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年的時間,石油部、煤炭部和核工業部的影響力并未消退,各種關系尤在,這種情況下,能源部隻好出“管政策,不管人、财、物。”
結果變成,能源部隻能管電力,不管油、煤、核。
這一次,郭部長站出來協調行動,是一次全新的嘗試,他心裏未嘗沒有将海外油田管起來的念頭。
因此,他威脅蘇城的政策,是确實有可能施行的。作能源部手下的激動資源,浪費一點運費又算的了什麽。
對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來說,瑟坦油田反正不是他們的,随着郭部長折騰,要是能折騰點東西出來,利益均沾即可。
偏偏郭部長什麽都沒争取到,蘇城的态度又臭又硬,讓他無處下腳。
這種情況下,中石化的肖副總也就不管郭部長了,準備自己跳出來,聯系蘇城。就像他說的,中東油田的油質好,不用可惜。
用另外的話來說,用四萬噸的中東油,在生産環節能節省下幾千萬人民币,多是不多,積累起來也不少了。
中海油和中石油的領導也能聽出肖副總的意思,全都當作沒聽見。他們旗下的煉化工廠不多,而且自己就是生産原油的,真的平價購買原油,肯定是不願意的。
肖副總見無人反對,很滿意的嘿嘿笑了兩聲,自去聯絡大華實業去了。
等他走了,中石油和中海油的人悄悄回去,也分别聯絡大華實業,他們看重的不是石油,還是勘探和開采方面的工程。
對中國企業來說,能夠前往中東就是非常好的機會了,蘇城已經将利潤賭了出去,他們就想賺些穩當的錢和機會。
對此,蘇城完全不會反對,而且積極同意。
中國的石油行業是個非常特别的行業,它從建立之初,就是純粹的官營性質。早期還是軍隊管理起來的。
于利潤較高,石油系統的獨立性非常強,勘探、鑽采的環節自不必說,甚至石化行業也滲透的極深。最厲害的時候,石油管道上的螺絲釘都是特制的,隻能石油部下屬的廠子生産,機械部和化工部下屬的工廠休想染指。
因此,在中國少量招募一些石油工人,還能從市縣小廠裏尋覓,真的大規模雇傭,少不得碰在石油部的絕戶上。直到的年代,石油學校的畢業生都是包分配的,中石油要是不願組團打工,蘇城就隻能去找勝利油田幫忙了。
好在郭部長這樣“執着”使壞的人不多,發現蘇城是隻難啃的刺猬後,中石油和中海油都派出了自己的聯絡員,一方面了解大華實業的态度,一方面了解阿聯酋的環境。
蘇城暗自松了一口氣。被四個部級機構盯着是壓力很大的事情,好在大家都忙,互相盯一輩子的事情,是不好做出來的。2月5日。
蘇城悄悄的離開北京,與五郎、四郎和四姐徐鳳彙合,回老家荊山過年。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蘇城都小心的不去觸碰以前的記憶。但是,融入時代的時間越久,他觸碰到記憶的機會就越多。
一年多的時間,也足夠讓他沉靜心情,重新了面對全新的自我了。
回家過年,對五郎、四郎和四姐來說,是一個衣錦還鄉的好日子。對蘇城來說,則是一次心靈的旅程,他要直面蘇城的快樂,蘇城的痛苦,蘇城的幸福和蘇城的人生。
坐在颠簸的吉普車上,蘇城不想起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他曾經試圖尋訪,但在這個世界,他們卻像是從未出現過似的。
“還有多遠?”蘇城仿佛從夢中驚醒似的,看向周圍陌生又熟悉的楊樹和棗樹。
“總的半天時間吧,五郎送來的錢,用來修了大機耕道,要不還難走。”四郎才離開家鄉沒多久,如今再回來,反而感覺新奇。
相比之下,五郎離開了一年之久,卻開始變的懷念了,道:“往荊山的路,以前都是馬幫的路,後來修了機耕道,也就隻能過拖拉機和牛車。我帶過去的錢不少,想請人修了祠堂,再在村裏弄個小學,後來是叔公勸我,全村老少爺們出力,建一個大機耕道,能過車的,娃娃們去鎮裏讀書。那裏的老師多,還能上中學。”
恍惚間,記憶也躍入了蘇城的腦袋。數百年前,荊山曾經繁華過,那個時候,走西口的荊山人建了不少大宅,走開了不少的馬幫路。
到了現代,荊山的路已陳舊不堪。
蘇城還記得那條機耕道,上初中的時候,他每個月回家一趟,拿母親蒸好的雜糧饅頭,再帶些鹹菜,就能在學校吃一個月。
後來,上了大學,卻不能每年回家了。車費很貴,寒暑假的時間也要用心學習……
細想起來,與母親見面的時間,似乎是越來越少的。
中國人,一代一代,都是這樣過來的。年幼的時候讀書,期望事業有成,要到自己做了父親之後,才會真正的回歸家庭,孝順父母,撫養孩子……
蘇城想着想着,眼前不禁模糊。
“我們在村裏建學校。”蘇城突然開口。他怕自己再不說話,會繼續感傷下去。
五郎一愣,轉瞬道:“好,我也把工資捐出來……”
四姐徐鳳咯咯的笑了,道:“五郎工資高,要多捐點,我留一半錢買衣服,剩下的捐出來。”
荊山人多好爽,但四郎是個例外,他看看五郎和徐鳳,又看看蘇城,小聲說:“我捐三分之一成不成?”
