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原油價格逼近15美元,許多原本不做原油期貨,或者很少做原油期貨的金融機構也加入期間,那些做套期保值業務的現貨商,純粹做投機的客商,還有持有大筆資金的保險公司與基金公司,都将目光放在了油價的波動上。
原本在交易池内工作的百多名交易員,已經無法承擔如此多的機構和公司的命令,那些擁有多餘席位的機構,不得不将有資格進入交易池的交易員都派上去,像是住友商行就遠不止平野英智一名交易員,當商行的大客戶有參與原油交易的要求的時候,其他交易員也得放下辦公室裏的工作,赤膊上陣。
籃球場大小的交易池擠進100多人就已經是接踵摩肩了,當人數超過 0以上的時候,這根本就是一塊癡漢籃球場,胸脯被摸了不要叫,别人裆裏夾着腳都沒有嚷嚷,手上的動作更是不能停,唯一需要小心的是滿場飛舞的肘子,若是被砸暈了,可是會耽誤時機的。
這也是期貨交易所始終沒有女**易員的原因,再蕭條的交易池,也總有時來運轉的時候,如咖啡交易池,人少的時候隻有十幾名交易員在裏面玩耍,而人多的時候,也有上百人的規模,全看套利的機會多不多。
對現在參與交易的許多客商們來說,15美元的原油就像是白撿的似的,即使是謹慎些的,也會向交易員下令,一旦油價低于15美元,就全力購入。
在他們想來,原油價格是不可能回到70年代的,既然如此,那隻要在15美元以内買入,總會有幾美分乃是幾十美分的賺頭的,算上杠杆因素。10%以至于 %的利潤簡直是唾手可得。
英國環球石油公司的康樂加入泛亞基金的目标,也不過是得到10%左右的利潤罷了。倫敦國際原油期貨交易所的狀況在無數人看來,簡直是上帝的饋贈。
當然,也有一些客戶會要求他們的交易員追漲殺跌,跟着泛亞基金的腳步,做市場上的小空頭。
不過,相比做多的風險。做空的風險在金融界人士眼中已是無限放大了,祁霄收集的新入市金融機構名單裏。做多的名字排了長長一溜,做空的名單卻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祁霄更是特别提醒道:“右邊的彙豐、太陽信托、愛爾蘭銀行等等都是代客戶投資,估計是客戶要求的。他們的自營資金若有參與的話,十有**是在左邊做多的一欄裏。”
“這麽說來,金融界的人都不太看好做空啊。”蘇城一邊看一邊評價。
“現在做多的金融機構,許多都是資本金很雄厚的,有能耐等到原油交割,咱們現在有被逼空的風險了。”祁霄提醒的同時,心裏暗道:豈止是不看好。
蘇城卻隻是笑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吧。他們現在覺得15美元是底價,14.88美元便宜,早上的時候,他們還覺得17.88美元就是便宜價呢。依我看,越是金融界的,就越鬧不清底價……倒是這些現貨商有可能手持原油到交割,嗯。你把他們單獨再列一個表。”
“好的。”祁霄答應了下來,然後擔心的問:“蘇董,您說的新供應,什麽時候出現?”
“今天當然不可能,提高産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吧。”
“不是一天兩天……”祁霄終于明白蘇城爲什麽将之作爲後續的手段了,要是沒有現在的利潤。其他六家原油生産商,恐怕也不會冒然提升原油産能吧。
祁霄覺得自己像是坐在加速的協和式客機上,眼前灰蒙蒙的,顫聲道:“蘇董,現在的市場交易量已經比平時多了好幾倍了,利空的消息,能堅持到收盤都很難得了。一旦市場扭轉,再釋放利空的消息,也不會有多少作用的。”
“市場不會那麽容易扭轉的,原油供應增加了就是增加了,那些做多的金融機構,難不成真的交割原油?我有逼空的風險,他們也有做多的風險,原油可不是黃金,可以堆在自家的地下室裏。”蘇城的語氣沉穩,不是開玩笑的。
他也确實有相當的把握。
因爲他得到的,是世界排名前五的超級油田阿齊久。
當年,bp得到阿齊久以後,光是公布儲量,就造成了原油市場的好一陣波動,虧得英國人有自己的北海油田,bp又采取了循序漸進的建設方案,才沒有對原油市場造成毀滅性的打擊,畢竟,阿齊久油田擁有高峰日産130萬桶,年産4億桶的恐怖産能,和後期的英國北海油田産量相當。
而當年的北海油田可是擁有解決世界石油危機的美譽,爲了解救英國經濟以及世界經濟,同是英國人的開發者隻用了三年時間,就在風速100節,海浪36公尺高的惡劣地帶,完成了北海油田産能翻倍再翻倍的任務,相比之下,阿齊久油田超過10年的漫長而緩慢的開發,隻能說是資本主義的金錢觀作祟。
大華實業現在還沒有将阿齊久的完整儲量估算出來,30億桶僅僅是目前的勘探結果罷了,同樣的,相對于它的高峰産能,現在的日産能也有極大的拓展空間。
不像是曾經的bp,現在的大華實業有把握在幾年時間裏,就将阿齊久油田的産量擴張到130萬桶乃至更多,而以目前的世界經濟的發展速度,蘇城這樣做的結果,注定了90年代的石油過剩将會表現的愈加明顯。
