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阿裏克塞,不管他的表情如何,對蘇城道:“無限競争對雙方都有害,蘇董如果将勘探隊控制在5支以内,我們也不會增加勘探隊,就以此爲基礎,鑽井隊也設置爲五支,然後進行競速如何?”
别說30支勘探隊了,派10支勘探隊也是伊藤信重難以承受的。而且,現在隻是競速勘探的開始階段,大手筆的投入令伊藤信重的心理也很難接受。
他甚至做了準備,等着蘇城的讨價還價。比如說,将新馬集團和伊藤商社的勘探隊限制在3支,從伊藤信重的角度來說,這是最優的選擇。
然而,蘇城的性格和經曆,決定了他對目标堅定的追逐,而大華作爲他的私人公司,蘇城也不必考慮股東和董事會,完全能夠忍受短時間内的成本飙升和資金虧損。
勝利者獲得補償,失敗者自食其果。
自确定了競速勘探的那一刻起,蘇城就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他笑的悠然自在,道:“競速勘探,如果連勘探隊都舍不得的話,直接認輸好了。限制勘探隊的數量,有違合約精神。”
“這隻不過是無意義的軍備競賽而已。”李政夫無力的反駁了一句。
“當你簽訂競速勘探的協議的時候。難道不知道簽下的就是‘軍備競賽’的合約?”蘇城諷刺一句。他調派勘探隊的成本和新馬集團是兩個概念,10支勘探隊的成本也許還沒有李政夫兩支勘探隊來的多。而他們的效能卻将遠遠的超過裝備先進儀器的外國勘探隊。
一名普通的中國工人的月薪還沒有500元,人力成本的投入也不超過1000元,而一名外國勘探隊的成員月薪至少要上千美元,即使日元升值免去了伊藤商社一半的支出,一隊百人的勘探隊,也需要10萬美元以上的人力成本支出。那些擁有高技術職稱的設備操作員,或者包含了多工種的勘探隊,人員數量往往高達三四百人。成本躍升10倍也不稀奇。
賬面上的數字是伊藤信重最熟悉的,正因爲如此,他心裏才不爽的很。國外的勘探隊伍自70年代以來。就在追逐高科技少人力的方式,哪裏想到,今天會遇到蘇城這種不按國際潮流走的家夥。
高科技少人力的勘探隊,它的核心其實并不是增加效率,而是爲了降低成本。
随着世界上新發現的油田越來越少,石油行業對勘探的總投入是逐步降低的。采用高科技設備的勘探隊,隻是順應這種形勢,進一步的降低了成本,同時也降低了開采速度,許多成本高的勘探隊。在工作量不足的情況下,往往趨于倒閉。
假如有公司圖快的話,完全可以雇傭多個勘探隊進行勘探,并讓那些半死不活的勘探隊活過來。事實正好相反,公司都傾向于盡量少的支出。而将盈利的希望放在股市等金融市場。
換個角度也能想的明白。50年代的歐美發達國家的勘探設備再先進,也不會比90年代的中國的設備先進。既然50年代的歐美國家能夠勘探世界大部分的地區,90年代的中國就沒有理由因爲設備落後而抱怨。
大慶石油會戰,勝利石油會戰,都用了不過兩三年的時間。那還是六十年代的貧困中國。換成國外的石油公司,不管是1960年還是1990年。開發一個大慶油田,用10年時間一點都不稀罕——當然了,以外國石油公司的成本,他們要是采用石油會戰的模式,勘探出多少石油都是死路一條,這是想學也學不來的東西。數萬名直接整裝退伍的成建制部隊,以等同于義務兵的形式投入到石油建設當中,并伴随着火熱的建設熱情。由此迸發的力量,不是幾台起重機和先進一點的鑽機所能取代的。
埃克森美孚和bp學不來,伊藤商社和新馬集團照樣學不來。伊藤信重因此才想要限制競争。
限制勘探隊的法子被蘇城拒絕後,伊藤信重沉默片刻,道:“蘇城董事長,你提高了競争的成本。既然如此,我們兩家也隻能同步提高競争成本了。您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蘇城一曬,道:“自從簽下競速勘探協議的時候,魔盒就打開了。”
石油公司不喜歡簽訂競速勘探的協議的原因也在于此,不管事先說的有多漂亮,爲了巨大的利益,雙方最終都會盡其所能的提高自己的籌碼,直到一方放棄或失敗。
伊藤信重忽的一笑,道:“說的也是。”
阿裏克塞覺得自己有點被忽視,因而繃着臉。不過,看他們有加大投入的趨勢,阿裏克塞又笑容滿面的舉起了酒杯,呼喝道:“祝兩位成功!”
