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孟陽未察覺後頭有人,望着眼前謝蓁隻覺得心中酸脹難言,漸漸的臉上笑意也收斂了下去。他隻怪自己沒早些表明心迹,沒在謝蓁懵懂的時候就搶先跟她表白,也好過現在一個人忍受相思折磨。
“蓁蓁——”陳孟陽開口喚了她一聲。
謝蓁:“……呃?”
陳孟陽隻當她是在跟自己裝傻充愣,他不信她半點都不能覺察自己的心迹。倘若,倘若她不能覺察,那他就再清楚明白的說與她聽!
“蓁蓁,我心……”陳孟陽沉息斂氣,鄭重開口。
謝蓁猜都猜得出這人接下來要說什麽,可這後頭宋顯珩竟一聲不吭地站着,反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眸掃視着自己,這就讓人尴尬了。
“陳師傅不是說去挑馬嗎?”謝蓁雖然不喜歡這人,可也不想被男主找上,尤其在她勢弱的情況下,救人救己。
然而陳孟陽卻沒能意會,在謝蓁動身時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隻怕她這又是借故逃避之舉。
“!”謝蓁噎住,幾乎在同時察覺那道目光驟然變得淩厲。
而這陳孟陽平日裏謹慎細緻,到了這一刻卻一心記挂在謝蓁身上,隻覺不想再錯過時機,“謝老夫人爲你在京中挑選夫婿,你——覺得我如何?”
謝蓁沒能甩脫他的手,便聽到他直白說道,“……”饒是那目光越演越烈,她的表情也就越平靜,實則頂着一張平靜臉内心甩着陳孟陽的小人兒狂甩,爲什麽就沒看到她的眼神暗示,當着宋顯珩的面說滿京城找夫君的事情——真的好羞恥啊!
“本王也想知道怎樣。”清澈冷冽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陳孟陽驟然回身,便看到宋顯珩面無表情地挑開了他的手,身姿不偏不倚地阻隔在他和謝蓁之間,一下連謝蓁的人兒都看不到。
謝蓁同樣看着眼前高大身軀,看不清楚那人臉上神色,隻看到側面繃緊的線條,似乎透着郁色。
“昭王這是何意?”陳孟陽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出聲,恢複如常。
“沒什麽意思,隻是陳公子似乎喜歡強人所難,陳府的教養?”宋顯珩說話毫不留情面,直視他探究目光回道。
陳孟陽臉上虛笑凝結,倒是一如傳聞中難以相處,眼神一冷,饒有深意地争對,“淑女好逑,自來都是聖人之言,不知道哪處不妥叫王爺這樣鄙薄了。”
目光相接,厮殺熱烈。
宋赟站在自家主子身旁不遠觑着這一幕,心中暗忖難怪主子這麽快趕來,原來這南郡馬場是陳家名下,再看眼前陳家公子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又與謝家姻親,關系自然近了一步,難怪王爺……
謝蓁被擋在宋顯珩身後,看不清楚前頭,卻也感覺到氣氛僵硬,幸得這地方有廊柱遮掩,可萬一叫人經過瞧見隻怕又得生出是非了。正想開口說點什麽,忽然聽到陳孟陽輕嗤了一聲,又是道:“昭王身邊已有美眷,又何必再來撩撥蓁蓁,昭王莫不是忘了之前如何相待,而今蓁蓁已經決定放下,你又别有用心地接近,未免有失光明磊落!”
謝蓁一哽,那話就噎在了喉嚨裏,心道宋顯珩幾時光明磊落過,他在自己面前可從來都承認自己是小人的。
宋顯珩眼眸一沉,“論起别有用心,似乎陳公子更有嫌疑。”二人視線較量,而陳孟陽眼中分明多了些實質的陰鸷。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謝蓁回味着兩人打啞謎似的對話,前者她倒是聽得明白,不過經曆幾遭,倒是不信宋顯珩會那麽卑鄙,後面那句叫她隐隐覺得不對勁,遂從他身後轉出恰好瞥見陳孟陽眸中濃墨,雖是一掩而逝,卻不阻礙謝蓁捕捉,眉心陡得一跳,覺得自己似乎錯漏了什麽。
陳孟陽的目光猝不及防與謝蓁相對,清楚地瞧見了那抹狐疑,心神驟凜,沉吟道:“昭王這是心屬蓁蓁,不容旁人一争高下了?”
宋顯珩不置可否的笑了下,眉眼坦然似并不将他的話放在心中。
“那不如一戰。”陳孟陽的意思明顯,要在謝蓁面前争出個高低來,而騎馬射箭,對于自幼在馬場長大的他來說極占優勢。
宋顯珩眯起眼眸,仿佛是沉吟考慮。
謝蓁擰眉,記得離給他上藥尚沒過去幾天,怎能應戰,卻聽身旁低沉聲音道了個好字,遂驚詫側眸,饒是不置信地瞧向,這人當真是不顧身子了?
