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人所關的地方就在離開謝元書房不多遠的地方,看守的那些人也是謝元貼身的護衛,一般人不能輕易靠近,可見重視至極。
謝蓁知道自己這樣平安回來,那些算計了她的人必然要急得跳腳了,爲防事情有變,還是想着立即就過來将事情查問清楚才好。
護衛皆是認得謝蓁,一聽是謝大小姐要親自審問這人,哪裏有不從的,當即開了門。
屋中昏昏沉沉,還是有人吹了火折子點了蠟燭進去才光亮了一些。
護衛怕那人死到臨頭更生歹念,将謝蓁團團爲着護住了送進去,可謝蓁往裏面一看,那人蜷縮在角落,像是已經受了折磨似的,孱弱得像一隻病貓,何談什麽威脅。
謝蓁揮了揮手,讓幾個護衛重新退到了門口,對着這人緩聲道:“擡起頭看着我。”
那人仿佛動作都遲緩了,擡起頭來時目光無神,可驟然瞧着謝蓁又駭了一大跳。
謝蓁也是瞧了個清楚,依稀有些眼熟的,的确是那日後來冒出的那夥人裏頭的其中一個,聽謝七說,獨獨這人同他一道的都成了刀下亡魂,就這個還是謝老爹用靈芝好藥續命吊着救回來的。
地宮裏的人是要綁沈梨妝,而這個明顯認得自己的恐怕是沖自己來的。謝蓁坐在桌子前,一隻手擱在桌面上,顯得随意而閑适,更叫人有一種琢磨不透的的意思在其中。她看這人估計先前就被她謝老爹折騰一番,現在一幅吓破了膽的樣子,倒是不宜使強硬手段,而是徐徐誘了道:“索性今兒我能平安回來,旁的事我也不會跟你多計較。隻有一點,你要是交代清楚了,放你條生路也是可以的。”
匪徒掀起眼皮,目光直然不諱的看着謝蓁,目光遊移不定,可偏偏嘴巴卻是緊抿着。
謝蓁也不急,并一味逼着此人要立刻開口,此番她最是有耐心,便斯條慢理的将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擊打着桌面。
董姨娘坐在旁邊卻有些心急起來,不知此人何時開口,她心中想着蓁蓁才回來,可别真要在這耗下去耽誤了休息,思來想去倒是有些懊惱不該多這個嘴,其實等了明日再說也是來得及的。
她正爲了這事情後悔,一擡頭就瞧見謝元站在門口不遠處,立即起身,撫着衣裳上的褶皺柔聲喚道:“老爺。”
謝蓁也聽見董姨娘出聲才意識到謝元來了,也跟着側過了臉,訝然:“爹——你怎麽來了?”
謝元先是對着董姨娘點了點頭,再是對謝蓁道:“怎麽一回來就問起這事來了,交給爹就是了。”
謝蓁嬌嬌笑了下,“怪不得這人不肯開口,原來是爹站在女兒身後,爹一來,叫女兒還怎麽好審這人。”
謝元聽自己女兒語氣中竟然還有幾分抱怨自己的,又好氣又好笑,末了在謝蓁的堅持下隻能離開,不放心之餘又讓門口的幾個護衛都不好懈怠,看緊了才好。
再說有過了謝元這一樁,匪徒眼中已然透出了動搖。他之前被謝元審問過,幾乎去了大半條性命,自然也就知道了此人的做派。可……可他方才對自己的面前的這位謝大小姐……匪徒的目光不禁閃爍,壓低了聲音問:“你說的話,當真算數?”
