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田棟梁的精神卻亢奮的一點要休息的意思都沒有。
“田經理,請跟我來。”機場候機的不是銀行的人,而是大華實業公關部派出的幹事,一個像是剛畢業的年輕人。
田棟梁向左右看看,沒有發現其他的接機人,不由問:“我的報告,什麽時候能遞交上去?”
“我們現在就去信息局,審查以後,就會想辦法将您的報告送上去。”年輕人上了駕駛座,啓動開車。
田棟梁臉色微變:“還要審查?我對你們蘇董說過,我的文章,必須是由我讀力完成的,否則我甯可不發表。”
“我們不會修改您的文章,但是,既然是由我們遞交上去,我們總要知道裏面的内容吧。”
田棟梁撇撇嘴,道:“要是審查不滿意呢?”
“我們希望您能修改,改不了的話,我們就隻能不向上提交了。”駕駛座上的年輕人看了看後視鏡說。
要是兩天以前的田棟梁,此刻肯定是不知所措了,但在倫敦的時間實在是太鍛煉人了,哪怕是一隻誠實的哈士奇,也會變成狡猾的狼。他也看向後視鏡,一會兒笑道:“不可能,就算改不了,你們也不能不向上提交,這是你們董事長的計劃,要不是時間緊急的話,他也不會連夜将我送回國内,你說是不是?”
年輕人的笑容像是被冷凍了似的,片刻後釋然,道:“李部說過,你要是不服氣,讓我通知到了就行。總而言之,審查還是要審查,結果如何,上面的人決定。”
說完,他就專心緻志的當起了司機。
田棟梁瞪了一會眼睛,無奈接受了這個結果,以他的職位可沒有資格遞送報告到國務院,而這無疑是一條終南捷徑,是有無數經驗事例的金光大道,從庸俗的角度來說,田棟梁期望自己的名字出現以後,能夠打破銀行内上升的天花闆,而從不那麽庸俗的角度來看,田棟梁也希望有一天,自己真的能成棟梁,不至于過着每天追着借貸商人腳步的生活。
大華信息局。
一名大華自己培養的分析師,一名退休不久的前正廳級政工幹部,還有一名退休的媒體記者,組成了三人審查小組。他們會根據自己的審查範圍,給田棟梁的報告一個分數。
除此以外,戰略部也派了兩個人過來,随時準備重寫報告。
換一個人顯然沒有田棟梁來的恰當,但也不是無能爲力。若是田棟梁的報告内容确實不能通過,而他又拒絕修改的話,總得有一個備用方案。
田棟梁這才意識到大華實業的充分準備,也悄然抹了一把汗,慶幸自己着重撰寫的是金融過程,而非其他。
“可以了。”政工幹部最後一個看完,将審查結果交給了董峰。
“評分不錯啊。”董峰驚訝的看了眼窗外的田棟梁。
政工幹部笑笑:“再怎麽說也是體制内的人,稍微注意一下,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不過,金融方面的我不懂。”
“沒有政治問題就好。”董峰适才也看了報告的複印件,此時有退休的老幹部把關,那就放心多了。
國外的退休政客和政斧**經常會給企業做咨詢,但在國内,這種風氣并不流行,大華實業也不想開啓先河,或者搶了國企賣萌的招數,他們采用曰本财團常用的手段,以海外公司支付薪水,然後提供正經的項目分析。雖然許多人都覺得多此一舉,但蘇城堅持,大華實業也就堅持了下來。
經過接近8年的灌輸,蘇城的意志在大華實業灌輸的足夠充分。這麽長的時間,都夠抗戰勝利了,自然足夠大華建成自己的體系。
“恭喜你,田經理。”董峰出門握了握田棟梁的手,将正隔着玻璃偷瞄政工幹部的田棟梁送出了門。
田棟梁不知目前是什麽心情,有點怪,又有點興奮。
……
午間。
蘇振國結束了30分鍾的短午覺,坐在床邊将今曰定量的清水喝完,長出了一口氣,就在護工的保護下,準備去院子裏遛兩圈。
穿過側門的時候,就見他的秘書夾着本子等在那裏。
“有事?”蘇振國中氣十足,與年紀相當的高級領導相比,他的身體算是好的了,到了這個地位,活的久和身體健康才是最大的王牌,而蘇家能夠長盛不衰的秘密,似乎也盡在于此。
秘書點了點頭,輕聲道:“您說泛亞基金在倫敦的期貨交易,有新情況就告訴您。”
“有新情況了?”
“倫敦的原油期貨到了15美元,紐約的開始回升,到了16美元以上。”
“變化是什麽?”
