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處長拿捏了一下,笑道:“蘇廠長,要是買船的話,三五艘,我都能做主,但是買發動機,就不行了,我們海關買來發動機,也沒有用呐。”
蘇城眨眨眼,快速做出決定道:“我們可以提供船隻。”
諸處長奇道:“你們不是發動機廠嗎?”
“我們可以請船廠代工,用我們的發動機。”
“現在船廠都滿負荷開工了。不過,隻要蘇廠長能弄來船,我們反正都是要采購的。”諸處長打了個哈哈,沒有把話說死。
“沒問題。”蘇城再次舉杯,道:“最多幾個月,我們就能把船搞出來。”
這次輪到諸處長好奇了,他碰杯的同時,問:“你怎麽說服船長用你的發動機?”
“您說船廠供不應求,那我想,他們一定有擴大生産的沖動。”
“蘇廠長有心做造船業?”
“那可沒有。”蘇城連連擺手,笑道:“我對做船的興趣不大,不過,隻要大小船廠有心擴大,我想,他們對資金總是有需求的。我借錢給他們擴大生産,他們用我們的發動機。就像您說的,他們反正都是要采購的。”
一艘快艇都要幾十萬,大船則要幾百千萬元。諸處長大吃一驚,以爲蘇城能給大型造船廠注資,不由謙卑的道:“蘇廠長真是實力雄厚。這樣,等您的船造好了,給我打個電話,我讓辦公室的人去做個報告。我們海關正在更新裝備,今明兩年。估計要進好幾十條船。”
津海關就是個正處級的單位,采購裝備自然是諸處長的頭等權力。不過。他雖然說的好像是應承下來的樣子,但卻沒有真的說要買蘇城的船。
不過,這個口子已經夠大了,剩下的工作就不需要蘇城再出面了。
蘇城道謝的同時,有些忍俊不禁。他自然不是要借錢給大船廠,而是準備借錢給小型船廠,那些流動資金動辄數億的龐然大物,可不是他能撼動的。
衆人盡興而歸。
稍事休息,蘇城與王廷連夜回到勝利油田。王廷要陪老闆回去,蘇城也要做過節前的各種準備。
第二天一早。他就開始打電話給各家配件廠。以确保春節期間生産不會停滞。
大華實業的訂單太多,毫無疑問是要繼續加班生産的。其他配件廠要麽也繼續生産,要麽就提前備好配件,無論哪種,都得提前協調。每個電話打完,他總會加一句:“我們今年弄到了一些柑橘,我送一車到你那裏,讓工人們嘗嘗鮮。”
像是田嘉寶之類的大配件廠,他還會再加一條:“我剛從海關弄了一批罰沒的進口皮帶和皮包,随車給你送過去。”
相比配件廠的生産額來說,一車柑橘,或者一箱皮帶和皮包算不什麽,但心意是很重要的。
蘇城回到家。也能聞到家屬區的陣陣肉香。
工人們領了半年的高薪,生活已經大大的改善了,4元一斤的豬肉雖然很貴,大家仍然三五不時的能去買一些。國企的經濟狀況,從家屬區周圍的菜市場繁榮程度就能看出來。&&
蘇城頗有些驕傲之感。
在勝利機械廠時代,作爲二級單位的機械廠。隻能保證正常工資,是在他的手裏,獎金和福利才大大增加了。
除此之外,工廠持續不斷的招工,也解決了很多工人家庭的大問題,對他們來說,這也許是比豬肉更重要的東西。
蘇城一邊得意,一邊摸着鑰匙,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卻是舒蘭提着帶魚,同樣得意的揮手,腰肢前傾,笑道:“蘇哥哥,還記得你做過的那個脹套聯接嗎?”
“當然記得。”
“我做了一個新的改造。”舒蘭從身後掏出一張小小的圖紙,遞給蘇城。
昏暗的路燈下,舒蘭的身材輪廓,反而凸現了出來。
蘇城看了幾秒鍾,才收回目光,展開圖紙查看,雖然隻是很小的一點改造,但的确是有價值的改造,于是評價道:“很不錯嘛。”
“雖然比不抽油機的設計圖,不過,梁老師表揚我了。”舒蘭揚起小拳頭,道:“我準備把它投稿到油田雜志去。給你。”
她将帶魚遞給蘇城,道:“要吃完哦,炸了第二次,更香了。”
蘇城鬼使神差的,道:“你和我一起吃。”
舒蘭愣了一下,眼睛笑的彎彎的:“好啊。”
這次,輪到蘇城遲疑了。
月圓之夜,要不要變身狼嚎呢?