蘇城哈哈大笑,道:“不用你們捐,我來出。你們的錢,拿回家去,多買些好東西,另外,給沒有出來的各家老人孩子,送些紅包。這個我的是我的,你們的是你們的。”
“我們知道怎麽做。”徐鳳突然有點感慨,道:“就我們3個出來了,其他人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出來。”
“隻要願意,大家都可以出去。但我覺得,荊山永遠是家鄉,也要記得建好荊山。”
蘇城想起後世的留守兒童,心想:我不能将荊山做成隻有孩子和老人的城市。
想到這裏,他輕聲道:“我們建一個小學,建一個中學,然後再給村子弄一些企業。以後,可以讓附近村子的人來荊山讀書,工作。村子裏的人在村裏就能賺到錢。”
“大家總是想出去的,到大城市……”四姐想起自己,小聲道:“總覺得大城市的衣服更漂亮,街道更幹淨,穿着這個衣服在機耕道上,怪怪的。”
蘇城輕笑,道:“想出去的還是可以出去的,但我想,隻要我們把村子建好,總有人願意留在地的。”
“那也是,那我們再修一條路?接到往省城的路上。”
“行。”蘇城豪爽的道:“衣錦還鄉,就要修橋鋪路,興學辦業。”
将近傍晚時分,吉普才開到了荊山村。
這是一個大村,有徐劉王三姓近300餘戶人,其中徐姓是大姓,有 0戶左右,且與劉王二姓常有通婚。
除了三姓之外,另有七八個小姓的居民,都是馬幫曾經留下的子嗣。
村中曾經有過兵災,祖上留下的大房子,毀的七七八八,再加上運動年比的各種沖突,徐家的家祠亦未保住。
不過,經過去年的整饬,現在的荊山村少了一些破舊,多了一些田園的味道。
村長正是蘇城的姥爺徐寶明,看起來身體很好,拿着手電,脊背筆直的站着。
五郎、四郎和徐鳳趕緊跳下了吉普車,蘇城遲疑了一下,也跳了下來。
“姥爺。”
“叔公。”
“爺爺。”
四個人參差不齊的各叫各的。
徐寶明笑呵呵的——應了,轉頭抽出一根柳枝子,道:“都轉過來。”
蘇城依言轉過去,就聽“啪”的一聲,屁股上火辣辣的疼。
五郎、四郎和徐鳳也不例外,一個個憋着臉,險些沒叫出來。
徐寶明一邊抽柳條,一邊用方言唱:“柳過境,無災無病呦。”
打完了,四個人才被允許經過牌坊,進入到村中。
各家的大人,早就在那裏等着呢。十幾個孩子,也好奇的打量着他們身上的衣服,以及遠處的汽車。
和别的村子不同,荊山村的家教甚嚴,早年是出于商業上的考慮,之後是出于少惹事招禍的考慮。當然,村長手上的柳樹枝條發揮了不小的作用,全村的孩子他盡可打得,據說上廣代的村長,也就是蘇城的太姥爺活了的多歲,全村老少都是他一手打大的,威嚴非常。
蘇城從左到右的看向人群,一個人一個人的掃過去。終于在第二排,才見到自己的母親。她看起來并不顯老,頭發微微的卷到頭頂上去,看起來很休閑的模樣。
于距離的關系,隻看到她微微的笑容,卻看不到具體的模樣。
蘇城心裏突然一軟,慢慢的走了過去。
“回來了。”徐麗雅滿溢着笑容,輕輕的拍拍蘇城的肩膀,像是其他母親一樣,笑道:“回家吃飯,我做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