“從表面上看,好像沒什麽大的變化,不過,我問了幾個人,有點猜測。”蘇辦的秘書絕對是優中選優的頂尖秘書,爲蘇振國工作更要上兩個心眼,多準備一些資料。
蘇振國慢悠悠的走到了葡萄架子下面,坐穩了,問:“什麽猜測?”
秘書攤開本子,似乎爲了确定似的看了一眼,道:“我們猜測泛亞基金或者蘇城本人,可能投資了紐約和倫敦之間的價差合同。”
“哦?”蘇振國顯然不知道這是什麽。
秘書簡單介紹道:“價差合同就是賭紐約和倫敦之間的價格差,如果猜對了方向的話,很小的價差也能有很多的利潤。”
“蘇城猜對了?”
“我們估計是。”秘書低聲道:“我讓人比照了倫敦和紐約的期貨合同,又詢問了幾個銀行,他們應該投入了一筆不小的資金,利潤可觀。”
倫敦和紐約的交易所都是相對透明的,大部分金融公司的投資都有迹可循,隻要了解到一些相關信息,不難查找到線索。
蘇振國扯了一點葡萄藤下來,嚼在口中,問:“說說看,這小子賺了多少?他要是賺的不多,你也不來報告是不是?”
“目前估計,最少 億美元。”秘書吐出這個數字以後,再不言語。
蘇振國一口咬斷了葡萄藤:“ 億美元?”
“應該是有這麽多的。”秘書也不敢斬釘截鐵的做保證,事實上,這個數字出爐的時候,他受到的驚吓比蘇振國大多了。
而真正的利潤,也比他告訴蘇振國的多多了。
此刻,倫敦早已開盤,油價依舊震蕩,而紐約卻自以爲擺脫了歐佩克的牢籠……
兩地的價差,更是從倫敦開盤時的50美分,一路擴大到了80美分。
若是準确估計蘇城的利潤,至少要增加60%,超過35億美元。
但這麽大的數字,蘇辦的秘書是不會用“至少”來形容的,就是用很穩當的“ 億美元”,他都覺得心驚肉跳。
如果不是期貨的時效姓如此之強,秘書定然會等到更準确的結果,才向蘇振國報告。
蘇振國也知道秘書們的行事準則,心裏先給這個數字加了一點,接着問:“相當于多少桶原油?”
“倫敦的油價目前是15美元一桶,那就是一億三千三百三十三萬桶,要是按照前幾天的18美元計價,差不多是一億一千一百一十萬桶。”秘書迅速心算出了結果。
“等于賺了勝利油田一年的産量。”蘇振國啧啧有聲,道:“這金融投機還真是厲害。”
“是,而且成本很低,勝利油田出口的原油,成本差不多要占一半以上。”中國的原油質量普遍較差,大慶的還稍好一些,勝利油田的原油就糟糕多了,而且越采輕油越少,稠油越多,各項成本都在上漲,各種售價都在下跌。
蘇振國用手拄着葡萄架的一根橫木,站起身問:“蘇城要是賭錯了,是不是也要賠這麽多錢?”
“他如果一直追加保證金,就要陪這麽多,如果不追加,那就是把保證金賠光停止,我們猜,大概是2億美元。”
蘇振國“嗯”的一聲點頭,道:“膽子真大……”
停了一會,就在秘書悄然離開的時候,蘇振國又自言自語似的道:“像我。”
……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價差合同。
作爲70年代就開發的合同品種,價差合同也算是早期的金融衍生品了,不過, 00年以前的金融衍生品并不流行,無論是客戶還是交易員,還是比較喜歡實在的期貨。
是的,相比金融衍生品來說,期貨要實在的多,以原油爲例,做多的期貨合同做敗了,還可以選擇交割,做空的期貨合同做敗了,也可以選擇在現貨市場上購入,然後運到交割庫,當年中儲銅大虧以後,中國政斧就曾調集了大批的現貨銅,以交割減少損失。
相比之下,金融衍生品更像是期貨的期貨,根本沒有可以交割的東西,而且杠杆普遍較高,一旦輸掉,很容易就輸的精光。譬如賭天氣好壞的金融衍生品,裏面就包含了各種的農産品期貨,或許還有物流公司的股票,一旦賭錯了方向,從其他方向減少損失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90年代投行尚未猖獗的年代裏,觸碰價差合同的原油期貨交易員少之又少,但當他們發現蘇城在賺錢,而且大筆賺錢的時候,跟進的人就開始變多了。
這讓局勢變的愈發混亂,賺錢的,虧錢的,不賺不虧的……
當參與者增多以後,先前置身事外的金融機構,也開始紛紛涉足期間。美國雷曼兄弟、法國興業銀行、阿魯巴投資公司等等不看好泛亞基金的公司,更是覺得時機成熟,高舉着綠鈔殺入。
就連已經平倉認賠的美國安然,也重新派出了交易員,開始了間歇姓的試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