大抵是她眼中的不贊同太過明顯,拿宋顯珩沒轍後直直投向陳孟陽,後者卻是直接避過去了馬場着人布置,兩人都似乎是主意已定。
“……”謝蓁氣悶,掰扯了來的目的,“留着身手等冬狩的時候豈不是更好……”
宋顯珩凝向她,下一瞬把手放在了她腦袋上揉了揉,溫聲道:“等我赢了就回來教你。”
說罷,也入了場内。
謝蓁的目光追了過去,不掩擔憂。那人一向冷靜自持,今日這樁根本不必理會,她原本就要拒絕的,偏生宋顯珩出現叫她不願如了那人的意拖了半刻,早知會變成這樣,還不如早早解決了。
“虧了姑娘的藥,王爺身上的傷沒有大礙。這場比試,王爺不會輸。”宋赟在旁邊沉穩出聲。
謝蓁當他寬慰,隻惱宋顯珩沒沉住氣中了陳孟陽的激将,然細思原因,卻又有些耳根子熱。馬場内,仆從很快擡上了箭靶,布置完了場地,兩人比試在即。
陳孟陽新科狀元的身份炙手可熱,更别說離他不遠的宋顯珩了,倆人往那一站,就引來不少目光,再看馬場中的陣仗,紛紛圍聚過來議論着兩人,比試爲的哪樁,可都不妨礙看熱鬧的心态,巴巴等着。
馬場裏最不缺的就是馬,宋顯珩提出以騎射決勝負,陳孟陽當然沒什麽意見,雖說難度增加,于他根本無異,爲顯公平,他便棄了自己慣用坐騎,與宋顯珩另挑了一匹,兩匹馬兒被牽出,皆是鬓毛油亮,千裏良駒。
“昭王請。”陳孟陽沉着冷靜,可眼中鋒芒也是絲毫不掩。
宋顯珩不緊不慢地試拉了弓箭,漫不經心道,“陳公子先試一把。”
陳孟陽也不推辭,跨上馬背,騎馬拉弓,利箭嗖地一下飛出,直直戳中紅心,昭顯實力。亦是回身拱手,“承讓。”
宋顯珩仿佛有些生疏地拉回了弓身,眉梢清冷,亦是利落上馬,“開始罷。”
陳孟陽意外挑眉,難道那人方才那番動作并不是打算試弓箭?便瞧見那人策馬奔起,白袍被風吹得烈烈,還未來得及看清,一支紅色羽箭就從飛馳的馬上蹭地釘在另一個箭靶的中心,嗡地顫動。
“好!”馬場裏有人禁不住鼓掌,大抵是瞧出比試精彩,不多時竟圍上來不少人。
陳孟陽被宋顯珩顯露的那一手驚到,随即便斂了心神,心知今日是遇到了對手,再不敢輕敵,利落上箭,再一次拉滿了弓,又是一次箭心。
反而是宋顯珩在後來一次失利,引來惋惜。
之後兩人一前一後,從一支到三支,互不相讓,幾乎平局。連是場外的謝蓁都看得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注視着,爲這激烈比試而心神激蕩。單陳孟陽一個就令少女們心馳神往,更别說原本就頂着光環的宋顯珩,追随的熱烈目光裏不乏男子。
謝蓁因着擔憂而的目光追随,遠遠看着宋顯珩玉冠未束起的烏絲被風揚起,衣袂翻騰,拉弓射箭一氣呵成,眉宇間的沉然自持,單單一眼就奪人心魄。而她的目光不經意與那人相撞,仿佛要将人卷入其中溺斃。圍觀衆人發覺昭王停了動作勒馬朝着某處停留目光也随之看向,瞧見的是一名明豔動人的少女。有人認出是謝蓁,又聽傳聞與昭王糾葛,愛而無望,怎麽眼下瞧着壓根不像呢?
陳孟陽在宋顯珩緊逼的攻勢下,驟增壓力,持弓的手因爲幾發連射微有不穩,随即緊緊攥住,在看到他又一次拉弓之時,不願示弱的同時拉開了弓,六支羽箭同時射出,噗嗤兩聲,紅色羽箭竟是劈開了青色羽箭的箭身牢牢釘在靶子上。
宋顯珩拉着缰繩,神色淡淡,“承讓。”他的騎射是皇祖父教的,隻不過離開京城太久,一直未能顯露過罷了。
勝負已分。
陳孟陽幾乎難以接受這結果,他向來是要強之人,苦練技藝被這人輕而易舉打敗更是心中激憤不平,不覺口中生出鏽鐵味道,沉窒片刻,睜着一雙猩紅眼道:“即便我輸了,我也不會讓出蓁蓁。”
“你不必讓。”宋顯珩眼睫微擡,看了他一眼,“蓁蓁自有她的抉擇。在此之前,你該擔心她若知道……”
兩人馬匹挨得極近,這話也隻有二人聽得到,陳孟陽卻陡得伸手抓向宋顯珩,後者仰身閃躲,這一番下來倒是讓身下兩匹馬受驚不小,嘶鳴着撞在了一處。宋顯珩方才避讓開又迅速握緊了缰繩,這才穩住了受驚的馬兒。
“宋顯珩——”謝蓁喊出這一聲時已經驚恐地奔向場中二人所在,明顯已經能看出宋顯珩的衣裳滲出了血迹,應當是方才牽扯到了舊傷處。這眨眼功夫,暗色的衣裳就已經被濡濕了一大片,謝蓁甚至能聞見濃郁的散步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她是親眼瞧見過他身上那些猙獰可怖的傷口,更何況是爲救她而傷的,謝蓁心頭積攢怨氣,看向陳孟陽咬牙道,“我竟沒想到你是這麽輸不起的人。”
陳孟陽:“……”
宋顯珩卸去大半力道倚在謝蓁身上,眼角微挑掃了對面人一眼。
謝蓁将人扶回了山莊裏,後被指着扶進了宋顯珩的屋子,因記挂傷勢,并未察覺他竟也住下來,“摔哪兒了,我去找大夫。”她說罷,就着急着出去。
宋顯珩拉住了人,“讓宋赟去。”
高大身影領命,臨退出屋子,順道請玉瓒幫忙打個水,玉瓒随即看向主子,見她點頭便也跟了出去。(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