做的飯了。”四爺拉着林雨桐的手,“就是挂面,拌上兩勺辣醬,我估計都能吃兩斤。”
林雨桐本來忍不住想哭的,但是被他說的就止不住笑了起來。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林雨桐将凍在冰箱的手切面,下了一斤,又炒了肉臊子,再端了一碟子泡菜。
四爺不僅把面吃完了,還把鍋裏的面湯卻都給喝了。
的時候,都已經淩晨三點了。
夫妻倆分開半年,等折騰完,都聽見孩子們起床的聲音了。
林雨桐趕緊給屋裏噴了空氣清新劑。又給四爺把睡衣扔過去。就怕孩子們突然進來,怪尴尬的。
四爺邊穿衣服邊笑。
三個孩子見四爺回來了,一個個纏在四爺身上不挪窩。
“你爸回來還沒休息呢。你們該幹嘛幹嘛去。”林雨桐指着牆上的鍾,“再不去可就晚了。”
四爺進屋換衣服,“我送他們去,下雪不好等車。”
林雨桐一把攔着四爺,“本來就累,怎麽開車?不安全。他們才不笨呢,門口就有出租,方便的很。”
四爺隻得摸着雨生的頭,又拍了拍兩個兒子的肩膀,“那就去吧。放學爸爸去接你們,咱們晚上去外面吃鍋子去。”
三個孩子這才歡呼了起來,雨生在四爺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爸爸萬歲!”
林雨桐一囧,自動帶入弘晖他們的聲音,“皇阿瑪萬歲萬萬歲!”
等孩子們出門,林雨桐才給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請假。
今兒在家陪四爺,哪裏也不去。
兩人拉上窗簾,四爺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才說起在sulian的事情。
“……買什麽都得排隊,排隊也不一定能買到。一旦買不到,吃飯就成了問題……”四爺搖搖頭,“撐不下去了。”
“這次,帶回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沒有?”林雨桐趕緊問。
“都在大哥手裏呢。”四爺搖頭,“剩下的就不是咱們該知道的事情了。”
林雨桐也就沒心思打聽了。四爺平安回來,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