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的招待晚會很有特色,既有大廚現場制作的美食和舒适的桌椅,也有各色酒水和舞池,正好适合中方代表和外方代表的組合。
杜卡特、蒂姆西等人又覺得新鮮,又覺得熟悉,都好奇的在裏面打轉。大華的地皮有的是,華城洲際酒店建的不高,占地面積卻是不小,一圈子遛下來,倒是不少時間,衆人也不急着談生意,就風花雪月的各說各的。
蘇城還是第一次參加華城酒店的招待晚會,頗爲新奇的道:“中西合璧,很有味道,不錯。”
舒蘭用手攏着裙子,站定在蘇城邊上,笑道:“是公關部的人準備的。我當時還奇怪,他們還負責這事。後來,李琳專門給我送了一個彩印本子,原來,公關部連野餐和篝火晚會都有設計的。”
“哦,這麽全?”面對幾萬人的公司,蘇城早就無法事必躬親了。除了戰略部和集團辦公室是他很熟悉的部門以外,公關部是他常用不常去的,對于一些小的項目,自然是沒什麽了解。
舒蘭自然而然的點點頭,道:“這個設計是我挑選出來的,他們還有不少有意思的設計,對了,設計者也很有意思。”
“哦?”
“我叫她過來,你見了就知道了。”舒蘭給旁邊的小助理吩咐了一聲。
幾分鍾的功夫,就見張超與一位身姿優雅的女士挽着手走過來。
舒蘭站出來笑道:“這位就是晚宴的設計者,陳子璐。咱們做的好幾次晚宴,都是子璐設計和準備的。子璐,蘇城剛才還誇獎說。晚宴中西合璧,很有味道。”
“蘇董喜歡,我就放心了。”陳子璐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來,笑道:“蘇董好,我是陳子璐,大華實業公關部大客戶部的副經理。”
“叫我蘇城就行了。我得代表大家,感謝你準備了如此豐富動感的晚宴。”蘇城也是笑容滿面。 同時向張超打了個招呼。
隻要是個正常人就能看出來,陳子璐和張超是兩情相悅。如今的張超,差不多就要挂上副總裁的頭銜了。已是大華實業的高層中的中堅力量,尊重必不可少。
陳子璐言笑自若:“準備晚宴是我的份内事。我應該感謝大華實業給了我發揮的平台……”
“哎呀,你們不要謝來謝去了。”舒蘭咯咯的笑了兩聲,道:“子璐可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留學生。拒絕了許多邀請。加入了大華實業。”
蘇城猛的一拍腦袋,笑道:“原來如此,我說有點熟悉,我記得了。咱們是打過照面的,你是去年年初,加入大華實業的。”
陳子璐适時的扁扁嘴,道:“蘇董一門心思的關心戰略事業部,要麽就去大華實驗室。我們公關部的員工,蘇董自然很少見到。”
“你這是興師問罪啊。”蘇城哈哈一笑。端起杯子道:“我自罰一杯,以後一定多多關心公關事業部。”
他說着,就把半杯香槟一飲而盡,随手放在身後的桌子上,笑問道:“正牌的常青藤學校留學生可是香饽饽,你怎麽就認定了大華實業?”
陳子璐摟了摟張超,笑道:“我就等着蘇董問我這個問題呢。我加入大華實業,是因爲蘇董的事迹激勵了我。”
“哦?”蘇城故作驚訝:“那你可要說說,讓我得意得意。”
陳子璐卻是換了個神色,緩聲道:“哥倫比亞大學在紐約,學費很貴。我的同班同學多是有錢的白人和黑人,黃種人很少,中國人更少。所以,我在學校的第一個學期,總是被人認作是日本人。當時,同校有一名風雲人物是石油大亨的兒子,有錢又帥氣,總是在兄弟會的宿舍邀請同學參加宴會,但從來沒有邀請過我,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給我送了請帖。我又驚又喜,以爲自己的魅力終于被發現了。在宴會上,他端着酒杯和我說話,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蘇城等人齊齊搖頭。
陳子璐自失的一笑,道:“他說,有一家中國公司,叫做大華實業的,你知道嗎?”
幾個人都笑了出來。張超似乎也并未聽過這個故事,摸着下巴上的幾縷胡子,道:“你讀一年級的時候,是因爲阿聯酋的瑟坦油田?”
