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燕南天再次進入的時候,手中端着一個木托盤,托盤的面積不小、卻隻是在中間放了一個碗,旁邊有幾個裝小菜的碟子。
燕南天将碗和幾個小碟子,放到了吳振東旁邊的桌子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吳老,您嘗嘗吧,這是我們一品居的特色菜。”
“好臭,你這是拿的什麽東西,能吃嗎?”吳振東眉頭一皺,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的碗。
那個碗裏放着幾塊金黃色的豆腐,豆腐上澆着濃郁的湯汁,向外面冒着淡淡的熱氣,臭味赫然是從碗中傳出來的。
“吳老,這是我們一品居的臭豆腐,聞着臭、吃着香、絕對是美味。”燕南天笑道。
對于吳振東的反應,燕南天早就習以爲常,第一次吃臭豆腐的人,心中多少會有一些戒備,總感覺散發着臭味的東西,絕對不可能變成美食,但是,在臭豆腐入口的一刹那,就是徹底颠覆這種感覺。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樣,那還真算是一道特色菜。”
吳振東微微皺眉,擡起打量了燕南天一眼,暗道:“自己剛才已經許諾過了,隻要一品居的菜肴好吃,就繼續讓燕家租這個酒樓,這小子應該不會戲耍自己吧。”
“吳老,這道臭豆腐趁熱才好吃。”燕南天一邊說着,一邊将小碟中的配料,放進了裝臭豆腐的碗裏。
“小子,就算真的是特色菜,也不能隻上一道吧,你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吳振東說道。
“吳老,菜肴多了、味道就雜了,您要是想吃别的菜,明天再過來就是了。”燕南天說道。
雖然人類是高級動物,但依舊保留着動物的天性,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是不會覺得珍惜,甚至會當成理所當然。
如果,燕南天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肴,讓吳振東豆腐菜肴吃個遍,吳振東反而會少了幾分期待;還不如做一道菜讓他吃,隻要能夠勾起他的食欲,他自然還想着吃下一道菜。
況且,現在有了制作豆腐的秘方,即便吳春來要收回酒樓,燕南天祖孫也不會真餓死,無非就是會多一些波折,影響一品居的正常經營。
“好,那我就嘗嘗。”看到燕南天不卑不亢的模樣,吳振東露出些許欣賞之色,對臭豆腐也多了幾分信心。
吳振東夾了一塊臭豆腐,緩緩的放入了口中,因爲豆腐散發的臭味,一開始吳春來還有些抵制,放入口中咀嚼了片刻後,情不自禁的說道:
“聞着有些臭味,吃起來又酥、又軟、又香,果然是特色美味。”
“吳老,喜歡的話,您就多吃一點。”燕南天露出一抹笑容,對于一個廚師來說,最大的成就感和幸福,莫過于客人對菜肴的贊賞。
“嗯。”吳振東應了一聲,道。
雖然,隻吃了一碗小小臭豆腐,卻再次驗證了豆腐菜肴的美味,吳振東現在毫不懷疑豆腐的市場和前景,隻要能夠确定豆腐的獨家性,這絕對是一個大好的商機。
如果吳家能夠和一品居合作,大力推廣豆腐這種食材,肯定會獲得豐厚的利益,絕對不是一百兩銀子的房租可以比拟的。
吳振東想到這裏,擡起頭來望向燕南天,說道:“少掌櫃,聽說豆腐這種食材,隻有你們一品居才有?”