人家還是女孩子呢。
蘇城内心掙紮間,手就被牽住了。
舒蘭一路拉着他,往房子那邊走去,蘇城心情還有點小緊張。
“就在這裏,視野最好。”
“嗯……嗯?”
“你不是說一起吃嗎?從這裏看月亮,很清楚呢。”舒蘭坐在家屬院的葡萄架下面,指着天空。
蘇城挨着她坐下,擡頭看那圓月,的确很漂亮。
隻不過,稍稍有些偏離希望了。
舒蘭眯着眼睛,撚起一截帶魚,放在蘇城嘴邊,說:“蘇哥哥,吃。”
蘇城看着舒蘭,很認真的叼起帶魚。
月光很純潔的灑向地面。
假日過的很快。
大年三十,蘇城與一衆廠領導,開始依次拜訪工廠的退休職工,以及仍在一線工作的工人。
大華實業給出了5倍于平常的薪水,作爲春節加班補償,以保證生産線繼續開工,這份加班費,在全中國都是獨一份的,除了四世同堂,或者有孫子孫女的工人之外,大多數工人都自願加班。人數之多,甚至超過了排班的需要。
雖然經濟的回報豐厚。但是,除夕夜仍在外工作,總是讓人不那麽快樂。
蘇城盡可能的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可仍然不可能讓大家齊聚一堂。畢竟,生産線隻要開着,就得有人看護,以大華實業目前三個車間的産量,着實不能承受停工的損失。
等到晚10點左右,蘇城才完成了春節工作,渾身疲勞的回到房間。心想:這樣也好。不必亂想了。
轉頭,他又搖頭:該死,這不又想了起來。
這是他在0年代的第一個春節……
作爲一個單身漢,春節既難過,也好過。
隻要不去想穿越前的人和事。不要去想穿越後的人和事,那就很好過。但是,當樓下的鞭炮聲傳來,又止不住去想。
蒙頭睡了一夜。
翌日醒來,十足的年味,幾乎要從窗外擠進來。
蘇城慢吞吞的起床,給自己弄了一鍋八寶粥,再将牛肉腌好,午餐準備吃一頓豐盛到不行的牛排。
打開冰箱。面還凍着“白雪”。光明産的方磚似雪糕,口味極好,堪稱雪糕中的極品。就算再過 年,想買這樣純粹的雪糕也很困難。
廚房裏存的大蔥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血統純正的山東大蔥,總長度的二分之一都是白杆,且顔色由白漸變爲青白色。單顆重量1斤以。此标準之高,在日後的國内也是極難見到的——通常來說,都用不高的價格,出口到歐盟和美國去了。
大年初一,自然不會有人來拜年。蘇城将八寶粥、和蔥放在桌子,然後打開電視,摁開錄像機,推入錄像帶。
一秒鍾的等待後,就有歡快的音樂蹦出:
“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我喜歡”
屏幕中方,是“中央兒童福祉審議會推薦”幾個毛筆字,然後,就聽見清晰的一聲“一休哥!”
蘇城長歎一聲,盤膝坐在沙發,開始自己的春節娛樂!
午餐的牛排非常美味,蘇城把它吃到了晚餐時分。
初五,開始有人陸續拜年。
蘇城習慣性的接待,和每個人談幾分鍾,然後回贈禮品,并将之送走。整個工廠都是他的,接受工人的饋贈毫無道理。
到了下午,一位40多歲的老農,出現在蘇城面前。
他是一路問人過來的,鄰居的大爺盡職盡責的将他送到門口,還問:“蘇廠長,您認識他?”
蘇城未說話,對方先瞪大了眼睛,問:“蘇廠長?城子,你真的做廠長了!”
城向鄰居大爺笑笑,道:“他是我表舅,認識的。”
至少在他的記憶中,是這樣的。
大爺嘟囔了一句“老家人”啊,就帶着八卦回去了。
“表舅,先去我住的地方。”蘇城在旁領路,并問道:“您怎麽來了?路好走嗎?”
