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拿了個面包給白雨,順勢在他的身旁坐下。
“謝謝。”白雨向校長道謝。
“我們應該聊聊,我的意思是,你父親和我是老朋友,我應該對你的成長做一些負責的事情。”校長的眼神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蕭竟和夏東良,确認他們不能聽到校長和白雨的對話。
“校長,你是想知道,我第二次進入回憶的房間,經曆了什麽夢境吧。”白雨猜出了校長想要說什麽,畢竟喚起的記憶太過于刻骨銘心,校長也難怪會擔心他的狀況。
“嗯,”校長點點頭,說:“你叫我段伯就好了,叫校長太見外,在外頭也容易暴露我們的身份。”
往簡單的方面考慮,校長隻是一個頭銜,普遍的頭銜。但是這個頭銜放在無人區裏,意義就不一樣了。校長,校長,若校長前面加上限定的詞,比如第一中學校長,那麽這個校長另指他人。但如果隻是稱呼校長的話,人們的第一反應會想起奈何橋學校校長段克勤。
從某些方面看,校長是段克勤的專屬外号。
“嗯……段伯,當我再次回到那個雨夜的中心去,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白雨詳細描述他的夢境,道:“我覺醒能力的時候,在記憶中的雨夜裏,我情緒激動,憤怒、慌亂、恐懼,甚至還有興奮,這些情緒一起攪拌在一起,我的腦袋仿佛像是混凝土攪拌機一樣,混亂的一切夾雜着殺意……包括離開回憶的房間後,有一段時間噩夢一直在重複。”
校長打開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後,遞給白雨。白雨嘗試着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差點讓他把啤酒噴了出來。好在勉強把嘴裏的酒吞了下去,才沒有那麽丢臉。
他把啤酒還給校長,繼續說:“但是,兩個月後,我再次進入回憶的房間,再次回到那個雨夜,血腥的氣味因爲雨水的沖刷而無法散開,磚頭和頭骨的撞擊聲還是那麽沉悶。但是,我已經不是當事人了。進入夢境後,我發現我站在旁邊,看着眼前的一個‘我’虐殺那兩個混混。”
下雨的夜晚,玄黃國西部一個學校的天台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有兩個“白雨”。一個白雨散發着野獸的氣息,用手上的磚頭擊打兩個抽搐倒下的人。另一個白雨安靜地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切。
混凝土攪拌機停止了,裏面的水泥也凝固了,腦子不再被情緒的波動擾亂。時隔兩月,白雨冷靜地站在夢境裏,觀察夢境,而不是像上次一樣融入夢境,親身體會。
經曆的事情多了,人就會越成熟,越老道,明白事理,分清輕重。也許當時那些讓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情,現在看起來卻如此幼稚。
狼狽不堪的回憶。
越長大,越疲憊。白雨歎了一口氣,他拄着随身的黑色雨傘,和它一起淋雨。
當時,白雨站在磅礴大雨中,他不想動彈,什麽動作都不想動。他看着天台的雨水混合着鮮血流入排水管道,他聽着從樓下傳上來的聲音,有曾經同學的打鬧聲,有曾經同學的竊竊私語,更多的是雨水打在玻璃窗戶的聲音,還有雨水落在地面上的旅途結束曲。
同學甲說:“白雨和若琳被那三個混混帶走好長時間了,感覺情況有些不對,我們要不要告訴老師啊。”
同學乙說:“告訴了也沒用,老師根本不敢管這種事情。而且我們還會被那些混混報複,隻能是自找苦吃,”
同學甲說:“若琳不會被他們給那啥了吧,那麽漂亮的女孩子,怎麽就被豬糟蹋了呢,唉!”
同學乙說:“那能有什麽辦法呢,要怪就怪她喜歡的人是個除了學習以外什麽都不懂的窩囊廢吧。”
同學甲說:“别這樣說,白雨也挺可憐的。那三個混混早就盯上他們了,我今天路過賓館見到那個馬哥,也許是房間都訂好了呢。”
同學乙說:“不說了,複習,複習。”
在下雨的時候,白雨的聽覺視覺嗅覺的靈敏程度都會大幅度提升,也許是能力的緣故,但可能性更大的是因爲屬性的緣故。
屬性,第九天幹壬水。
他兩個要好同學的對話,他一字不漏地都聽完了。白雨笑了。
“滴答滴答,”白雨對水分有着親切的感覺,他認爲他可以和雨水溝通,他認爲他聽到了雨水的抱怨:
“滴答滴答,我落在地上,就已經髒了。”
白雨暗想:雨水啊,你們就慶幸吧,别抱怨了。你們落地才面臨污穢,而我一出生就在這裏。
“雨從天而降,不遠萬裏而來。就是爲了洗刷我們的罪惡,是我們浪費了它們的價值,還是它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如此卑微?”白雨感慨地說。
“雨,卑微的雨。”白雨在自嘲。在無人區外的學校裏,他在大家眼裏就是個書呆子,一個孤僻的怪人,家裏沒權沒勢的孤兒。原來,老師很欣賞他,同學們很仰慕他。但是當牛哥馬哥小楊這三個混混開始來找白雨麻煩後,老師和同學都開始偏遠他,流言蜚語在背後不斷地叽叽咋咋,白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進入無人區後,他實力弱小,能力普通。沒有繼承父母的強大能力而被王巢放棄,現在心裏想起來還不是滋味。
一步一步往上走,終于走到了今天,終于獲得了一部分人的認可。白雨想:鬼知道我經曆了什麽,我好多次都差點死掉了。
他眼前的“白雨”猛地回頭,看見了他。過去與現在,兩兩相望。白雨看到對方的耶稣像在發出藍色的光芒。
咦,我胸前的耶稣像卻沒有發光,我記得上次發光是在和洛伊兒的耶稣像靠近的時候。白雨納悶了。
“你是誰?”白雨眼前的“白雨”開口了,盡管聲音顫抖,帶着殺人後的恐懼。
過去問現在,你是誰。
“我是白雨,我就是你,我是兩個月後的你。”白雨微笑回應,看着不成熟的自己,他有一種登上高處後的嘚瑟感。
他還想要談談他度過夢幻般的兩個月後的心得,順便開導開導不懂事的自己,說一些心靈雞湯,劇透一些未來的事情。
比如:你會在去一個很變态的地方的路上碰到一個很變态的人,然後在那個變态的地方經曆很多變态的事情,最後認識好多變态的妖魔鬼怪。
結果,來自過去的一句話,來自回憶深處的一句話,将他從幻想拉回夢境。
過去的白雨說:“快去救琳,快!”
像是被觸電了一樣,白雨從安安靜靜的美男子變成了炸毛的獅子,他沖到了天台的樓梯口,腳一滑,滾下了樓梯。
“然後,我就醒來了,在床上跳了起來。”白雨對校長說。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