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東良每個小時死六次,每天死一百四十四次。其中有一次他是在見到紫鸢公主後,心滿意足地死去,而剩下的一百四十三次,則是在思念佳人的過程中,孤獨地死去。
但是他也算是很滿足了,他所期望的生活——有紫鸢,想見的時候就可以相見——已經實現了。雖說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可以持續多久,但是這種安穩,能夠持續一天是一天吧。
可是這種安穩差點被他自己毀了,夏東良差點被發現了!
就在剛才,夏東良履行一天一次的“偷看公主”行動時,差點被紫鸢公主發現。看起來因爲他的動作太急躁,以及心性出現了一些迫不及待的心理,這導緻身爲S級能力者的他的隐蔽能力有所下降。
剛才要不是夏東良靈機一動,鑽進了冰雪之中,用寒冷掩蓋他自己的溫度和氣息,恐怕就要被紫鸢發現了。
“呀,被察覺了,怎麽辦呢?”
“這次已經直接出來探明情況了,下一次不知道會不會被發現呢。算了,這幾天還是先忍一忍,先不去看她了。”
“總覺得偷偷摸摸的,感覺怪怪的。可是,我總不能讓她看着我我死去吧。”
夏東良決定睡一覺,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他想要試一下,如果他不會被疼醒的話,能不能睡一個完整的好覺。
就在這時候,他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仿佛是從地獄中傳出的腳步聲,踏在積雪上發出細微但是卻又松松垮垮的聲音。
這聲音沒有中氣,讓聽見的人被潛移默化,心中莫名其妙出現一種心虛的感覺。
夏東良來不及鑽進雪地裏了,他已經看見了紫色連衣裙所包裹的鎖骨,蝴蝶發卡在女人的頭發上展翅欲飛。
第五地支辰龍屬性,能力空間創造開啓,夏東良将自己裝進了一個臨時創造的空間中,将自己身上所反射出的光線全部吸收進去。
他選擇了隐身。
紫色連衣裙的蝴蝶巫女繼續漫步,她手中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放了一整套茶具,包括正在冒着熱氣的茶壺,也不知道在這冰天雪地中怎麽會出現這種不協調的東西。
她一直走到夏東良所消失的地方才停下,将茶具都放下,她不管嚴寒,屈腿跪坐下來。
隐身的夏東良下意識地向後退,他顧不上自己雙腳在積雪中留下的腳印了,他希望能夠離開這裏,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仿佛聽到了夏東良的祈願一樣,他胸口的血花綻放了出來,哪怕夏東良雙手捂住也不能阻止。
他本來就不能決定自己的生命,連自己死在哪兒都不能夠選擇。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回到了剛才執意遠離的岔路口,站在了蝴蝶巫女面前。
她沏好了茶,右手持茶壺柄,左手微扶,茶入杯中,左三圈右三圈。紫鸢說着他們每次見面都要說的話,因爲每次夏東良都會躲起來不讓她找到他。
紫鸢說:“茶道人生,輪回相似。你明明知道躲不過我,爲什麽每次都故意不見我?”
這話對于夏東良來說好熟悉啊,上一次聽到的時候,還是在豪華遊輪公主号上的時候,當時夏東良還嘴硬,說:“你知道的,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但是他現在隐藏不了自己的情緒了,他跪在她的面前,與她處在同一高度。他抱住了公主,像是一隻笨拙的猩猩,明明想要用力地抱緊自己的心愛之物,可是卻又隻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因爲我愛你啊!”夏東良說。
這一次,他說了實話。他一直認爲自己配不上紫鸢公主,因爲自己隻是一名奈何橋學校普普通通的學生,因爲師長的任務以及青空鳥皇室的陰謀才與紫鸢偶遇。他不是騎士,但是卻可以守護公主;他不是王子,卻對公主産生了愛慕。
夏東良覺得自己是錯的,就好像吸毒是錯誤的事情一樣,他處于絕對的錯誤之中。但是,也因爲這錯誤與吸毒一樣,他像是迷戀毒品一樣迷戀着紫鸢公主,明明想着要遠離,理智告訴他要保持距離。
可是當愛情像是毒瘾發作一樣,粗魯地霸占了抽搐的四肢後,他哪裏還顧得上什麽門當戶對?要麽掙紮要麽死去,愛情讓人沒有周璇的餘地。
這一次,他選擇了不般配的愛情。
“我也是。”紫鸢回答,像是個害羞的鄰家少女。
茶壺和茶杯都傾倒在雪中,白色的霧氣因爲熱與冷的碰撞而出現在空氣中。他們相擁而泣,但是卻沒有哭出聲,隻因爲雙唇始終在互相吸引,仿佛在吸吮果凍,又仿佛在品嘗蜜糖。
“對不起,我必須要走了。我待會還會回來的,我保證!”
夏東良粗暴地推開了紫鸢,他的胸口已經在隐隐作痛,按照這個趨勢,指不定是在多少秒鍾過後,他就會死去。他不希望自己的鮮血濺了公主一身,哪怕是短暫的相聚,他也希望結局不會太過于悲傷。
下次活過來了,再好好解釋吧。夏東良想。
“不要,不要離開我,一分一秒都不要!你已經不要我一次了,這一次還要這樣子嗎?”紫鸢抱着他的身體,胸口的溫熱抵住了夏東良身前的刺痛。她不停地搖頭,哭得梨花帶雨,眼淚加鼻涕。
“我會回來的,我不會再離開你。”夏東良心想,自己待會死了還會出現,這次他可沒有逃跑的意思。
“你在臨死之前,不希望有我陪在你身邊嗎?”紫鸢突然問。
“傻瓜,你在說什麽傻話?”夏東良又要說謊了,他爲了掩蓋顫抖的話語而提高了音量,說:“我隻是去上個廁所罷了,很快就會回來。我告訴你,我的能力強大到現在已經可以做到瞬移了,你信不信,待會我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我可是蝴蝶巫女啊,繼承了預言大巫師一切的女人,你所經曆的死亡,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了你每天都在我的宮殿前偷看我,然後死去。”紫鸢說:“我都知道,我什麽都知道。”
“怎麽會......”
“我不想你再經曆這樣的折磨了,我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