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流沒有回頭,雖然背後有人在靠近他,但是他并沒有阻止。他相信,如果他想跳下去,那麽絕對沒人可以攔住他。
皇城的禁空領域讓許多人插翅難飛,不明白這個規則的白雨就吃了一次虧,好在他被玉天流救了下來。如果沒有人可以在半空中接住玉天流的話,地球引力的完全作用可以讓他毫無阻礙地成爲一攤肉泥。
文藝點說,玉天流會成爲世界上的一朵小紅花。
“地球母親啊,謝謝你給予我的恩惠,作爲消耗資源損耗您壽命的我,給您送一朵小紅花吧。”玉天流低聲地說。
玉天流想:時間流逝,造化弄人。我在青空酒店下救了一名自尋短見的失足少年,那些記憶仿佛留在昨天……确實是昨天的事情。而現在,我就要從青空酒店上跳下去,姿勢我都想好了,一躍而下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真是個笑話啊。
我在她眼裏也許就是個笑話。
黑貓走到了玉天流旁邊,他轉過身,背對着圍欄倚靠在上面。玉天流呼出一口煙,扭頭看他。他原本以爲第一時間出現在他身邊的是白雨或者酒店的侍者,但是沒想到先出現的是這麽一号不認識的人物。
難道是路過的某位心理學家責任感爆棚,或者路見不平者大發慈悲,想要來和自己探讨人生的美滿,告訴自己成功路上總是充滿了苦痛以及樂觀而行的人才能笑到最後,暗中給自己盛上一碗熱騰騰的心靈雞湯?玉天流想。
你要是想給我盛上一碗雞湯,還不如給我遞杯茶,剛才瘋跑了那麽久都有點口渴了。
管他什麽來路,我跳樓我有主動權。玉天流就是是這麽傲嬌地思考,他問他眼前的娃娃臉少年:“你是誰?”
沒想到,黑貓毫不客氣地回答:“我是你爸爸。”
“我靠,少年你什麽來路?我不記得什麽時候認了你怎麽可愛的爸爸!”玉天流說。
“我是一名殺手,所有不敢面對現實而選擇自殺的人都是我兒子。雖然你現在情況有些特殊,不是我的目标。但是你處在死亡邊緣,然後決定放棄自己,這讓我很反感。”黑貓說。
“你很反感,所以你要來殺掉我嗎?殺手手癢了想要殺個人還要有這麽正當的理由,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啊。”玉天流苦笑:“謝謝你殺了我,阻止了我的自殺行爲。”
“如果我這麽做的話也不是全無意義,至少樓下的地面會幹淨一些,你的死也不會吓到小孩子,你的屍體不會砸壞花花草草。”黑貓無所謂地說,他早就已經看慣了生死,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别人的。
“那你動手吧,還是說我現在就跳下去,給你增加一些難度?”玉天流也很釋然,反正都是死,結果都一樣。
煙圈被他吹出一個又一個均勻的圓,看着消散在空氣中的圈圈,玉天流想到了自己。他的生命或許可以用煙圈來比喻,虛無缥缈,無實無質。玉天流的存在也許隻是因爲他爸爸的一個多餘的動作,就像他自己把煙呼出時多餘了将它吹成好看圓形的動作。
煙圈消散了,他的生命也應該走到了盡頭。
也許真的有些擔心玉天流一躍而下,黑貓突然說:“我是來救你的,因爲白雨。他現在在外頭等你,和他一起的有愛森主管,他們都很擔心你的死活。”
“哦,你在擔心我嗎?聽你這麽一說,世界上還是存在着關心我的人啊。”
輕生者之所以放棄世界,是因爲他們覺得世界放棄了他。在這個時候強調有人還牽挂着他的話,雖說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但是情況應該不會發展到更壞。
爲了強調并且分析他們對玉天流的關心,黑貓補充說:“散花人這二貨有點傻,你也知道,他是那種說不定哪天一高興就跳樓的智障,他對你的關心很可能是同類人的惺惺相惜。至于愛森主管,你要是死在青空酒店,想必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比如名譽或者環境衛生之類的。”
玉天流說:“……你也挺關心我的吧。”
“我不是說了嗎,我出現在這裏是因爲白雨,差不多的意思是我現在在執行任務。白雨不想你死,我借了他的委托。不要嫌棄我說話很直接啊,因爲說句不好聽的話,我隻負責你人身安全,不負責你心理安全。”黑貓說。
玉天流深深吸了一口煙,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其實,想要自殺的人并不是真的一心求死,身體的求生意識會阻止他的行爲。
心理想着跳下去,可是身子還是挺老實的。玉天流到了天台之後,被一陣風吹得清醒一些了。他本來想在天台涼快一會兒,聽一些雞湯之後就下去,畢竟腳下的高度讓他有些害怕。
但是聽了黑貓一席話,他覺得是不是自己應該勇敢一些跳下去算了?
“現在幾點了?”玉天流問。
對于輕生者問時間的問題,絕對不可以回答,因爲這是談判救援中的禁忌。如果告訴了輕生者,那麽他就會想“時辰到了,我該走了”。無論現在幾點,對輕生者來說都沒有意義,因爲他隻是給自己跳下去找個理由而已。
“我不知道啊,我身上沒有手表手機之類的東西,你這麽突然的要求哪怕是我我也很難搞定……”黑貓說。
果然,推辭了吧,找借口不告訴我時間了吧。玉天流暗暗得意,看來之前黑貓說的話都是一種套路,最終目的還是變着法讓自己放棄自殺的念頭。雖然黑貓說的話有些難聽,但是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一種不錯的奇招啊。
還是被機智的我看破了吧。玉天流想。
黑貓從玉天流口袋裏拿出了他的手機,打開了顯示屏,說:“現在是淩晨一點,三更已經快要過去了。時辰不早了,如果閻王叫你三更死的話,你差不多要抓緊時間了。”
玉天流悶不吭聲地吸了一口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