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王爺爺的鄰居黃玉琴回憶,六月十九日早晨,她打開自家大門,一股難聞的腐臭味撲面刺鼻。随後,她來到王爺爺的狗舍前,腐臭味越來越濃。拉開窗簾,一隻近一米高的狗沖過來趴在窗戶上狂吠。
黃玉琴慌忙報警。當地派出所民警、市公安局法醫、區公安分局民警火速趕來,王爺爺的老伴、女兒女婿聞訊後也先後趕到現場。
民警設法打開了三扇被鋼筋條密封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十一條大大小小的狗全在屋裏亂蹦亂叫。”随後民警發現,一具屍骸擺放在床邊,床上、地面有散落的人骨,幾條狗還用嘴巴翻弄着屍骸,樓上還飼養着十五隻鴿子和不少貓咪。
經公安機關鑒定,死者就是今年79歲的狗主人王民。“從了解的情況來看,可以排除他殺。王爺爺應該是在幾天前死于腦溢血,之後被自家無人喂養、餓極了的狗啃噬的。”辦案民警對前往采訪的洛伊兒說。
“狗可是人類最忠誠的好朋友,絕不背叛,絕對服從。可哪怕如此,在命與忠誠面前,本性還是讓它們做出了選擇。有的國家經曆着落後的時期,連年的天災人禍,人民挨餓,連樹皮都沒得吃。或許這時候,吃人已經是常事了。”
洛伊兒對這個事件的評價有些違反人類的道德觀念,可是當從一名絕境之中的人來思考,好像也就是這麽個理。
“人類就是活着的鬼,吃着别人的價值來豐富自己。老牛我當初爲人時,因爲不孝故而啃老,吃了父母的價值,如今才淪入今天的境界。看到今天這些雜碎打打殺殺,你殺我我殺你,殺死後還要鞭屍。老牛我真是觸景生情,一蹶不振啊!”
“行了你就别打着一蹶不振的旗号偷懶了,我們還要工作呢!”
有兩個粗暴的聲音打擾到了洛伊兒,她尋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隻見一牛頭人和一馬頭人正在鼓弄鈎子上的屍體。他們各自都拿着一條沉重的鎖鏈,簡單利索地将鎖鏈套到屍體身上之後,鎖鏈被他們緊緊扣住。
像是變魔術一樣,被牢牢扣在屍體身上的鎖鏈突然脫落到了地上,霹靂哐啷的聲音在寂靜的白色空間中顯得格外刺耳。洛伊兒原本以爲牛頭人和馬頭人給屍體套上的鎖鏈不夠牢固,稍不留神讓它松開了。但是洛伊兒仔細一看,鎖鏈完好地扣成一個圈,并沒有脫落的迹象。
鎖鏈套着一個黑色霧狀的人形東西,或者說鎖鏈在屍體中抽出了人形東西,它有和人類一樣的五官和四肢。洛伊兒對比了一下人形東西和它上頭屍體的樣子,發現他們的臉一模一樣。
“喂,閣下?在下洛伊兒,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洛伊兒的玲珑心能力隻能看穿活人的思想,對于死人和鬼怪不怎麽起作用。
眼前想着牛頭和馬頭的人,一看就不是什麽正常人。洛伊兒聽說過一些歪門邪道,有的巫醫可以将鬼怪的身體部位移植到人類的身上,比如眼睛鼻子胸部大丁丁之類的,但是洛伊兒沒聽說過可以移植腦袋的!
腦袋沒了,人會死吧。腦子沒了,身體活過來了也不是自己在操控。所以洛伊兒斷定,這牛頭人和馬面人不是正常人!
她分别和牛頭人馬面人說了一些恭維的話,馬面人不耐煩地說“你又不是死人,别在我面前蹦哒,閃開閃開,我們工作很忙的,每天都有指标”,而牛頭人不一樣,他一邊收拾着屍體,一邊對洛伊兒朗誦“活着,還是死去,這是個難題!哪一種選擇更爲高貴,是甘心忍受殘暴命運的飛箭流石,還是奮起搏擊無邊的苦海通過反抗一了百了?死去——睡去……”
他們工作效率很快,一大半屍體裏的黑色霧狀人形很快被他們抽出,扣在一節一節的鎖鏈上面。雖然不知道它們要幹什麽,但是洛伊兒總感覺他們沒在做什麽好事。
很快,除了白雨和風車以外,屍體都被處理完了。馬面人在地上撿起風車的頭顱與四肢,煩躁地想要将它們拼成完整的人體。
“你在幹嘛呢?”看着馬面人正在對屍體殘骸苦惱,并且他手頭的動作緩和了一些,于是洛伊兒小心翼翼地問。
“收割死者的靈魂,帶到陰曹地府裏交差。”馬面人很焦急,他拿着風車的左胳膊對着風車身體的左窟窿使勁地往裏頭怼,但是骨頭的位置總是對不準。
哦,那你加油。洛伊兒在心裏念叨。她轉身一看,牛頭人已經摸上了白雨的身體。洛伊兒一着急,連忙去推開牛頭人從而護住白雨。
洛伊兒辯解道:“别碰他,這貨還沒死呢,他隻是太累了睡着了。你們任務完成了就趕緊走,别多餘将活蹦亂跳的少年變成一具屍體。”
牛頭人回答:“死去,就是睡去。他心髒已經沒了,怎麽可能活下去?”
“你是牛頭嗎?黑色牛頭,我聽說過你,曾于法華領大車,剪尾跑蹄皈我佛:南無阿彌陀牛頭是也!”洛伊兒抓着牛頭人說。
“别在關鍵問題上打岔!”
牛頭人對于洛伊兒的恭維并不領情,他說:“活着,還是死去,這是個難題。你無法爲他做出選擇,因爲生命從來就不是一道選擇題。人類,請放手吧!”
洛伊兒這時候靈機一動,她拉着牛頭人,說:“活着,死去,睡去,僅此而已,如果說睡去能了結肉體注定要承受的傷心以及千百次的打擊……”
牛頭人驚訝地看着她,他目瞪口呆,愣了一會兒,随即接道:“那可是一種朝思暮念的結局。死去,睡去,睡去,也許還做夢——啊,障礙在這裏。”
洛伊兒說:“因爲當我們擺脫了塵世的羁絆,進入死亡的長眠還會做啥夢,定讓人猶豫——正是這一點才使不幸變得竟如此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