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源說:“我是一名真正的殺手,殺手的原則讓你見識到我華麗的身姿,黑夜的匕首賞賜給你的是我最引以爲傲的死亡。你就安息吧!”
他所遵循着自己的原則,他的原則就是殺手的原則,因爲他是最強的殺手。殺手隻喜歡刺殺與偷襲,不喜歡正面交戰。這是他們這一行的原則。所以,當殺手出現在源面前時,表現很愚笨,不想用什麽戰鬥技巧,因爲正面戰鬥會侮辱他的刺殺能力。
“女人”把車廂推到窗旁,皇城的地下疏通系統全面崩潰,未能排幹淨的積水讓皇城成了一個水上的遊樂園。車廂被從六樓推下,血色的暈染在水面上擴散開來,血腥味會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南瓜車廂載着愛德華·源的屍體,不知道要飄蕩到哪兒。它像是一艘船,揚帆起航,向着未知的航路前行。
殺手目送着它遠去,他目光深沉,仿佛在送養大的兒女出門遠行。
“我的藝術品……”他說。
黑色的牛頭人和白色的馬面人從陰影處走出來,他們手中的鎖鏈捆着一團黑色霧狀的人形,那是他們剛剛抓獲的靈魂。
仔細一看,那靈魂有愛德華·源的所有外貌特征!陰曹地府裏的牛頭馬面奉命前來帶走死者的靈魂。
牛頭說:“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馬面說:“他活了十二年呢,别煽情了,趕緊回去向判官交差。”
殺手揮手示意再見,他雙手通紅,說:“有勞二位了,還請提醒判官大人盡快把尾款打到我的戶頭來。”
牛頭惆怅:“錢财乃身外之物,生命卻是一切的根本。大家都會愛惜自己的生命,但是與他人之間又會相互算計,用他人的性命來換取财富。自己賺了,人間虧了。”
馬面對殺手說:“下次進行大屠殺的時候,還是要記得聯系我,每次你出現的地方,不是全村慘死,就是大範圍屠城。每次遇到你,我們的業務指标就會超額完成,你真是我們的幸運物。”
殺手說:“那預祝下次的合作愉快吧!我喜歡殺人,但是我不希望被我殺掉的人因爲怨氣太重,不老老實實投胎轉世,反而想要化成厲鬼一直糾纏我。大家都是胡互惠互利,相互賣一個人情,加深關系。”
馬面問:“不從我這裏訛一筆錢嗎?你殺人也挺累的。世間的因果報應即便不明算,陰德也會在冥冥中自有積攢,我總感覺你在放長線釣大魚。”
殺手說:“所謂陰德,這不是就是爲了拉進推磨商店和陰曹地府的關系嗎?我所做的,就當孝順老哥哥們了。還請多買幾本書,替我送給牛頭大哥。我還有事,先走了。”
總有一種很好的預感,馬面眯着眼問:“你要幹什麽?”
實話實說,反正沒有人可以阻攔殺手想要做的事情。他說:“我要拆了青空酒店,拆了那所謂的處于休眠時期的戰争機器。”
“會死人嗎?”
“不會的,我會很小心。”
“可惜了,那回見。”
送别了牛頭馬面,殺手靠近電梯,摁下了呼喚按鈕。在電梯升上來之前,他的腳将地上的一團報紙踢開,他有些可惜,那份報紙他精心制作了很久,已經可以以假亂真。
“我文采那麽好,還想着投稿給飛鴿呢。可惜了,明天的小皇子暴斃新聞,就讓他們來自己編造頭條吧。”
殺手走進電梯,他将鐵栅門卡在六樓的電梯入口。這隻能是一種障眼法,讓無知的人們習慣性認爲,六樓依舊被鐵栅門封了入口。其實這僅僅是一種障眼法,因爲被破壞的鐵栅門隻要被輕輕一推,就會倒下。
電梯裏有一名老婦人,她蓬頭垢面,直愣愣地盯着殺手,看着他用鐵栅門堵在電梯出口,看着他關上了電梯的門。殺手沒有在意,他自然而然地摁了五樓的按鈕,再摁下了一樓的按鈕。
他要把老婦人送到五樓的精神病患者療養院去,然後離開這裏。
“我在等我的兒子,他有那麽高,他那麽乖巧……”老婦人說話了,她對着空氣說話,聲音細如蚊鳴。
“他經常來這裏嗎?”殺手問。他看着昔日的妃子,她今年應該才二十九歲,卻已經老得不成樣子。殺手知道她的風光與沒落,她十六歲入宮,并且爲愛德華五世生下一名皇子,但是不久後她就被薔薇排擠,落個“頤養天年”的下場。
她已經不是完整的人了。
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稱之爲魂魄,道家謂人有三魂:一曰胎光,二曰爽靈,三曰幽精。道家謂人有七魄,各有名目:第一魄名屍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陰,第四魄名吞賊,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穢,第七魄名臭肺。
三魂七魄少了一魄,她被取走了主管意識的伏矢,于是變得癡呆而傻。終日的瘋癫磨滅了她的容貌,她的衰老加快,現在已經和五六十歲的老婦人無異。
殺手心想,大将軍還是那麽的殘忍,爲了自己的利益而殘害衆生。
“我兒子他經常會來,我覺得他今天會來。我在等他回家,但是他還沒有出現。他會不會出什麽事了?”老婦人雖然有些口齒不清,但是說的話卻邏輯清楚。這不是一件好事情。
她本來應該是在皇宮中受寵的妃子,哪怕不能像皇妃一樣大部分地占有皇帝,但是應該也能得到應有的财富與地位。
但是處于大将軍薔薇的集權統治思想,在軍隊中說一不二、獨攬大權的她要将她的軍事化管理落實到皇帝的後宮裏。
她的氣質與美貌讓所有妃子如同燃燒的蛾子,燃盡生命隻爲了突出照亮薔薇的于世無雙。“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這句詩是皇帝和薔薇的真實寫照。
三千寵愛在一人身,而剩下的二千九百九十九人得不到寵愛,成爲了高貴的卑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