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拉來扯去的,就跟那外面小商販講價錢是一個道理。除了老九能拉的下臉來跟他們論一論這個便宜貴賤,其他的這些個阿哥爺,哪個有這個耐心?一言不合,掄膀子就上的事多了。老十四哪裏受過一點氣?叫他去?就是老四答應自己還不答應。這種地方一旦闖禍,就是大禍。
德妃将這些個道理掰碎了,揉爛了的講給十四聽,“你隻站在你的立場上,總想着叫你四哥處處讓着你,想着你,供着你!你怎麽不看你四哥的難處?他誰都能拉拔,就是不能明着拉拔自己的親兄弟。你不是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才有了心思跟在老八身後晃悠的嗎?”德妃的聲音更加的低下去了,“你看老八撬了直郡王的牆角,你才生了别的心思。你從頭到尾,都沒自己的主意。是不是?”
十四跪在下面,頓時就覺得無所适從。原來自己在别人眼裏,淺顯成這個樣子。連宮裏的娘娘都能看明白,更何況别人。
“你好好的回去。跟你哥好好的說話。你把你的做好了,你四哥他心裏有數。”德妃擺擺手,實在不想見這不省心的。要不是怕他跑出去找老四,倆兄弟又鬧開了,她都不會說這麽多犯了忌諱的話。
十四對着德妃磕了頭,他心裏想着娘娘的話,該不是自己在别人眼裏都淺的很,一眼都能看到底。
那麽老八眼裏的自己是什麽樣子?皇上眼裏自己是什麽樣子?
越想就越是害怕。越想就越是惶恐不安。
剛出永和宮,就看到宜妃的轎辇朝這邊而來。
宜妃這樣的妃嫔,跟那些年輕的小妃嫔還是不一樣的。他趕緊站在路邊,躬下身子,“宜額娘安。”
“是十四啊。怎麽?進宮給你額娘請安啊?”宜妃笑了笑,“我這才要去跟你額娘說說話呢。”
“那可正好,額娘正一個人悶呢。”十四笑道:“恭送宜額娘。”
宜妃眼睛閃了閃,也知道十四是爲了什麽來的。叫她說,這十四跟老九還不一樣。老九雖渾,但跟老五算親近。還知道個親疏遠近。可十四呢?在誰跟前都不渾,就跟他親哥渾。
年輕的時候,自己跟德妃争聖寵。這争寵的事,有三分真七分假。前面有了惠妃和榮妃争,後來可不就得她跟德妃掐嗎?
那個時候,誰都以爲自己得了皇上的幾分真心。可是,孩子們慢慢的大了,她們也不年輕了,才都慢慢的悟了。
還争的什麽勁?在後宮裏消消停停的,兒子們在前面才不至于被連累。哪個有兒子的額娘不是這麽做的。
大家在一處,說幾句相互擠兌的話,那肯定有。但爲了這些個,争來奪去,那真是沒有。
不過,沒有特殊原因,這些有兒子的妃嫔,也甚少相互碰面是真的。就怕皇上想多了,以爲她們在私下裏串聯。
先幾年,直郡王風頭正勝,那自然是惠妃爲尊。她們處處都得謙讓着。
兒子們在外面都不敢跟直郡王叫闆,她們這些額娘,不能扯兒子們的後腿。
後來,直郡王倒了。老八上來了。因爲老八養在惠妃的宮裏,倒也沒有人敢對惠妃如何。隻惠妃自己就退了一步。倒是良妃的宮裏,巴結的人越來越多了。
等老四也封了親王,去良妃宮裏的人更多了。都覺得隻親王了,就無緣太子位了。
老九跟愛老八後面,她卻不願意去奉承良妃。臉面這東西,她還真不能說不要就不要。畢竟,她還有老五呢。她不能把老五拖下水。
再說了,她還真就看不上老八。
隻皇上愛上面看着呢,自己再是不敢拉着老九,不叫他在老八後面晃悠。
要真這麽做了,就不是一片慈母之心。而是揣摩聖意,居心叵測了。
想起老九,她有時候,真是氣的牙疼。
現在老九好容易明白了,倒想利用老四了。老四是那麽好算計的?
直郡王,廢太子,老三,老十三,都一個個倒下了。可老四跟着幾個的關系都不遠,怎麽就他不僅沒倒下,反而越發的被皇上看中了。
這樣的人,他也敢上去撩撥。也得虧老四所謀者大,不跟他這樣的計較。反而順勢推了老九一把。
她也不能想着老四這麽做是不是得到更大的好處了。隻想着人家把老九順利的摘出來了,還給了一個體面的差事。這就得感恩。
落到實惠的是老九,這個人情,她就得記着。
到德妃這裏低個頭,算不上是什麽丢人的事。
沒見老七誰也不沾,但成嫔都快把德妃的永和宮當自己個的家了嗎?
成嫔爲了什麽?還不是爲了給老七找個幫襯的人。
都是爲了孩子罷了。老五她是不擔心的。隻憑着被太後撫養這一條,就能明哲保身,這一輩的富貴尊榮是少不了的。如今也是郡王了不是?
可老九還是個光頭的阿哥。這皇上在,還好說啊。要是皇上不在了……真是不敢想。真淪爲普通的宗室,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給憋屈死。
德妃親自将宜妃迎了進來,兩人攜手坐了。
“我才碰上老十四,怎麽沒留孩子吃飯。”宜妃先問道。
德妃擺擺手,“咱們誰不知道誰。我這邊是老四省心,你那邊是老五懂事。老九叫你操心,這十四,比老九更甚。孩子們都大了,有皇上看着呢?咱們還是吃吃喝喝,得樂且樂吧。外面的事情,由他們去吧。都說兒大不由娘。由不得咱們做主,咱們就眼不見心不煩吧。”
什麽事不到最後,都做不得準。皇上的心思難猜的很。以前多疼廢太子,可結果呢?說廢就廢了。後來又看中直郡王,對直郡王那真是千好萬好。到頭來,不也翻臉無情。榮妃可憐見的,早些年間,也是十分得聖寵,十年裏面生了六個,就隻養大了榮憲公主和老三。榮憲在蒙古,過的還不錯。老三也一直沒出岔子。猛不丁的就背了個黑鍋。榮妃說什麽了?還不是該幹什麽幹什麽。瞧着,還像是松了一口氣。也算是因禍得福,叫老三沒有機會再往更深處陷了。
皇上幹的哪一件事,是大家能預想得到的。
所以,現在即便看着老四是穩當。可不到最後,誰也說不好。要是真成了第二個直郡王,到時候又該怎麽自處呢。
宜妃覺得她是來跟自己低頭的。可叫德妃來說,那也是心驚膽戰。萬萬不敢理所當然的受了。
用老九的是皇上,又不是老四。這個人情,她拿着燙手啊。
宜妃也知道德妃的意思。兩人叫了成嫔,又請了惠妃來,幾個人支開攤子,打麻将。
惠妃從直郡王倒下就顯得老了許多。但她還真不能關了宮門誰都不理。就是心裏苦的跟黃連似得。也得照常過日子。不能叫皇上覺得自己有了怨怼之心。
再說了,她還有孫子弘昱要顧着呢。
宜妃心思一閃,都說老四謹慎。如今看了德妃,總算知道老四的謹慎是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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