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雨因爲睡姿不正,衣服勒到了脖子。他整理一下衣領,卻驚訝地發現了一個問題:“洛伊兒,我的吊墜呢?”
洛伊兒愣了一下,心想白雨那吊墜和自己的吊墜在千年寒冰牢中已經雙雙炸開,幻化出白光,現在它們應該已經無形無狀,化爲天地間的塵埃。洛伊兒知道,她和白雨能夠活下來,多虧了白雨已逝雙親冥冥中的庇護,他們留下的吊墜冒出強烈的白光之後,才将白雨和自己從冰塊裏解救出來。
洛伊兒不願意說太多,說得越多越容易自己拆穿自己的謊言。她說:“玉佩有替人消災的能力,當佩玉者有厄運的時候,玉佩會斷成兩半,抵消掉人應受的災難。我們的吊墜都不見了,或許是因爲它們幫我們承受了地鐵中的災難,換回了我們的生命,自己卻永遠消失了。”
“那畢竟是父母留給我的唯一啊。”白雨說。那耶稣吊墜自他懂事以來,就一直陪着他。每當他想念父親母親,都會看着吊墜發呆。
雖然在進入無人區之前,吊墜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出現任何異樣,比如說發出幽藍色的光芒。但是每當白雨看見受刑的耶稣被釘在十字架上,他就勸勉自己:苦盡甘來。
白雨有些不自在,脖子空蕩蕩的,少了一種感覺,心中有些空虛。
洛伊兒說:“沒事的,一切不過身外物,你才是你父母留下的唯一。況且,你有我在就好了,我永遠不會離你而去。”因爲想要印證自己說的話,洛伊兒将白雨抱得更緊了。
我永遠不會離你而去——多麽沉重的話,壓斷了白雨心中最後一根放松的弦。
白雨堵住了耳朵,輕聲說:“請閉嘴。”他現在腦子很亂,需要捋一捋思緒。
不會離我而去嗎?我還能不能相信這樣的誓言。我曾經也說過這樣的話,說無論去了天涯海角都要回去,回到曾經的學校,回到無人區外的世界。我敷衍我隐瞞,我曾經那麽自信,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逃離這裏,回到若琳身邊。
若琳,我是否曾經答應你,說我無論去了哪裏,千裏萬裏都一定回去找你,陪在你的身邊。
但是,現實一次又一次地摧毀了我的妄想。我還可以堅定地說出,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嗎?若琳,你爲什麽不接我的電話,難道你已經放棄了我嗎?我多想聯系你,告訴你,别等我了,我回不去了!
我回不去了,回不到無人區外的世界,無法回到平靜而又平庸的生活裏,我被無人區裏力量所束縛,被弱肉強食的規則玷污。我在外面活着,已經不真實了;我在這裏活着,已經奄奄一息,就連死亡都是突然而又虛假。
命運抓住了我,它戲耍我,用圖釘把我這微不足道的蝼蟻釘在無人區的版圖裏,哪怕我沒用,無法決定世界的格局,僅僅是任何人都可以捏死的蝼蟻。
我可有可無,卻無法脫離命運的玩笑。我在哪裏都世界的貢獻與禍害都一樣,但是卻不能想去哪就去哪。這就是命運,遇上的人隻能抱怨命的不走運。西方神話中,耶稣是萬物之主,但不也被命運殺死,被朗基努斯之槍刺死在十字架上嗎?
我回不去了,回不到你的身邊……若琳。我在死之前明白了,因爲我在死之前沒有想到你的容裝。我沒想到任何人,世界上沒有什麽值得我挂念的了。我喜歡那如同冰而冷酷、擁有女王模樣的林娆嗎?我因爲她的性命安全而不顧一切,我因爲她的态度冷漠而一蹶不振。
我喜歡她?不知道,但是我在死之前沒有想起她。
我不是喜歡她吧,我隻是在尋找一個替代品,尋找一個愛情的替代品。男人并不會因爲失戀而傷心,隻會因爲找不到更合适的替代品而苦惱。男人想說服前女友回頭,用信誓旦旦的誓言,用更加完美的條件,用不斷讓步的妥協,隻是想讓心的位置不要出現空缺。
我懷疑玉天流愛情的真誠,他爲了女人可以從青空酒店頂樓一躍而下,放棄所有。但是他爲的真的是愛情嗎?被拒絕被抛棄被羞辱之後,他真的還愛着她嗎?我不信!我堅信,他隻是沒有更好的替代品。
就算玉天流和失去的女人重新和好,她已經不再是她,時間讓美好停在過去,讓熟悉的人變得陌生。也許,玉天流隻是爲了得到一個擁有相同模樣的軀殼,用來充滿自己内心的空虛。
他的心中是否已經放棄了愛情,若再次相愛,也隻不過是想用記憶來敷衍自己。
白雨握住洛伊兒抱着他的手,說:“洛伊兒,我知道你對我有多好。我們處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下,絕對不可能因爲運氣好就毫發無損地逃出來。你不說,但是我能知道你經曆了多少的苦難,命的代價絕對不可能輕松。我很感激你,你對我的好,你給我的命,我一定會償還的。但是,對不起……”
你什麽時候對愛情失去了信心?如此絕望!洛伊兒阻止了白雨繼續說下去。
她說:“但是什麽?别說出來,你想着要說的話,我就能明白。說出來太累了,太冠冕堂皇。”
她看明白了白雨的思想,白雨接下來要說地是: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們不可能。我不傻,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有些自私,所以不想明說,想讓你繼續對我好。我本以爲我們可以一直像好朋友一樣相處下去,但是我太天真了,你對我的好太深厚了,我怕我辜負你,我不能對你負責。
洛伊兒看着白雨狼狽地身影,他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心驚膽戰地在等待自己的回答。她說:“你心中的所想是爲了欺騙我,還是欺騙你自己?你曾經有喜歡的人,那麽現在呢?做個約定吧,我會忘掉你今天說的話,也請你毫無顧慮地和我聊聊,不要掩飾自己,沒有人可以比我更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