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的班就是這樣,按時間上班,按時間下班,用不着費腦筋,仈jiu不離十就行了。什麽主觀能動xing,什麽主人翁jing神,隻在占公家便宜的時候才用。
雖然國企撐不住了,員工們的做派仍然沒什麽改變。想要改變也不行,工廠就是一部大機械,每個工人都是一顆小齒輪,工廠的速度有多快,工人就轉多快,如果工廠的速度慢了,工人的速度快了,這不機器就要卡殼。到最後,倒黴的還是轉的快的那顆小齒輪。
一來二去,國企内也就沒有了轉速不勻的齒輪。
榮尚國在辦公室裏熬了兩天兩夜,淩晨3點才趴着睡了一覺,早晨出來想吃點東西,看到這些慢悠悠的工人,突然有些不适應。
工會活動中心裏面的會計們,在巨大的工作量下面,已經練成了小便小跑,大便大跑的能力,不光是工作時的動作,就是平常,身體的動作都要麻利許多。
有了對比,再次面對之前習以常的上班場景,榮尚國不禁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國企的工人,不是不能适應快節奏的生産和生活,隻是缺乏快節奏的生産和生活的動力而已。
年前的江南造船廠的生機勃勃,比今ri的大華船業有過之而無不及。
默默的吃了早餐,榮尚國順着林蔭道往回走,準備回到工會活動中心,繼續敦促會計們做評估。
江南造船廠的家業,最早能延續到李鴻時期。就是建國以後,也是國家級重點企業,得到了各方的資源支持,名下的産業多如牛毛。大量的三産公司的存在。又再度加深了江南造船廠的賬目混亂。
加上計劃經濟時代的會計制度和市場經濟時代的會計制度不同,連續兩個星期的盤點,竟然隻完成了目标的 %。
實際上,就是 %的數字,也是不确實的。
榮尚國站在路邊,忽然有點茫然。
真要是把三産公司的賬目盤點清楚,2個月都算是快的,到時候。大華實業是否能等的住呢?
就算是盤點清楚了,如果他們堅持不要三産公司,那又當如何是好。
紛繁的思路,一下子湧過來,榮尚國愁容滿面。其實,經過這兩個星期的盤點,他已經發現了三産公司的許多問題。
然而,江南造船廠的百年曆史,也意味着百年的盤根錯節。即使是轟轟烈烈的紅se革命,也不能徹底的打斷船廠内的筋骨。曾經的骨幹工人。仍然是船廠的骨幹工人,他們的兄弟子侄。朋友徒弟也依舊在船廠工作。不算前面的五六十年,後面的四五十年,也足夠三代人的經營了。
榮尚國在江南造船廠的經營問題上,可以一言九鼎。但要是觸及到大家的根利益,指不定會有誰跳出來罵娘。
以目前的國企風格來說,這個罵娘,是真的堵住了罵娘。
90年代初的三産公司。不同于80年代末的三産公司。80年代末的三産公司,主要是解決職工家屬和子弟的待崗問題,企業riri虧損。年年賠錢。90年代初的三産公司,卻大都開始了盈利。趕上了股權改革的三産公司,說不定還歸了個人所有。
江南造船廠和其他的大型企業類似,雖然允許三産公司的承包,但企業的大部分股份仍握在手中,要盤點這些股份,很難。要賣掉這些股份,也很難,要買回失去了股份,更難。
榮尚國希望幹淨利落的轉讓股份,沒想到剛在評估價格上面,就給卡住了。
他又不敢讓大華的會計師幫忙,隻能一個勁的催促廠的會計。半個月下來,整個工會活動中心裏面,都是魔症的狀态。
“你好,請問船廠的辦公樓在哪邊?”
怪聲怪氣的中文,引起了榮尚國的興趣。榮尚國順着聲音望過去,是兩個身着正裝的男人,一個大約30歲,一個大約40歲。
被問路的工人大概也有些奇怪,笑嘻嘻的指了方向,竟要幫忙領路。
兩人亦不客氣,就跟着他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還聽見他們小聲讨論。
榮尚國離的遠,有些聽不清楚,于是快步追了上去,這才發現,他們兩人說悄悄話,竟然用的是ri語。
“ri人?到辦公樓做什麽?”榮尚國沒有繼續往工會活動中心去,而是腿一扭,先抄近路去了辦公樓。
外國友人,萬一真的有什麽事,總不好不接待。
沒多久,兩名ri人就到了辦公樓,遇到了早有準備的羅秘書。
榮尚國遠遠的看着他們交流,随時準備出面。
沒多久,羅秘書轉身回來,臉上帶着苦笑。
“怎麽了?”榮尚國訝然。
“他們在問大華用6個月完成船隻的事。”
“怎麽問到我們了?”
