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白雨甚至有些驚喜。
夢百香說:“就這樣吧,我們結束了……我隻能默默地說最開始的時候,其實隻是因爲好奇,所以就談了戀愛。後來呢,以爲你非常喜歡我,我就以爲隻要這樣,時間久了,我就會喜歡上你,現在發現,真的喜歡不了。而且,你也沒多喜歡我,剛去開始談戀愛的時候你不是也說還對其他女人抱有幻想嗎?所以也不是非我不可。還有,我現在也沒喜歡的男人,所以絕對不是因爲其他男人。”
完美!白雨心想。他很同情玉天流,雖然不知道門外兩人到底誰對誰錯,但是現在他的情緒使自己站在悶不吭聲的玉天流那邊。
難道是渣男和渣男的同感,廢材和廢材的惺惺相惜?
白雨抑制住自己想要使勁鼓掌的心情,憋住了已經到了嘴邊的爽朗笑聲。他不認識夢百香,門口的貓眼也被冰層蓋住了。他現在是聽着廣播的自嗨群衆,一邊事不關己地吃瓜,一邊又興緻勃勃地幻想,腦補着一部倫理愛情大片。但是無論如何,他想要對玉天流面前的女人說:社會啊,我的大姐,你連分手都說得那麽清新脫俗。
不是因爲其他男人,不喜歡你是單單因爲你的問題,是這個意思吧?而且愛過一場後還要否定這一場戀愛,“我沒有和你談戀愛,我的所作所爲隻是因爲好奇心在作怪”,你是這個意思吧?抱歉,這個鍋好奇心表示不背。即使你想要全身而退,想要讓自己的感情經曆單純而簡單。
江湖流傳,男人戀愛經曆越多就越好,增加閱曆增長見識,血賺不虧。而女人則是越單純越好,畢竟沒有人會想要一雙被穿過的破鞋。扯淡!白雨有點想給說出這種話的人兩個耳刮子,愛情怎麽在他們嘴裏變成了低賤的利益交換?戀愛經曆越多,有什麽意義嗎?誰會想着讓自己的愛情走到陌路,誰會在相愛的可人身旁思量着何時分手。除非感情到了盡頭,否則沒有人會想要分開。
愛一個人,若不抱着天涯海角生死相随的念頭,那麽就是在亵渎愛情。對于亵渎愛情的人來說,兩個人在一起的意義要麽是傳宗接代,要麽是寂寞空虛時放縱肉欲,說好聽點就是爲了世界人口穩定做貢獻,防止人類滅亡。
按照這個邏輯來說,亵渎愛情的人,唯有禽獸。
玉天流跟前的人啊,你是不是在下一段戀愛的時候,還能信誓旦旦地聲稱從未談過戀愛?“我還是初戀啊。”白雨想起那副嘴臉,難看得不堪入目。
我聽到了什麽?你剛才說的是不是“而且,你也沒有多喜歡我”?女人,最好是這樣吧。如果不是的話,我也沒辦法,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我這個旁觀者隻能躲在門後偷聽,猥瑣而且毫不猶豫地偷笑。白雨想。
白雨的思緒不知道被拉到哪裏去了,他好像陷入了一場戀愛悲劇,不知道自己在觀衆席上,還是在悲劇的中心。
有人說話,白雨聽見了:别人很喜歡你很喜歡你的時候,你的态度最好明顯一些,不要把真心實意的人當成備胎來對待。要麽認認真真地暗示可以相處試試,要麽認認真真地拒絕。
有人說話,白雨靜靜地聽:所以你把他當成了備胎對待,受着他的好。然後他單方面轟轟烈烈地和你愛過一場後,你無動于衷,甚至連你身邊的朋友都不知道他與你的關系。你是不是想說,男人你盡管對我好,拒絕了算我輸,動心了算我輸,你不是備胎算我輸。雖然條件有點多,但你還是赢了。等到你們分開,多年以後談起這件事情,他還會被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有人說話,白雨聽完了想插嘴,但他還是安靜聽完:你曾經與他牽手擁抱接吻,最後你聲稱的初戀居然不是他。
你不說話了嗎?腦子裏的聲音,悲劇的旁白。
那輪到我了。
白雨接過話頭,說:“他一直隻是一直癞蛤蟆,而你一直是乖乖女。”
高跟鞋的聲音漸漸遠去,女人離開時的腳步成熟而穩健,她不曾動搖,她沒有回頭。女人連離開時的聲音都那麽熱烈,悲劇重頭到尾隻有她一個人的台詞。
白雨打開門,他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玉天流到底在不在門後。剛才的言論是女人的獨自練習,還是沒有男主角台詞的對角戲?他開門後看到了定定站着的玉天流,這個有些金黃色長發的雕塑臉男子完完全全成爲了古代的雕塑,不會說話,不會争取,不會挽留,不會流淚。
“還真有人啊……要不要來一瓶啤酒?别這樣看我,我手上的是最後一罐可樂。”白雨對玉天流說。
“朋友,見笑了。”玉天流說。白雨終于聽到玉天流開口說話了,雖然有些病态的低沉沙啞,但是也讓白雨剛剛冒出玉天流變成啞巴的猜測不攻自破。
“朋友,紮心了。”白雨說。他給玉天流讓出了房間的路,濕漉漉的地面和寒氣逼人的環境雖說不太好接待客人,但是現在是特殊時期,不要對于身外之物太死闆。白雨想,至少這個房間可以讓玉天流冷靜冷靜,從身體上開始渲染内心的冷靜。
玉天流怒吼一聲,沿着與夢百香相反的方向,拼了命地奔跑。他撞倒了三名侍者,一輛餐車。番茄醬在他的禁衛隊隊服上沾滿,他看起來就是一根水洗軍綠色的薯條。白雨想,其實玉天流也像個精神病複發的病人,将自己撞得頭破血流,也沒有停下瘋跑。
那“鮮血”沒有腥味,甚至有些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