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前頭人都走了一抹瘦弱身影才樹叢後頭出來,緊咬着的嘴唇發白。之前的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謝蓁和陳孟陽,謝蓁和宋顯珩……都是謝蓁,這些人通通都圍着謝蓁轉!
謝文香心裏頭又嫉又恨,憑什麽什麽好處都讓謝蓁占了去,什麽人都喜歡謝蓁!同樣是她爹的女兒,怎麽她和謝蓁卻有這樣天差地别的不同?
陳孟陽……謝文香嘴裏頭輕輕嚼着這三個字,愈發覺得心中酸澀難惹。她方才站在局外,怎麽看不出陳孟陽眼底裏對謝蓁的愛慕,他那一句戲言恐怕并不是真的戲言,而是……借着戲谑流露的真心話。
“謝蓁——”謝文香咬着牙渾渾噩噩的往前頭,她頭一回喜歡人,卻沒想到那人喜歡謝蓁,一腔少女懷春都被付之東流了去。那人明明已經有了昭王,卻爲何總是跟自己過不去?謝文香心裏頭悲憤難當,一個人避開了人群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猛的一擡起頭,瞧見已經到了蘊竹苑外。她剛從這邊瞧了謝文清過去,怎麽又轉回來了?
謝文香停駐了腳步,茫茫然的擡頭看着前頭掩映在碧樹茐叢的小院落,心中更是被這一點墨綠給鎮涼了一般。她猛然醒悟了過來,是了,這家裏頭隻有第一的嫡出大小姐謝蓁,并沒有她們這些個庶出的。在老夫人那她們算不上什麽,在謝元那她們更算不上什麽。
想想她之前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處處針對謝蓁,居然敢跟她較勁。謝蓁心思反複,不講半點姊妹情誼,再看看這院子裏頭的謝文清,往日裏跟在謝蓁身後圍着轉的巴結,也沒半點用場,到頭來還不是謝蓁的緣故才被禁足了?
謝蓁、謝蓁——
謝文香現在滿腦子中想到的念到的都隻是謝蓁這兩個名字,所有的不如意和黯然都在一分分的淹沒吞噬着自己。她眼角有些濕潤,可用指腹抹了抹之後,隻剩下眼光中流露出的陰晦。
“小姐,您在這,叫奴婢好找。”由遠而近了一名丫鬟的聲音,之前還形色匆忙,可目光的觸及到謝文香的時候倏然放松了起來。
謝文香聽出這是自己姨娘沈氏身邊的使喚丫頭,随即将眼中的異樣掩了過去,“……?”
丫鬟口齒伶俐的回道:“姨娘說前兒來了不少人,叫小姐快跟着大小姐多見識見識。”
謝文香聽見那人嘴角當即要露出幾分譏笑,可轉念一想又迅速收斂了去。這回在庵堂她也是吃了不少苦,更是知道沈氏前前後後爲了自己不知開了多少回口,求了多少回人。謝文香是答應過她母親這趟回來再不要去招惹謝蓁的。她平靜了下心神,緩聲微微一笑,“好,這就去。”
沈姨娘在那邊久等了自己女兒,一見謝文香過來就的緊忙将人拉到了身邊,低聲問了起來:“你這會子去了哪兒?這麽多賓客冷着反而自己不見了。”
謝文香心中黯然,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這些人來賀壽又不是指望自己去招待的。”
沈姨娘見她話中帶着氣,狠狠的剜了她一樣,“胡說什麽!還不跟着你大姐去認認人。”
謝文香拗不過自己姨娘,也實則不想在這些上頭頂撞她,表面上柔順的點了點頭,在人群中找了一眼謝蓁便過去了。
“大姐——”
謝蓁先前受了不小驚吓,方便回來就遁到花廳,結果卻被謝陳氏帶着交際。此時聽到有人喚自己,回頭一看是謝文香先是莞爾一笑,而後察覺她臉上神情有異,便立即問:“怎麽了?”