“好走,我以前出門的時候,都是悶罐車,一節車廂一個窗戶,現在可舒服多了。”
說着話,兩人進到房間裏。
表舅仔細的打量了一圈房間,特别認真的看了各種電器,最後才拿出一隻旱煙,在腿蹭了一下,一邊塞煙葉,一邊道:“城子,你是真有錢了啊。”
蘇城笑了一下,給他點煙,道:“是。”
“你送到家裏的電器,我們都見了,比朱老财給兒子結婚買的都好。幺妹擔心你,讓我先來看看。”表舅慢慢的抽着旱煙,道:“看你真的有錢了,我也就放心了。哎,以前聽你在北京工作,怎麽到了這裏。”
蘇城繼續笑,沒回答,隻道:“您出來幾天了,我給家裏發個電報,免得他們擔心。”
“初一就出來了。不用打電報,浪費錢。”表舅甩甩手,道:“我也就是來看看,下午就走。”
“您還是留下。我讓人幫忙拍個電報,歇幾天,玩一玩。”蘇城不由分說,把他留了下來,然後寫了一封長長的電報,念給表舅聽。
表舅雖然嘴說着費錢,但見他說的清楚,也就不再堅持。
這樣住了幾日,蘇城帶着他将東營都玩遍了,表舅才深深的歎氣,說:“城子,你好着我們就放心了,别擔心你媽,鄉裏鄉親的都照顧着呢,再說,你幾個表兄都在家,有吃有喝的,知道不?”
蘇城“嗯”了一聲,卻問:“現在吃的不缺了,有錢嗎?”
“一年下來,能有兩三百塊,我這趟出來,是你媽拿的錢。平時在家不怎麽花錢,你這半年寄回去的,夠用的很……”
“那老四老五,如今都在家嗎?”蘇城回憶着。
老四老五,就是表舅的兒子。也是蘇城的表弟,過高中,但未能繼續讀下去。
表舅點頭。
“讓老五過來。”
“能招工?”表舅其實早就想開口了,隻是一直沒好意思。
蘇城聳聳肩,道:“他要是願意招工就做工人,他要是願意做生意,就做生意……”
他的事業已經起步,雖然要堅持主業,但是那麽多掙錢的機會,放棄了也是可惜,由老家的兄弟們經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年月,小學畢業的鄉鎮企業家滿地都是,何況表兄弟們還過高中,所謂的經曆經驗,一年也就練出來了。
表舅卻看不做生意,握着蘇城的手,說:“做工人,做工人好啊,有城市戶口,他要敢做生意,我砸斷他的腿。對了,能有城市戶口嗎?”
“沒問題。”蘇城名下的大華實業有國企股份,所以也有農轉非的指标。除此之外,直接找油田公安局的張雄,花錢買個指标也不算事。
表舅卻歡喜的說不出話來。此時正是城市戶口最值錢的時候,能不能吃商品糧,是一條明确的紅線。從農民的角度來看,城市戶口簡直代表着特權階級。
這下子,他再也呆不住了,收拾了一包東西,就往火車站去了。
蘇城盡量給他包了火車吃的食物,買了車票後道:“你别着急,先讓老五出來見見世面,以後老四老三他們都能出來,有的是機會。”
“好,好,城子你在外面好好做,我們幫你照顧好老娘,你放心。”表舅興沖沖的了綠皮車。
又是幾天之後,老五就到了大華實業的家屬院,找到了蘇城。
這是個黑鐵塔一般的漢子,肌肉結實的像鐵一樣,與蘇城記憶中的完全不同,見面就喊“表哥”,使勁的擁抱,勒的蘇城幾乎喘不過氣來。
蘇城訝然,問:“你什麽時候長的這麽壯的?”
“天天吃幹飯,哪能不壯。”老五嘿嘿的笑道:“村裏的驢,推磨還沒我快呢。”
就在蘇城僞作嚴肅,内心以爲曾經機靈的老五被肌肉吞噬的時候,老五卻突然眨眨眼,笑道:“表哥,你可别因爲我身子壯,就讓我當工人啊。”
“你爹的意思,是讓你招工,你怎麽想的?”
“我想開廠子,像七叔家的豆腐廠一樣,磨豆腐,做豆腐皮和豆腐腦。”老五的答案,再次出乎蘇城的意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