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流很不高興,他從黑貓那裏把手機搶了回來。他看了一眼亮着的顯示屏,那是一名性感女人的照片。玉天流用夢百香的照片做的鎖屏背景,分手來得太匆忙太突然,還沒來得及換。
“你叫什麽名字?”玉天流問黑貓。
“你可以叫我爸爸。”黑貓說。
“爸爸,你長得好漂亮,我可以抱抱你嗎?”玉天流的語氣裏都是乞求,他可能需要一個擁抱,無論是誰的。
“你這猥瑣的大叔怎麽不去死一死呢?”黑貓冷漠地拒絕,說:“當然不可以,你一身煙味。”
然後,然後,然後……然後玉天流就跳下去了。從青空酒店的頂樓,在百米的高空,以一個g的加速度向下墜落。
黑貓聳聳肩,在皇城禁止飛行的規則下,無論誰跟着跳下去都是在自尋死路。看來玉天流的決心已下,不枉費他廢了大半天的口舌,終于把玉天流弄了下去。
好有意思呢,會死吧。
“你已經死了。”黑貓雙手搭在圍欄上,俯視着這個世界。他在想,人一旦下定決心追求死亡後,是不是立刻就會後悔。都說死亡前的短短幾秒可以回憶起一輩子的事情,不知道人倘若追憶起放不下的東西,那還敢不敢回憶下去。
死了,再活了,就會好好活下去。輕生者一旦大難不死,就會特别珍惜自己的小命。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黑貓跟着玉天流的節奏,也跳了下去。
講道理,質量不同重量不同的物體一起下落,落到地面上的時間應該是相同的。也就是說,落後玉天流一步而跳下的黑貓應該是跟不上玉天流的身影。
但是在半空中,黑貓如同一片飄蕩的柳葉,翩翩飛舞,他加速下落,從背後抱住了玉天流。也許沒有人注意到,荊棘之塔上的窟窿裏,出現了一瞬間的藍紫色雷電。
黑貓抱着玉天流在天空中改變了方向,筆直下落的趨勢被帶偏了一個角度,他們一起撞碎了青空酒店的透明玻璃,進入了有電梯正在工作的電梯井。
青空酒店的外頭有四道透明玻璃電梯,電梯分别頂端是“青”“空”“酒”“店”四個大字。這電梯原本的用途是讓客戶們觀看皇城美景,現在它的用途多了救人這一項。
黑貓随手切斷了電梯轎廂上的所有鋼絲繩,失去牽扯懸挂力的電梯轎廂帶着乘客快速下落,這裏說的乘客也包括蹲在頂部的黑貓和玉天流。
常常看到電影裏有這麽一個畫面:懸挂電梯轎廂的鋼絲因爲各種原因突然斷開,它落到電梯井底部後,巨大的下落動能将電梯裏的乘客拍在地上,爛成一攤肉泥。
處在自由落體中電梯的人好像喝飽鮮血的蚊子,行動遲緩,甚至難以移動分毫。然後一卷報紙落下,也可能是人類的手掌,一擊之下蚊子就成了一點血漬。
事實上,電梯一般是用的五根鋼絲繩。就算是人爲的将所有鋼絲繩同時切斷,在電梯轎廂自由落體的加速中,還有一套安全鉗系統會将電梯轎廂卡在電梯導軌上。黑貓知道,這套系統會由青空鳥皇室強制性的每兩年測試一次,安全地不得了,一般不會出問題。
如果出了問題,那就隻能怪天了。
安全鉗系統成功運行,将電梯轎廂卡死在青空酒店的二樓,這麽低的高度已經足夠吓死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了。
黑貓才不管電梯裏的乘客怎麽樣,他抱起玉天流,趁着皇室禁衛隊和騎士隊還沒有趕到,趁着青空酒店的侍者還沒來搗亂,離開了。
背後傳來一群人死後餘生的驚叫,叫得黑貓頭皮發麻。倒是玉天流很安靜,他已經被吓得暈了過去。
遠離了青空酒店,黑貓把玉天流弄醒。确認了他意識清晰後,黑貓玉天流說:“怎麽樣,死過一次的感覺刺激嗎?”
玉天流辯解說:“我沒想死,屁股太滑不小心滑下來了。”
黑貓才不管玉天流說什麽,剛才他跳下的決絕可是被黑貓看得一清二楚。黑貓說:“你死了,那麽那個女人就逍遙自在,因爲她對你已經完完全全失去了感情。你不存在了,在世界上消失,那麽她就可以徹底抹掉有關于你的羞恥回憶。她依舊快活,無比的快活!”
“而你,你是不是覺得人死如燈滅,死了一了百了,什麽事情都變得無所謂了?智障思想!至少,你的父母無人贍養,養你那麽大,卻無人給他們送終……男人,别把自己想得太賤了。你喜歡那個女人,你就去追她,被甩了就再追一次!”
有錢能使鬼推磨,推磨商店開開門。
黑貓畫了一個白色的光圈,從裏面拿出了一柄手槍,塞到了玉天流手裏。黑貓說:“如果她拒絕,你就殺了她。那樣,你就會愛上别的女人。”
“拿穩了,這槍送你,小心走火。”
黑貓作爲一個商人,不可能白白把商品送出去,雖然那普普通通的手槍不值幾個錢。他本來想拿走玉天流的手機,可是白雨突然打電話進來,黑貓隻能做罷。
他拿走了玉天流的香煙和打火機,有模有樣地給自己點了一根,做出了好像黑道王者剛剛解決了幾個億交易的滿足表情。
陶醉地吸了一口,緩慢而且深沉……然後他止不住地咳嗽,好像要把自己的肺咳出來。
“媽的,搞得好像我會抽煙一樣。”
黑貓離開了,留下了一手拿着上了保險的槍一手拿着正在響鈴的手機的玉天流。
玉天流接通了白雨的電話,他聽到白雨說:
“誰願意忍受愛被輕蔑的劇痛,但是有些事情我們無法控制,所以我們要學會控制自己。能沖刷一切的除了眼淚,就是時間,以時間來推移感情時間越長,感情越來越淡。就象不斷稀釋的茶,你最後想起她的時候,也不過像是在喝一杯白開水,哪有那麽多的心酸淚水。”
白雨記住了霸龍對他說的話,如今一字不差地背給玉天流聽。
大家都是應該惺惺相惜的愛情失敗者,有一些話可以轉告給對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