謝文香趕緊搖了搖頭,嘴裏頭扯了一個無甚關系的借口:“方才喝了些酒有些頭暈。姨娘叫我過來看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謝蓁聽是沈姨娘要謝文香來的也不意外,自從謝文香從庵子裏被接出來後脾氣就收斂了許多,在她面前更是恭順了不少,再沒有針鋒相對的事出現。謝蓁這邊還未開口,謝文褚卻已經的搶先一步道:“四妹,我帶你認認王侍郎家的幾位小姐。”
謝蓁原本就不知道有什麽可讓謝文香幫忙的,這樣一來倒也是松了口氣,再說謝文香從前跟她就不大對付,如今多半也是聽了她娘的話才過來的,往自己身邊一站謝蓁就覺得低氣壓得很。
謝蓁剛才出去散過一回酒,可酒勁十足現在還有些犯暈,她斜斜坐在董姨娘身邊朝着她倚了下,口中笑喟道:“姨娘身上可真香。”她那聲音又嬌又甜,仿佛還帶了慵懶的氣息。
董姨娘也忍不住臉頰绯紅,瞪了她一眼佯裝生氣的低斥了她一句:“不許胡鬧。”
謝蓁帶着酒勁在那吃吃嬌笑,轉眼看見兩名貴女朝着她走來,正是李侍郎家的二小姐和三小姐,“蓁蓁,你快跟我們來。”
這兩人跟謝蓁也算有交情,兩人的父親又是謝元手底下的官員,可現在風風火火的又是爲了什麽?
李思如拉着謝蓁一路緊走,可等到了一處地又叫她矮身藏了起來,噤聲指了指前頭的亭子。謝蓁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亭中或站或立了幾名少女,說說笑笑好不熱鬧。裏頭便有一人問了起來:“敏岚,你今兒怎麽會來這的?我可是聽說……聽說你跟那位謝大小姐可不對付。”
謝蓁細看,這裏頭果真有賀敏岚,之前還是坐着的,等聽了這話立即站了起來,轉身對着衆人嗆了一句:“什麽不對付的,我跟她平日也沒什麽事能湊在一處的,哪能不對付。”
“嗳——?”原先挑了話的少女明顯的不信,“可我怎麽聽說前兒你爹都有份遞折子參謝将軍的呢?”
賀敏岚更是氣急了起來,“你們胡說什麽,這些朝堂上的事兒也是你們應當議論的嗎?”說了這話尤覺得不解氣,再細細一回味,她更是覺得之前被這幾人狠狠嘲笑了似得的。賀敏岚最怕跌面子,更何況是在這群她素來交好的貴女面前,這回要是不駁回去,往後指不定都拿這個看不起她來了。
“再說了!就算你們都是出身官家,可這裏頭的深淺你們又知道多少?”
其餘幾人也都不是小門小戶,哪裏肯被賀敏岚這樣三言兩語的糊弄,各個都讪笑了起來,竟是絲毫未将她的那番話當正經話來聽。
賀敏岚被這樣一嘲笑面上更是挂不住,咬了咬牙負氣道:“你們都知道些什麽,不過是一群隻知道和姊妹一道争寵的女兒家,真要論起朝堂上的事情,哪裏有我知道得多?”
其中就有一人讪笑着開口,“哦,那你說說的……這朝堂上到底是個什麽局勢?”
這些原本并不該她們談論,可這幾人素來熟識,隻要不被人聽去就隻是姊妹間的玩笑話。賀敏岚礙着這邊到底是鎮國将軍府,朝着四周飛快的打量了數眼,确定了周圍沒有旁的人才清了清嗓子。“前兒那事鬧得這樣大,你們還真當皇上心裏頭不疑心謝……謝将軍的?”