到時候,哪怕是歐佩克也得承受相對較低的原油價格,就大華實業戰略部粗淺的估算,原油價格少則降低50美分,多則降低1美元。因爲沒有哪個石油組織能夠忍受長期縮減130萬桶産能的,這已經是相當于一個普通産油國的全國産能了。
實際上,阿齊久油田高峰時期的産能,本身就占據阿塞拜疆全國産能的30%以上,而阿塞拜疆,從蘇聯前時期,前蘇聯時期。再到裏海産油國時期,都是世界排名前茅的産油大國。
日後蹦蹦跳跳的委内瑞拉老男人查韋斯,依仗的也不過是三四百萬桶每天的日産量,而每當他拿起“石油武器”的時候,自然不能說是一桶油都不産了,遇到一般情況,他的武器也就是三五十萬桶罷了。
美國總統不能決定的事。不見得埃克森美孚就不能決定,而埃克森美孚不能決定的事。不見得阿齊久油田就不能決定。
除非有其他的減産狀況,否則就原油這個極度缺乏彈性的市場來說,供大于求的局面已經實現了。
如果再晚上十年,當中國等新興市場國家開始展現誇張的胃口以後,一個阿齊久油田的增量興許會很容易的被消化掉。但在原油需求不振的94年,阿齊久的産能絕對算得上是壓垮駱駝的一根木條了。
若不是原油需求不振,前兩個月的歐佩克部長會議,也不會去讨論縮減産能的問題,伊朗、沙特等國也不會好長時間沒有做出提升産能的動作。
如許多的利空消息。落在原油價格上百美元的時代,輕易就能制造二三十美元的跌落,而在現在,對于了解過原油期貨投機熱潮的蘇城來說,三四美元的下跌,真是算不了什麽。
祁霄的感覺就截然不同了,眼望着蘇城。似乎想找出他表情中的瘋狂,且道:“咱們持重倉過夜……”
“接下來幾天,讓市場自己進化吧。”蘇城打斷他的話,直接下了命令。不管是他本人,還是祁霄這樣的期貨交易員,要和倫敦金融城裏拿着千萬英鎊薪水的家夥們比金融手法。那都是一個輸字。泛亞基金初來乍到所遭遇的冷遇,就是現實的反饋。
但在原油市場上,蘇城已經積累了雄厚的資本,再加上對未來的認識,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倉位過重。
祁霄怏怏的返回辦公室,蘇城也收斂了精神,回去接着開電話會議。他的合夥人們估計也有相似的擔憂。
第二天清晨。
世界各國的報紙,都将原油期貨的震蕩放在了财經頭版,比起昨日下午的晚報新聞,經過一夜醞釀的報刊新聞,深度明顯提高,執牛耳的《金融時報》更是刊登了特别報導,放在了頭版頭條。
蘇城用了一個早餐的時間,才将這條署名“迪麗雅”的報導給了啃下來。以他的英語水平,對話談判都還湊活,看專業文章就太辛苦了。
捏着報紙走出酒店,迎面就見一群記者雙眼放光的盯着他,仿佛一群熬了通宵的賭徒。
一個愣神,這些動作敏銳的第四類生物,就将麥克風塞到了他的嘴邊。
“蘇董,請問泛亞基金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蘇董,您認爲今天的原油期貨會高開嗎?”
“蘇城董事長,請爲每日電訊的讀者說兩句……”
“蘇董,紐約的原油價格開始反彈,您是否後悔重倉做空倫敦原油期貨……”
蘇城在一堆問題中逮住了信息,停下腳步,問道:“紐約的原油價格上漲了?”
倫敦歇市期間,紐約的原油期貨仍在交易,他們顯然已經消化了歐佩克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剛才提到紐約原油價格反彈的記者臉上锃亮的擠開了身邊人,高舉着話筒道:“是的,紐約目前的價格是16.22美元,超過了倫敦原油價格1美元以上,您認爲接下來會怎麽發展?”
“倫敦的價格還在15美元左右震蕩嗎?”蘇城未答反問。
記者看了下記錄本,道:“倫敦北海布倫特原油8月合約,昨日的收盤價是15.08美元。現在紐約和倫敦的原油價格倒挂嚴重,您怎麽看?”
北海布倫特的原油期貨合約,價格一向比德克薩斯中質原油的期貨合約價格要高,如今後者反而比前者高了1美元,自然是極不正常的。
但和原油期貨的價格倒挂比起來,蘇城似乎更不正常,他露出詭異的,難以壓抑的笑容,問:“這麽說,倫敦和紐約的價格差拉大到了1美元?”
“是的。”記者奇怪的回答,使勁舉着話筒,等待蘇城的回應。
蘇城閉着眼睛咂了砸嘴。
大華實業在倫敦和紐約的價差合約上,投入了2億美元,當時,兩者之間的差價不到50美分。在300到500倍的杠杆下,兩者的價差每擴大10美分,大華實業就會獲得差不多4.5億美元的利潤。
而今,倫敦和紐約的價差擴大到了1美元,僅此一項,他從價差合約中就能得到23億美元的純利。
這是蘇城獨立投資的獲利,一分錢都不用分潤出去。
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倫敦和紐約的價差,似乎還會繼續擴大。
在1994年,這麽大一筆錢,用來買兩個央企都綽綽有餘了,用來投資其他新興産業,更不知要賺多少。
蘇城大笑着擺手,在保镖的幫助下,擺脫了記者們,坐進勞斯萊斯以後,似乎仍有笑聲傳出來。
一群記者滿臉錯愕的看來看去,還有人輕聲問:“在中國,這種表達方式有什麽含義嗎?”
倒是曾經采訪過蘇城的迪麗雅心有所感,悄然返回報社。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