陳子璐微微點頭,卻是繼續講道:“我當時就懵了,說我不知道。結果,那名男生很驚訝,就站在那裏,給我繪聲繪色的講了大華實業競标阿聯酋的經過。沒有我後來知道的詳細,但在那個時候,我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了。那一天,是我在哥倫比亞大學最受歡迎的一天,無數的人站在我的身邊,像是聽偵探故事似的,要聽我說大華實業的情況,我什麽都不知道,隻好現編,他們也聽的津津有味。”
蘇城笑道:“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能注意到阿聯酋的一個油田易主,這也是難得的國際視野了。我們在學校的時候,能分清中東有幾個國家就不容易了。”
陳子璐笑了,道:“一個油田日産幾個百萬富翁,美國的學生,好奇的是美金,才不是國際視野呢,真正有國際事業的是蘇董。80年代末,咱們國家的民營企業家,看的最遠的,也就是去蘇聯和香港了吧,蘇董能競标得到阿聯酋的油田,就是現在,那也是石油總公司做不到的事。”
說到國企,她是一臉的不屑。
蘇城啞然。
陳子璐說的興起,一臉緬懷的道:“自從大華實業競标獲得瑟坦油田那天起,我在哥倫比亞大學,就再沒有碰到同學用‘熬哈腰’或者‘空你急挖’打招呼。蘇董也讓我看到了,公共關系的力量。所以。回國以後,我的第一選擇就是大華實業。”
“啪啪”
“啪啪”。
連續的掌聲,從身後傳來。正是呂所長和一名身高體壯的官員。
呂所長頗有儒相,聲音也是綿綿軟軟的,說:“陳小姐說的太好了,中國企業的強大,讓我們國家的腰闆硬了起來。”
他說的話是沒錯,但卻打斷了陳子璐好不容易醞釀的氣氛。
陳子璐沒有說話,張超站了出來。哼聲道:“中國企業的強大,是挺直了腰闆拼出來的。站在别人的身後,偷到的東西再多。也隻是發财而已,和富強沒有關系。”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這個話留下的情面也不多。
與呂所長一同來的身高體壯的男人皺起了眉,道:“指桑罵槐有什麽意思。怎麽。敢情好東西你們一家收着,你們一家強了,國家就能強了?”
蘇城一聽,這說的是碳纖維的專利啊,他躲都來不及,哪裏會争辯一些口舌之利,擺擺手就要走。
對方急了,兩跨步上來。道:“蘇董你急着走什麽啊。”
蘇城歎了口氣,也沒真跑。恹恹的道:“不是說明天再談嗎?今天隻喝酒不好?”
“蘇董要是喜歡喝酒,改天到我的地方,茅台管夠。這些軟趴趴的酒,喝起來像酸棗水似的,有什麽意思!”說話間,這男人用手量了量蘇城的高度,笑道:“你這身闆還挺不錯,做生意可惜了。”
張超聽的忍俊不禁,樂道:“不做生意,難道當兵打仗?”
“當兵打仗有什麽不好?我嚴海斌練出的好兵多了,别管什麽囊包,下連隊半年,保管是鋼筋鐵骨,思想進步。手持鋼槍,保家衛國,才是男人做的事。”他瞪圓了眼睛,白襯衣的袖子也撸上去了,露出粗壯的小臂。
張超看都沒看,道:“保家衛國的自然是好男兒,但國家不能隻有兵,各行各業都需要好男兒。”
“怕苦怕累的東西。”嚴海斌的鄙視像是千錘百煉過一樣,很有刺激性。
換幾個年輕的小子,遇到這種久經訓練的表情,說不定立刻就要沖去征兵處了。
張超知道遇到渾人了,沒再說話,同時看了看呂所長,暗自揣測,這厮是裝的還是真的這麽渾?
不過,結果似乎都别無二緻。真的渾人,那自然是一渾到底,這要是假的渾人,怕是比真的還要難纏。
他轉向蘇城那邊,兩人視線一碰,就知道對方也是一般的想法。
呂所長這時候呵呵的笑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本來是随便走着參觀呢,正好走到了幾位身邊,又聽這位陳女士說起了哥倫比亞的故事,聽的入神了,不好意思。”
蘇城淡淡的“嗯”了一聲。
呂所長又是呵呵兩笑,用眼神示意同行的嚴海斌,道:“那咱們再逛逛。”
嚴海斌一臉的不耐煩,道:“别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來都來了,走什麽。”
說着,他就轉向蘇城,問道:“蘇董,我嚴海斌是個直腸子,話藏不住半天就要往出倒,就像放屁,怎麽憋也憋不住,我直說了,咱們826所看上你的碳纖維技術了。我不懂技術,但既然轉業到了826所,就不能看着全所幾百号人吃糠咽菜。呂所長說了,你的技術是最适合咱們所轉型的,所以說,看在同是中國企業的份上,能不能派幾個人,把這個碳纖維的技術,傳授給我們?”
蘇城一口氣卡住,咳嗽了兩聲,才歎道:“摘桃子的見的多了,像您這麽爽直的收割工,真是頭一次見。”
呂所長笑的貓兒似的,道:“嚴總話糙了點。其實,我們也不要大華的專利授權,也不準備做民用的,就是給總裝供些貨,我來的時候,總裝的領導殷切囑托,一定要辦好此事。雖然是個不情之請,但渠道打開了,你們以後也方便進來不是?”
張超樂了,心想,碳纖維供不應求,哪裏有渠道需要打開的。
蘇城好像沉思的樣子,依舊沒回答。
嚴海斌正對着蘇城,瞪着眼,粗着嗓子道:“别扯這些,行不行就一句話吧,爽利點。”
他話音剛落,蘇城猛的擡起頭,道:“好,那我也爽利些。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