“哼,隻消是位極人臣的,哪有君王不忌憚的。”
“這——”這幾人自然也讀過些史書,知道曆史上從來不缺這樣的例子。可謝大将軍和皇上的關系向來是非同一般的,這世上人人都知道,當初皇上還不是皇上的時候,謝大将軍就已經是幾回救了皇上。光是這幾回的救命之恩,恐怕就能保住謝元幾世的平安無憂了。
才有人将這話道了出來,那賀敏岚立即冷哼着反駁了起來:“難道救過皇上的命就能以此來要挾皇恩了?”她不以爲意的朝着方才開口說話的人翻了個白眼,“你也不想想,這普天之下還有什麽不是皇上的,即便是謝将軍當初爲了救駕而死了那也是再應當不過的事情。”
衆人被她這樣一說,也都噤言不說話了起來,隔了片刻,裏頭又有人問:“當真如何……那謝将軍怎麽這回回來更受皇上敬重了?光是今日宮中可就連番下來了多少賞賜了。”
賀敏岚撇了撇嘴,隻當這些貴女都個腦子不靈光的,這皇上的心思哪裏是旁人能猜得中的。她一時又覺得興趣索然,自己爲何要跟這些個蠢貨的說這話?故而即便是其餘幾人再什麽問,她都一概不開口了,隻是嘴角還帶着絲絲的笑意。
其中有人受不住她這樣嚣張的模樣,立即開口回嗆了起來:“賀敏岚,你别以爲那日在茶樓的事沒人知道,你可是被謝蓁掐了脖子的。剛才那些話,指不定就是胡編了來诓騙我們的。”也難怪那幾人不肯信賀敏岚的話,一來他們也都知道賀敏岚本身爹官位不高,可她自己卻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所以在人前總是趾高氣昂的顯擺。二來也是賀敏岚幾回都栽在了謝蓁的手上。
“你!——”賀敏岚就猶如被人從頭上淋了一盆冷水,心中又冰又涼,半個字都吐不出來的,那一雙眼亦是瞪得滾圓。“我哪裏是怕她,我不過就是讓着她罷了!”
可她這會縱然再是多說什麽,那幾人都已經不大相信她了,賀敏岚氣得跺腳。
叫謝蓁過來看戲的那兩人道:“蓁蓁,你瞧見了沒,我就知道她們幾個聚在一處肯定要編排你的壞話。剛才那些話,真是……太……”
謝蓁心中暗歎息這賀敏岚還真是膽子大嘴也大,這個時候在謝家還敢說出這種話還真是不怕死的。可轉念再一想,這人雖然無甚腦子,可方才從嘴裏頭說出的這一番話不像沒道理的。
“蓁蓁,你快去給她點顔色瞧瞧,她還敢在人前說是讓着你呢。這種話也虧得她能說出來,還真是的不要臉的!”
李思如的妹妹李思琦一臉興奮的慫恿着謝蓁前去。
要說雖然穿越之後對謝蓁沒怎麽接觸過這兩人,可她原先再追連載的時候卻記得她這倆人的,原因無她——這身子的原主出外作死的時候總不忘帶上這兩人一道前往。
謝蓁揉了揉耳朵,一臉的神情厭倦,跟身邊那對姐妹慢騰騰的開口,“她?一個賀敏岚還值得我過去的?”說着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爲何已經覺得眼前的這個謝蓁跟她們以前認識的那個完全不同了。“蓁蓁——你從前不是最……”
謝蓁斜着眼看了她一眼,“最什麽?”而她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最愛當冤大頭嗎?今時今日依照謝元的勢力,謝蓁想要收拾賀敏岚哪還要自己親自上前去掐脖子。隻是她現在顧忌這會是在老祖宗的的壽宴上,先不管什麽要是鬧起來,怕是觸了黴頭。謝蓁感念謝老夫人對她的疼愛,自然不肯在這個時候鬧事,遂興平氣順的說道:“不過是個隻會讨嘴上便宜的,我跟她計較什麽。”
說着,謝蓁就從貓身躲着的地方站了起來,不怕神一樣的隊友,她此時就隻想擺脫這兩個豬一樣的隊友。
“蓁蓁,你快看那邊!”李思琦忽然一臉驚訝的指着前方,“怎麽賀敏岚推了一個仆婦?”
謝蓁原本已經收回了目光,這下将信将疑的重新看了過去,隻見何敏岚身前的地上正跌坐了一人,旁邊還灑落着一隻金絲楠木的食盒,食盒中的東西滾落了一地。
素娘?
謝蓁皺起了眉頭,稍稍猶豫片刻,那賀敏岚已經嬌氣着叫喚了起來:“你知道我這身衣裳要多少錢,被你臭東西撒上頭我還怎麽穿?”
謝蓁跟那邊之間隔了一段距離,要不是凝神去聽也聽不見她們所說的這些的。賀敏岚不依不饒,也不讓素娘起身,反而抱着臂居高而下冷冷看着底下人,用腳尖将那半倒的瓷盅踢了更遠了。
謝蓁原先還想着賀敏岚隻是嘴上占占便宜,便也不急着過去收拾,可素娘是她後頭的保命符,賀敏岚簡直是自找死路!(就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