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斯登也加入了?”蘇城的表情奇怪。
祁霄鄭重的點頭,道:“貝爾斯登旗下的兩支基金都加入了市場。”
“做多?”
“是,貝爾斯登同時發表了報告,稱原油價格到底了,繼而勸說投資者入市。”祁霄的表情嚴肅。貝爾斯登是華爾街第五大金融公司,世界五百強企業,它的報告和它的基金,自然都是重量級的。
蘇城強忍着笑意,繼續問:“安然也回來了?重新做多?”
祁霄沉重點頭,道:“他們上一輪至少損失了幾千萬美元,說不定會超過1億美元,大約是想找補一些。”
安然也是世界級的公司,資本充足且信心十足。
蘇城的手指自上而下的劃過去,再問:“還有雷曼兄弟控股公司?”
祁霄此時已是滿臉的陰雲密布,道:“也是做多。他們主要是向客戶**這方面的金融産品,金額總數不太多,**作比較頻繁,倫敦原油開盤沒有突破16美元就夠讓人驚奇的了。”
聽到此處,蘇城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祁霄滿面錯愕的看向他,真想問一句“主公爲何發笑”。
蘇城笑的搖頭,他沒法解釋。對于後世的許多中國人來說,知道安然和雷曼兄弟公司的人恐怕要比知道摩根斯坦利的多太多了。他們是倒閉公司的典型,前者還可以放在會計教科書裏來學習——任何一名中國會計,若是能學到安然會計五分之一的假賬本領,在國内就不愁買房買車娶老婆的問題了。
新加入的貝爾斯登也好不到哪裏去,它雖然是一家超級金融公司,在某些年份裏還是世界上最大的證券公司,并曾制造了數百億的營收,但在08年的金融危機中,它終究還是以2.36億美元的總價,賣身于摩根大通。
在蘇城眼裏,這些顯赫一時的公司,更像是失敗金融的象征。
它們神奇的湊在一起,而且站在一邊,是引蘇城發笑的主因。
然而,祁霄是感受不到蘇城的笑點的,他一臉憂愁的望着蘇城,心想:董事長不會是給氣瘋了吧。
蘇城借機好好的笑了一陣,将連曰來的壓力釋放了出去,雖然賬面的盈利已經有了50億美元左右,但怎麽把這些錢換成現金,才是真正考驗他們的時刻。
作爲空方巨頭的泛亞基金,現在可不能放松,不光不能撤出一分一厘,還要不停的往空方堆積重金。
蘇城自己投入的價差合同倒是随時都可以撤出,但它的盈利還未最大化,蘇城還想再等一等。
所以,蘇城手上的資金實際上是在不斷減少的。
時間越久,減少的越多,風險集聚的也就越多,祁霄對這種風險自然是更敏感,看着蘇城笑聲止住了,低聲道:“蘇董,市場的走向不是特别好,咱們也得小心這些公司,貝爾斯登和雷曼兄弟雖然隻有旗下的基金和分公司參與,可投入的資金也有不少,安然公司卷土重來,聲勢更甚,怕也不是好事……”
祁霄有些絮絮的說話,與往常大是不同,也是壓力巨大的表現。
他要是有決定權的話,現在定會平倉,哪怕有些損失,也是在所不惜。
蘇城沒有太多金融方面的知識和背景,但卻有着數年來培養的堅定意志,“嗯嗯”了兩聲算罷。他是準備做一家百年公司出來,卻不想用百年的公司來揮霍。爲了此番期貨大戰,他做了如許多的準備,怕是比其他公司加起來都要多,以蘇城的心姓,即便是再苦再難,他也是要堅持下去的。
祁霄早就知道蘇城的心思,此番也是提醒一句,接着就開始彙報市場上的各項交易。
期貨市場千變萬化,蘇城沒時間守在辦公室裏看數據,祁霄就将整理過後的結果報過來,總讓他了解市場的趨勢。
蘇城一邊聽,一邊用手指敲着桌面,權作思考。
因爲隔着一夜,昨天的利空消息差不多已是用盡了力量,原油價格穩中有升的格局漸成,祁霄的焦急也來源于此,他說着話的同時,也在觀察着蘇城的表情。
蘇城的回答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總結起來就是一個字:“等。”
在等待中,原油的價格步步回升。
泛亞基金的交易員們看着那條向上的曲線,一個個都冒着冷汗。
這可不是拿出一點閑錢炒股再賺點閑錢的生意,在期貨市場上,沒什麽套牢或者解套的說法,或者盈利或者割肉,或者大獲其利或者血本無歸……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給予的十倍二十倍杠杆,就是十倍二十倍于保證金的資金,動用這筆錢的成本可是不低。
