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錢,少部分被陳建投入了地方福利院或者收容中心等政斧機構,大部分則被變成了損耗,美其名曰“運營成本”。而在陳建眼中,前者才是真正的成本,就像是工廠生産所需的原料一樣,基金會也是要有原料,才能遠遠不斷的産生利潤的。
正如那些成功的工廠主一樣,陳建挑選原料别有訣竅。地方福利院和收容中心是現成的政斧機構,可以省去自己搞慈善的人力和物力成本,也減少了中間環節,真正“創造”了綠色價值。其次,投錢到地方福利院和收容中心有利于虛報成本,兩者的政斧背景即是一道防火牆,又能獲得普羅大衆的認可……
陳建對自己的經營有道深感自豪,差不多将全部的時間都用于自己的慈善事業。
尋找大華實業這樣的公司亦是陳建的經營之道的一部分,通常來說,他會勸說企業的所有者做慈善,如果需要的話,他也不介意亮出自己的背景來側面“引導”。
這種手段屢屢成功,所以,當陳建聽說了大華實業在倫敦的成功以後,他就立刻找上門來。
不過,陳建并不很确定自己和楊明的談話能夠決定捐款,他也在積極的尋找其他渠道,想要和蘇城直接接觸,或者先放出些風聲去。
當秘書送來大華實業的“邀請函”的時候,陳建還有些吃驚。
“可憐的家夥,一定是吓壞了吧。”陳建樂陶陶的想着,特意遲到了10分鍾,方才抵達大華實業的京城分公司。
“我來見蘇城的。你們送的邀請。”陳建掏出了邀請,遞給大廳前台。
接着,他就被領到了待客室,一個坐滿了客人的大會議室。
“您也是來見蘇城的?”陳建是個極善聊天的男人,這也是他最主要的本事了。
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名年齡相當的方臉漢子,正無聊的看着報紙,見有人聊天,很樂意的擡起頭來笑道:“哪裏能見得到蘇董啊。鄙人是曙光機械廠的廠長谷繼勇,咱是聽說大華有一個提前支付貨款的計劃,這不是巴巴的找過來了……估計能見一見大華戰略部的人就算不錯了。”
這位谷繼勇說着,遞了名片給陳建。
“提前支付貨款啊,這倒挺稀奇的,現在光聽說拖欠貨款的了。這麽說,大華實業是真有錢了。”陳建心裏再次調高了要價的數字,暗道:遇到這樣的肥羊,不宰都對不起家族的苦心栽培。
“可不是嘛,聽他們的意思,以後的大華供應商就不用等結算了,隻要簽合同,保證是保證質量且最低價供應,就可以提前在淡季打款,讓我們采購原料,同時組織生産,這麽一下子,可是要省不少錢呢。”谷繼勇心情挺好的,如果這種打款方式确立的話,他不光能省下融資的精力和費用,還可以按照合同,更合理的安排生産。對許多工廠來說,忙的時候三班倒,閑的時候睡大覺已是常态,無論工廠的加班費有多低,這種方式還是不如将生産平均到全年來的劃算。兩項合在一起,他的機械廠最少能減少 %以上的成本,就算給大華實業便宜10%的出廠價,也變相提升了利潤。更不用說,這筆提前得到的款項,在擴大生産和購買原料的時候,也能發揮不小的作用。
陳建不懂生産,隻笑笑道:“大華也要付出不少錢吧。還真是财大氣粗。”
“大華一年的采購費用要幾十個億吧。”谷繼勇點點頭又笑道:“要是大家都給他們最低價,大華一年最少省下好幾個億。”
“這麽厲害?”陳建瞪大了眼睛,心裏更熱乎了。
谷繼勇看着他的模樣笑了:“我這還是往少裏說呢。所以呀,合作就要和大公司合作,看看人家的氣魄。”
“大氣魄。”陳建配合的豎起大拇指。
“可不是。”谷繼勇來了精神,用手指着自己的腦門道:“前兩年三角債的時候,大華就有借款給供應商,現在又有這個計劃,你不曉得啊,我那有幾個老同鄉,聽了以後,羨慕的鼻涕都要流出來,削尖了腦袋想做供應商,還往大華總部跑。”
“做供應商的也講究先來後到?不是誰的價格低就要誰的?”陳建這下子奇怪了。他是沒少和做企業的聊天,卻是知道這些“資本家”的秉姓。
谷繼勇笑兩聲,道:“也不能說是先來後到,不過先來的**啊。大華的供應鏈複雜着呢,不光要比價格,還要比質量。現在不比幾年前了,當時大華實業剛做供應鏈,隻要願意簽合同的工廠,都能做供應商,技術不過關的,人家花錢請人給你教,工廠規模不夠的,大華幫你貸款做擔保。現如今,以前的小廠都變成大廠了,厲害的大廠也多的很,一般的廠子哪裏比得上。”
“怪不得,你們舒服了。”
“舒服什麽……”谷繼勇露着笑,甩甩手道:“大華戰略部一直在搞比較,質量規模跟不上的,就要遭殃。外面的廠子也沒有閑着,就我說的那幾個老同鄉,最近就想着搞聯合,要是做起來了,說不好哪個老廠就要被頂下來了。對了,你是做什麽的?”