“大使館那邊沒有弄清楚,聽說是船廠,就把他們介紹到了中船集團。他們又因與我們有過業務關系,所以找了上來。”羅秘書很無語的道:“南部聯合造船廠,我們給他們過一些管道和輪軸。”
“聽起來不像是一家大船廠?”榮尚國對國外的大型船廠都有印象,ri的船廠更不用說,他們可是離中國最近的船業boss,不管是東南亞的訂單也好,東北亞的訂單也好,免不了要和ri船企競争。
“就是一家小船廠,我問了,大約800多人的樣子,以前給三井之類的大船廠做零配件。看他們的樣子,是想做一個巨型總段工廠,話裏話外,都是在問我們巨型總段制造的成,需要的時間,用那些設備什麽的……這我哪知道啊。”羅秘書說着說着,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榮尚國“哼”了一聲,說不出的嫉妒,臉上不露,道:“他們想做總段工廠,你就介紹給大華好了。”
世界最先進的船運大國的企業,想給大華實業做配套廠。這樣的故事,大約隻存在于榮尚國的夢境中。
榮尚國沒有想到,夢境竟然有實現的可能。唯一的問題在于,主角是蘇城。
知道了對方的來意,榮尚國也就沒有了見面的興緻,等兩個ri人被打發了出去,說道:“讓小劉準備一下車,我去趟集團。”
“去總部?”
“嗯,我不回活動中心了,你給小王說一聲,賬目要加緊算。我問問其他幾個廠,怎麽處理三産公司,咱們有麻煩,他們也利落不了。”榮尚國也知道閉門造車不行。他始終沒有聯絡其他船廠,是不想落在下風,把自己的急切暴露給“競争對手”。
ri人的來臨,給他了一個醒,“競争對手”不會永遠都是中國企業的。他想借着去集團的機會,和其他船廠聯系一下,這種做法,總是要比直接去找,來的委婉一些。
然而,榮尚國剛剛抵達中船總部,首先看到的卻是蘇城在與幾個外國人談笑風生。
所謂的外國人,既有ri人,也有韓國人,再仔細看的話,還能分辨出馬來人。
ri的船業集團,勢力覆蓋了整個東南亞。這樣做的結果的是大家的交流增加了。
了獲得ri的訂單,或者了以更便宜的價格下訂單給ri企業,許多東南亞船期都有在ri搜集信息的要求。大部分是公開消息,少部分是通過ri的調查公司,購買的消息。
于伊藤船業的首席,前田工程師的疏忽,伊藤商事并沒有就他們的調查報告簽訂專屬協議。
調查公司随手轉賣的信息,不光落在了ri人的手裏,還落在了許多東南亞企業的手裏。
巨型總段造船法和平地造船法的結合,所産生的生産率高,特别是超過30%的利潤,饞的各家船企全都坐不住了。
他們可不會像是中國的國企那樣,一門心思的光想着自己的好處,舍不得丁點的付出。
對于利潤率常年難以突破10%的企業來說,30%的利潤簡直是天籁之音,沒有人會捂住耳朵的。
大的船廠希望得到巨型總段造船法和平地造船法,小的船企對巨型總段工廠,以及平地造船法身,也有着濃厚的興趣。
蘇城向來注重培育應商,留給制造總段的工廠的利潤也相當豐厚,超過了10%的标準——這可是制造整船才能達到的船企标準,許多小型公司,年複一年的收獲着5%的利潤也無怨無悔。
增加一倍的利潤,根是大家難以拒絕的。
榮尚國在旁聽了一陣就明白了。蘇城竟然是被孫道孚給叫過來的。因來訪的外國企業太多,以至于中船領導不厭其煩……
想到孫道孚不厭其煩的樣子,榮尚國有點想笑的沖動,轉瞬又收了回去,他突然發覺一個問題。
孫道孚都不厭其煩了,自己竟然不知道這個情況?
刹那間,榮尚國就有種脫離權力中心的落寞。
“榮總來了。”蘇城不知什麽時候,看到了榮尚國,于是隔着老遠,打了一聲招呼,露出輕輕的微笑。<風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