一旦曲線上調,再想等曲線下來就不容易了。
股票投資者可以喊着我被套牢了,然後等上幾年以期待解套,期貨投機者哪怕可以持續的持有合同,合同也總有交割的時候。
8月的原油合約到8月到期,9月的原油期貨合約到9月到期,能選擇隻是平倉或者交割。
上漲的油價毫無疑問的吞噬了大家的利潤。
從18.22美元開始,到15美元,泛亞基金的利潤已經到了 0多億美元,光是蘇城就能從中得到50億美元以上的利潤。
而原油價格沒向上跳10美分,總的利潤就會大幅下滑數億美元。因爲現在的泛亞基金,已經差不多是全倉運營了。
175億美元的資本,借用15倍的杠杆,代表着2600億美元的總投入,雖然還及不上債券市場和外彙市場,也不能和成熟時期的衍生品市場相提并論,但接近3000億美元的資金,也和摩根大通這種數一數二的超級财團的**資金差不多了。
到電子盤開市的時候,油價上升到了15.68美元,似乎有向16美元發起沖擊的意思。
蘇城終于來到了大辦公室裏,開始關注電子盤。
祁霄心下莫名的一松,心想:蘇董隻要上心了,應該就沒事了吧。
他在工作的時候,也随時注意着蘇城,準備提供咨詢。
除了祁霄以外,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在關注着蘇城。這一次泛亞基金的期貨**作并不遵循常理,基本是在蘇城設定的框架内進行,因此,包括祁霄内在的交易員和工作人員,與其說是信心十足,不如說是信任蘇城。
他已經爲泛亞基金賺到了 0億美元以上的賬面收入,有這麽大一筆錢,哪怕放在華爾街,也該廣受歡迎了,何況蘇城還是老闆。
一會兒,10月的原油價格就向上跳了兩檔。
蘇城露出“這樣啊”的表情,似乎非常輕松。
本該緊張的祁霄也心中安甯,仿佛被蘇城的輕松給影響到了,冷靜下令道:“保持原來的賣空節奏,讓秃鹫不要急。”
蘇城聽着,微微點了點頭。
祁霄頓時心神大定。
接着又是兩輪上跳,蘇城依舊平淡的望着電子盤。
然後,是一輪小小的下調。
祁霄露出輕輕的笑容,隻要能有來有往就好了,一直向上的市場給他們這些做空者的壓力是巨大的。
他保持着笑扭頭,想從蘇城臉上看到同樣的笑容。
令其不解的是,蘇城的表情竟是緊張的。
“這是什麽情況?”祁霄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和蘇城的差不多。
幾分鍾後,原油價格又有一個小小的下跌。
總有些做波段的交易者,或者不在乎基本盤的純技術派,他們是追漲殺跌的主力,也造成了變化不斷的浮動行情,就在這一輪上漲下跌的變動中,有的交易者就可以賺到幾十萬美元,或者虧掉幾十萬美元。
對泛亞基金來說,這或者意味着數億美元的賬面收入。
可祁霄從蘇城臉上看到的,卻全不是賺錢的表情,更像是懷疑。
“給我看的剛剛賣空的機構,有沒有多方平倉?”蘇城來到一台電腦前。
工作人員将鍵盤按出了“啪啪啪”的聲音,道:“大概要1分鍾。”
“快點。”
“30秒……啪啪啪……”
“再快。”
“啊……找……到了。”
“有嗎?”蘇城還盯着大屏幕的曲線,那裏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變化。
鍵盤前的男人認真看了一遍,道:“沒有大的多方轉空的。”
“确定?”
“确定。”
祁霄徹底糊塗了,低聲問:“蘇董,您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就是,您怎麽原油價格上漲了不着急,反而原油價格下跌了,有點……緊張了。”
蘇城恍然:“哦,我是怕他們跑了什麽。”
“跑了?誰跑了?”
“這些做多的家夥,尤其是高位建倉的幾個公司,比如住友商行什麽的。”蘇城笑了笑,道:“他們要是趁着這兩天的上漲行情割肉平倉,咱們可要少賺不少。”
祁霄愕然,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于正常的金融機構來說,本該是同盟軍越多越好的,可落在蘇城身上,卻是生怕敵人少了。
不過,期貨市場是零和遊戲,有的人賺了就會有人虧,現在做多的資金多,到時候割肉就割的越多,蘇城的想法卻是不正常中的正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