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些事情都與源無關,他隻是一名不受待見的小皇子。皇宮現在戒嚴了,連他也進不去,這足夠表現出他在皇室中的地位。小皇子愛德華·源走進“皇城天廈”的電梯,按下了六樓的開關,其實他應當按的是五樓的按鈕。
他憑借手感,在熟悉的位置上摸索,多次按下的電梯按鈕,他閉着眼睛都能背下上面的順序。源可以保證,自己确确實實按下了五樓的按鈕。
但是亮起的是六樓的燈,電梯要将他送往他不想去的地方。
皇城天廈是源最喜歡來的地方,這裏有六層樓,原來是皇城最高的建築物,這使得它敢狂妄地自稱一個“天廈”。雖然現在的六層樓在皇城裏已經算是矮小,但是多年前的榮光還仿佛留在眼前。
源要去五樓,五樓是間療養院,患有精神疾病的陳婦就在五樓居住療養。
陳婦是小皇子愛德華·源的母親,也就是曾經皇室中一名有頭有臉的妃子。她如今落了個精神病病人的身份,被青空鳥皇室的人安排在“皇城天廈”裏療養。過去這裏的療養院是整個皇城最好的療養院,但是現在隻是個連醫療條件都配置不起的小地方罷了。
陳婦被青空鳥皇室遺忘,哪怕源多次向他們提起,多次提醒多次責罵,但是青空鳥皇室還是選擇了忘記。皇城天廈跟不上時代,被遺忘的病人躲在最落後的角落裏,療養院中的醫護人員和老人們的年齡一樣大。
好端端的妃子怎麽會生病呢?愛德華·源沒有地方可以尋求到答案,但是他自己心中卻又有答案。他明白,如果他想要讓母親變成正常人,或許可以嘗試殺死現任皇妃薔薇,這可是一個很不錯的辦法。
但是源做不到,他可以暗中和薔薇作對,但是他卻殺不死沙之皇薔薇。因爲薔薇的地位與實力,源要慶幸自己僅僅十二歲,慶幸自己母親沒落時自己僅僅兩歲。
他在青空鳥的監視下長大,做的每一件事都刻意地表現出僞裝的愚笨。源故意把自己當成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他到處閑逛,拒絕皇室禮儀課,并且在戰鬥訓練課上睡覺。他知道,自己越廢材,就越安全。
源的愚笨是僞裝出來的,他是在僞裝,而不是真的愚笨。源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己,自己有能力有魄力去做大事,而且已經成功。
當然,源的計劃與母親無關,與他來皇城天廈的目的無關。他今天心情有些不好,這幾天的情緒擠壓到了極緻,他需要和往常一樣,與傻愣愣的母親訴說一番。
把心裏的事情說出來,源可以放松一些。電梯在上升,源有些無奈,在皇城中可以與自己共享秘密的親近之人,僅僅有無法明辨事理的患病老母親。
五樓是療養院,多少有些人情味。而六樓就隻有一地的荒涼,原屋主已經不住在這棟大樓内,整層六樓無人居住。因爲怕小偷入侵,所以屋主是用扇鐵栅門将六樓電梯出口堵死。
源是知道六樓的情況的,他貪玩的時候,就按下六樓的電梯,看看被鐵栅門裏擠滿塵土的樓層。“不會有人上來的吧”,這件事他從小就知道。
電梯到了六樓,當門一打開,源就自然而然地走出電梯。但當他發現面前不是寬敞的走廊,而是一扇鐵門的時候,想回頭,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源以前在電梯裏看六樓的樓層時,從未踏出電梯一步。如果電梯門關上将他困在六樓裏,他不能确定有沒有調皮的孩子按下六樓樓層的電梯按鈕,從而偶然地救下他。
現在,小皇子是多麽需要一個調皮的孩子。
源就困在電梯門和鐵栅門之間的小小縫隙裏,這道縫隙隻能讓人站立着,稍微可以彎下膝蓋,要蹲、要跪、要坐是不可能的。
盡管電梯按鈕就在旁邊,但源伸長了手卻就是無法夠着按鈕。空無一人的六樓,源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他剛開始時呼喊母親的名字,後來又大喊“着火了”。但是沒有人能夠聽到他的聲音。
這可憐的小皇子想到,他接下來要在如此狹小的空間站着度過了幾天幾夜。不能吃、不能喝、隻能站着,任憑他喊破喉嚨都找不到人來救他。
源想:在自己死亡的這一段時間,青空鳥皇室會不會發現,一名無威無望的小皇子失蹤多日?那怕他們發現了,那怕他們因爲某種原因要尋找我,也不會想到自己就在療養院樓上。
要站着度過幾天幾夜然後死去,沒得吃沒得喝,該是多麽痛苦啊!
“沙沙……”
源突然聽到了樓層裏傳來的聲音——是腳步聲,是人的呼吸聲,是活人鞋子與塵埃落定的地面摩擦的聲音!他很激動,竭盡全力地大喊“救命啊”,聲音傳遍了六樓的每一個角落,最後回音讓源耳朵陣陣發痛。
有一個人正在向源這邊走來,由于光線太暗,源無法看清楚她的面龐,隻能從傲人的雙峰與圓潤的臀部判斷,那是一名身材傲嬌的女子。
“姐姐,救救我。”源含着淚,人畜無害的萌孩子形象一直是他的優勢。雖然聲音在剛才的嘶吼中變得有些沙啞,但是嗲嗲的聲音還是被源發出來了。
“你爲什麽在這裏呢?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啊。”女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說難聽點,她的雙眼像兩個鎢絲燈泡一樣發光;說好聽點,那女人的雙目發出了橙黃色的晶瑩星輝,瞳孔收縮如貓目,美如琥珀,透明純淨。
“姐姐,我今天很乖的,連糖糖都沒有多吃呢。”源笑嘻嘻地說。他覺得女人有些怪異,但是卻說不上來。
她在源期待的目光下,停住了腳步。她不顧地上的塵土,從自己的鞋子底下拿起了一張報紙。
那張報紙嶄新如初!
女人說:“這裏有一篇飛鴿關于這件事的報導,标題是——“皇城精障兒童”困電梯外冤死,鐵栅門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