“不錯。”燕南天點頭應道。
“若是果真如此,老朽想跟一品居談一筆生意,不知少掌櫃意下如何?”吳振東提議道。
……
一輛馬車在大街上緩緩行駛,而後停在了一品居的門外,從馬車上下來了兩個男子,一個是身高體胖的吳春來,另一個則是酒樓的新租客王學富。
兩個人走下了馬車之後,看到一品居裏賓客盈門,都不禁顯得有些詫異,顯然都沒想到會是這幅景象。
“吳員外,咱們約好了今天交接酒樓,一品居怎麽還在做生意。”王學富臉色一沉,有些不悅的說道。
“王兄勿惱,我已然派人通知了一品居,想必是燕家老頭想要多掙些銀子,咱們直接令他搬出去就是。”吳春來笑着說道。
“吳員外,我聽說一品居制作了新菜肴,而且他們酒樓現在的生意也不錯,不會是想要繼續租下這個酒樓吧。”王學富有些擔憂的試探,道。
“王兄放心,我說話算數,不管一品居生意如何,都不會讓他們繼續租用酒樓,這間酒樓今日肯定跟你騰出來。”吳春來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說道。
一品居的生意确實好了,隻要酒樓的生意能維持下去,吳春來相信燕雲華有能力交房租,隻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一品居生意潦倒的時候,王學富就定下要租這間酒樓,還給了吳春來一百兩銀票的定金,如果吳春來現在毀約的話,就要賠償給王學富雙倍定金,吳春來可不想多出那兩百兩銀子。
再說了,一品居的生意即便再好,跟吳春來也沒有多大關系,他總歸是收一定額度的租金,租給誰又不一樣呢?
“有王兄這句話,在下就放心了。”王學富松了一口氣,連說話的語氣都親切了不少。
兩人結伴走進了一品居酒樓,看到裏面熱熱鬧鬧的客人,王學富露出一抹羨慕之色,做酒樓這種生意的自然希望客人越多越好。
“夥計,把你們掌櫃的給我叫出來。”吳春來掃視了一眼,将目光落在端菜的周大成身上,喊道。
吳春來的話一說出口,立時驚動了大堂裏忙活的周大成父子,父子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頗有默契的分頭行動,周大娃向着後廚的方向跑去,而周大成趕忙去招待吳春來。
“吳員外,歡迎您大駕光臨,您今天想吃點什麽?”周大成迎上前去,笑着問道。
“我今天過來,可不是爲了吃飯,而是要收回這間酒樓。”吳春來冷聲說道。
聽到了吳春來的話,周大成長舒了一口氣,他一直在擔心這件事,現在事情真的發生了,反而能夠坦然面對了。
吳春來說話的聲音不小,驚動了大堂裏吃飯的客人,不少人都好奇的望了過來,小聲嘀咕道:
“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要收回酒樓。”
“就是,莫非是有人看一品居的生意好,故意來拆台的。”
“這個姓吳的我認識,是咱們鎮上的一個大财主。”
就在衆人低聲議論之際,燕南天從後廚走了出來,對着吳春來拱了拱手,道:“吳員外,歡迎光臨。”
“燕雲華呢?讓他出來見我。”看到出來的是燕南天,吳春來以爲燕雲華故意躲着他,有些不滿的說道。
“我祖父和一位客人,在偏廳裏談生意,無法分身出來見你,吩咐我招待你。”燕南天淡淡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吳春來臉色微變,有一種被輕慢的感覺,斥責道:“少跟我廢話,把拖欠的房租交出來,然後立刻從酒樓搬出去。”
“吳員外,不要影響客人吃飯,酒樓的事情,跟我去偏廳談。”燕南天說道。
“沒什麽好談的,你要是不肯搬的話,别怪我不客氣。”吳春來威脅了一句,他可不在乎是否會影響客人吃飯,客人真要是跑光了,更方便他收回酒樓。
“吳春來,大家都是老交情了,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談,非要撕破了臉。”燕南天淡淡的說道。
聽到燕南天直呼自己名字,而且口氣還相當的不客氣,吳春來臉色一沉,說道:“你個毛孩子,說話還挺硬氣,這間酒樓是吳家的,老子讓你搬,你就得搬。
“吳春來,你不把我放眼裏沒關系,不過,偏廳裏的客人想見你,你還是不要太放肆的好。”燕南天冷笑道。
“你們一品居的客人,跟老子有什麽關系。”吳春來嗤笑了一聲,以爲燕家交不出房租,故意找來了和事老,想要賴着不搬出酒樓,用不屑的口吻說道:
“再跟你說一遍,這間酒樓是老子的,别管誰替你說情,你們今天也得滾蛋!”
就在此時,一個老者走進了大堂,嘴角還沾着一點醬汁,呵斥道:“吳春來,你讓誰滾蛋!”
“我讓你……”
吳春來本能的想要罵回去,然而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雞,憋得胖臉通紅、愣是發不出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