“成功!”幾個人各懷心思的喝下伏特加,然後辣的呲牙咧嘴。
伊藤信重吐出一口濁氣,放下杯子,笑道:“蘇董也許不知道,伊藤商社已經從美國請來了一支航空勘探的隊伍,雖然是低空低速的飛機,但做好初級勘探,也就是幾天的時間。”
阿裏克塞驚喜的道:“航空勘探我知道,西伯利亞最初開發的時候,我就坐過。”
西伯利亞的環境,使得早期的蘇聯相當倚重空中運輸,米26一類的直升飛機就專門考慮了西伯利亞的需要。同時,蘇聯還制造了很多即使在 年以後來看。也非常厲害的陸上重卡,以使之通行比人還深的爛泥路。阿裏克塞能夠拿到秋明油區的一個未開發地塊,證明了他在蘇聯上層,或者說現在的俄羅斯聯邦内的地位,乘坐航空勘探并不稀罕。
伊藤信重望向蘇城,似乎想要找到一點驚訝或怒氣出來。
他什麽都沒看到。
隻聽蘇城淡淡的道:“我們都知道石油勘探是一個系統工程,航空勘探能做的。着實有限。伊藤商社如果隻有這點本事的話,早點投降還好,免得損失過大。”
李政夫用咬字不清的中文接口道:“我們隻是不願兩敗俱傷。蘇董如果要比拼人力。希望你的速度跟的上,一個星期一趟的火車,運輸起來就太慢了。”
蘇城笑了笑。正在此時,一束汽車的大燈從後面打過來,穿過窗口,落在餐桌上。
臨時營地非常簡陋,即使是阿裏克塞住的房間,也隻是國内青年旅館的水平,被汽車的大燈找到,客廳内頓時難以視物。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走出門去。
就見一隊汽車,吱吱嘎嘎的開了進來。這一次,打頭的是一輛6*4的平頭大卡車。渾身泥漿,飽經風霜的樣子。
“是大華的勘探隊嗎?”
“是的。”
“我看到紅黃兩色,就想到了大華實業。”阿裏克塞呵呵的笑了兩聲。他說的紅黃兩色是大華的ci标志。自從兩年前的大華集團整合以來,大華的企業形象識别(ci)系統應用越來越廣泛,大華的标志也越來越出名。以至于國内采用這兩種顔色的大企業日益減少。
伊藤信重和李政夫皺着眉頭,看着蘇城上去迎接新抵達的勘探隊員。
與此同時,早就準備了晚餐的大華後勤組,也将一鍋鍋的食物端上了桌,曾經的勝利油田範大廚的兒子,小範廚師。守護着是兩大鍋的濃湯,招呼道:“快來喝點熱燙暖暖身子……”
大華留守的人員,無論是後勤人員還是行政人員,全都湧了出來,在凜冽的寒風下噓寒問暖。許多人雖然睡眼朦胧,但還是笑呵呵的裹着大衣來回奔波幫忙。
從秋明市到臨時營地,差不多要開整整一天的車,路上也隻有冷水面包。此時,司機和乘客都跳下了車,一邊跺腳哈氣,一邊和臨時營地裏的中國老鄉咒罵西伯利亞的鬼天氣。走南闖北的石油工人從不怯場,何況是在異國他鄉,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大家很快都熟絡了起來。你是華南勘探局的湖*南人,我是大港油田的湖*北人,大家搓吧搓吧,華南勘探局和大港油田就算是表叔的親家的同鄉的朋友了。
短短的幾分鍾,大華衆就打成了一片。大家一邊喝着熱乎乎的濃湯,一邊跺着腳等待分配房間,也有維修組的人員,張着大燈核實卡車的狀況。
正常的修理和開拔,将在明天白天進行。
這一支車隊上面,裝的都是大型設備,還包括了一組鋼結構。大華需要在庫瓦克地區再建一個補給基地,否則上萬人的隊伍将很難堅持下去。
西伯利亞的天晚的早,太陽一旦落山,氣溫很快就會降到零下。哪怕是穿着毛皮大衣,也難說得上暖和。
但大華留守臨時營地的員工,沒有一個躲起來取暖的。他們首先将奔波了一天的司機和乘客送進野營房,又幫助檢查了車輛情況,再将少量需要卸載的裝備卸載下來……忙的是不亦樂乎。
這些中國人,渾身上下,仿佛充盈着熱量,并用這股熱量,感染着同胞……
李政夫扪心自問,如果是這麽冷的天,自己睡着了,會不會爬起來幫忙。
答案:如果不是我的工作,我不會!
同樣的,其他新馬集團的工作人員,除了規定的值班人員,估計也不會跑出溫暖的房間……
但是,要維持一支上萬人的團隊,僅靠規章制度是很困難的,那會讓工作變的更加艱難,并給每個人增加更多的壓力。
假如要留一支值班隊伍,那需要多少人?需要多少成本?需要多少開銷?又能有什麽樣的效率。
一連串的問題,讓李政夫陷入了莫名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