謝蓁嫣然一笑,還以爲他之前爲了顧忌什麽,原來是這個,當即鄭重點頭了道:“自然算數。”
那人咬了咬牙,似乎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要說謝蓁回來,阮姨娘沈姨娘都是後頭知道消息的,那時候時辰已經晚了,隻好次日一大早的就往凝香苑來,倆人都知道謝蓁愛吃,在外頭不定受了什麽罪,都讓丫鬟提了食盒來,挑的也是謝蓁愛吃的做的。
也是難得,該是愛睡懶覺的謝蓁破天荒地起了,梳洗過清清爽爽地出來,瞧着桌上擺着的吃食略是彎了彎嘴角。
而後跟着一道來的謝文清在謝蓁出現時驟然縮了瞳孔,原還存了幾分僥幸的,可真見着人完好無損地站着,幾乎讓她穩不住心神,堪堪掐住了腿側的肉才能笑着說道,“蓁姐姐能平安回來太好了。”
謝蓁瞧了過去,又依次掃過幾人,亦是笑笑道,“是啊,我差點都以爲回不來了。”
“蓁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何況好事做多了總有回報。”謝文褚将一番話說得四平八穩,不疾不徐。
“還是不得不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天道公平,總有公斷的。”謝蓁是笑着說的,仿佛說的是自己,又似指向了在場的幾人。
沈姨娘是信鬼神的,不知怎的心裏打了個突,忙是道,“來來來,趁着熱先吃,莫要光顧着聊天了。”
“姨娘,妹妹也一道罷。”謝蓁邀了道。
說是朝飯,也是誇張了,湯汁熬得濃稠色白的羊肉煲都上了,謝蓁便揀了銀絲花卷配着一塊吃,花卷發得正好,松松軟軟,還有一股牛奶的香甜,而在座的隻怕獨獨她有這個閑心好好用飯的。
“話說回來,那個被老爺關起來的,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我聽說他們這夥人專門買賣女子往岚國,這岚國是什麽地方,都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蠻人,送去那兒的女子可沒一個有好下場的。”沈姨娘捏着勺子,突然開口道。
阮姨娘觑了她一眼,“吃飯還堵不上你嘴,蓁蓁好不容易回來,你就給提這茬。”大抵是怕謝蓁心裏還有陰影,影響了心情。
沈姨娘哼哼,“我提這茬還不是爲了給蓁蓁提個醒,别看這一個個都噓寒問暖的,指不定哪個心裏就存了别個心思的,不然那些個人販子怎麽會把主意打到蓁蓁身上,又那麽湊巧。”
謝蓁聽着頭一回對沈姨娘另眼相看,居然透過現象看到了本質,說得不偏不倚恰是時機。隻是卻還裝着受驚未定的模樣,反應不過來似地問道,“姨娘說的什麽意思,什麽湊巧?”
“蓁蓁不知道罷,老爺那麽費心救一個該給千刀萬剮了的人販子,這事裏頭有貓膩着呢。”沈姨娘故意說的懸念十足,引着人往下問的。
“沈姨娘怎麽清楚的?”謝文清抿着唇角,勉力維持着面上笑意問道。
“咳——”沈姨娘沒想到被謝文清這麽不按常理出牌的一問,有些哽住,哪能告訴她自己消息的來源,憋着一張圓臉,賭氣道:“還不興老爺告訴我的。”
這話落下,更是沒幾個信的了,就沈姨娘那副模樣不走樣前興許還能得到老爺垂憐,可就如今說出來都成了笑話了。
“不管如何,要真有什麽人要害我,爹定能揪出來的。”謝蓁最後說得一派天真,隻管自己吃飽了後道:“不過估摸着也得在冬至前了。”
衆人聽她這麽說甚是奇怪,阮姨娘問:“怎麽冬至前?還有什麽日子說法不成?”
“爹要去趟荊州公幹,我待會兒還得過去看看收拾去。”
阮姨娘心裏一動,這事兒她是不知情的,打謝蓁回來她也沒見上謝元一面,不過依着謝蓁受寵的程度,知道也并不奇怪。用至差不多也擱了碗筷,提出離開,餘下幾個自然也都識趣,一道走了。
謝蓁目送着幾人離開,心裏頭卻是活泛,那個被關押的知道得并不多,說白就是個跑腿的,隻知道頭頭接了一單生意的,送上門的沒有不做的道理,這才铤而走險,他并不知道買主是哪個,隻依稀聽頭頭透露過是個女的,還說這些世家裏頭髒得很,什麽相殘之類的,應該是同謝蓁有親密關系之人。
隻是哪個,未能确定,方才一試,謝文褚與謝文清二人都有嫌疑。
正這時候玉瓒捧着隻匣子走了進來,呈在桌上,“昭王府送來的東西,小姐可要瞧瞧?”
謝蓁一怔,随即打開了蓋子,裏頭幾隻白瓷小罐,還有一罐香盒,附了一封書信,字體遒勁,寫的也隻是用法,昭王府……一看就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她将信紙翻來倒去兩遍都沒瞧着别個信息,再看了看匣子裏的東西,大多都是甯神靜氣,補血功效,雖說是給她送的,可仿佛又是在提醒她真正傷殘了的是哪個。
何況……還都是爲她傷的。
玉瓒見她起身往房裏去,跟着進去,便瞧見她拿了不少珍藏的膏藥,詫異地喚了一聲。“小姐?”這些可是小姐搜羅來的好東西珍藏的,全都……給了這麽大方?
這些收來的膏藥價格不菲,爲的是以備不時之需的,若擱以往謝蓁定是心疼銀子心疼得不行,可這會兒卻慶幸自己備着,裝呈了一處,便要讓玉瓒回給還候在外頭的人。
“那個……”
“吞吞吐吐做什麽?”
“那東西是昭王殿下親自送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