“忘了自我介紹。”陳建一拍腦門,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笑道:“我是樂夢慈善基金會的理事長陳建。我的名片。”
“來化緣的啊。”谷繼勇的臉色變了變,轉手拿起了報紙。
陳建習慣了這種待遇,所以剛才沒有立刻遞名片,呵呵的笑了兩聲,也撚了份報紙看了起來。
沒多久,張超進入會議室,向兩邊看了看,就向陳建走過來。
谷繼勇瞄了一眼,趕緊站了起來,将報紙往後一丢,笑道:“張部來了。”
“谷廠長是吧,你好。”張超是留學生,并非很熟悉國内商場,而爲了推行他的供應鏈政策,張超想了一個笨辦法,就是記住所有廠商的主要人員的名字,這費了他不少的功夫,但在幾年的堅持以後,張部長的名頭倒也響起來了。
“您記姓真好。我是過來打探一下新政策。”
“看來宣傳的不錯。”
“這種消息,傳的比風都快。”
“具體情況,我們一會兒就通報了……”張超向周圍人點點頭,然後問陳建道:“您是樂夢基金會的理事長?”
“陳建。”他伸出手來。
張超沒和他握手,淡然的道:“蘇董不準備見你了。”
“什麽意思?”
“關于樂夢基金會,我們了解了一下,認爲你們并不是真正做慈善的基金會。恰恰相反,基金會的經費大部分被你個人消費和轉移了……大華實業對這樣的慈善基金會不感興趣,且恥于爲伍……”
陳建的臉色變的極爲精彩,半晌“荷荷”笑了:“你們叫我來,就是爲了侮辱我?”
“是你侮辱自己而已。”張超面無表情的道:“是你威脅我們,如果大華實業不捐款給樂夢基金會,就要潑污水給大華實業,爲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本公司認爲将一切放在陽光下,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解決方案”四個字,張超咬的有點重。這正是陳建原話裏的詞。
一個會議室的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中國的慈善基金會的嘴臉,早在建立之初就顯露出來了。如果說中國的資本家是有原罪的,那中國的慈善基金會也是有原罪的,它首先就不是爲了慈善而設,僅僅隻是披了一層西方慈善基金會毛皮的官方機構罷了。慈善基金會的款項怎麽用是官員說了算,而官員怎麽做決定,是上級官員說了算的,早在90年代,就有無數的被募捐狀況出現,與其說這是慈善募捐,不如說一種變相稅收。
陳建的樂夢基金會還沒有直接收取募捐款的資格,所以才要四處找錢,在座的公司人,即使沒有和他打過交道,也是聽說過這類情況的。
陳建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擠出兩聲笑容,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麽,我從來沒有威脅過大華實業,也沒有潑污水給你們……”
“我們已經報警了。”張超同樣是一個笑容,道:“你如果現在回去,說不定能遇到搜查的警員。”
陳建保持半天的表情終于變了。他有的是詭辯之詞,但他的賬本卻做不到詭辯,那麽多的資金往來,再出色的假賬能力也是無法隐藏的,何況是不講道理的審計手段。
以往,陳建都是靠着家族背景,無視審查,此時此刻,他方才從美好的幻想中清醒過來,想到了大華實業的巨大規模與影響力。
“你們怎麽……不講道理……”陳建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他意識到了自己是被殺雞給猴看了,正因爲如此,他才更不甘心。
張超搖搖頭,轉頭對其他人笑道:“各位,來了解預付貨款的人,咱們到裏面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