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突然發生逆轉,原來處在下風的黑衣人迅速壓制住羅雲寒,電光火石之間,一劍飛向他的面門。
離商墨、雲淺最近的人兩個黑衣人抽身出來,手中的銀劍宛若遊龍,分别朝着他們刺過來。
雲淺回頭,袖中的銀針瞬間滑入手心,然而,銀針還沒出手,腰上突然多了一條手臂。
商墨的另一根拐杖飛了出去,自己卻重重地砸在木椅上,連帶着雲淺也倒在了他的身上,隻是一瞬,他翻身上來,将雲淺壓在了身下。q8zc
好在,雲淺手中的銀針及時變了方向,射中了左側過來準備襲擊商墨的人。
但還有一個黑衣人,他手裏的利劍離商墨的背,已不到半寸距離。
情急之下,雲淺再度出手,幾根銀針貼着商墨的臉皮而過,他一動不動,漆黑的眸子緊盯着她的臉,絲毫沒在意身後逼近的危險。
長劍剛劃破他的衣服,黑衣人瞬間倒地。雲淺松了口氣,這才發現,這口氣息恰好吐在了商墨的臉上,不由得微囧,迅速推開他站起來。
持劍欲殺羅雲寒的人被商墨的拐杖穿體而過,已經倒地。羅雲寒亦回過神來,全心全意對敵,一股雄厚的内力由體内散發,功力稍弱的皆被震開,即使勉強撐下來的,也沒能躲開他的橫掃。
見他沒有大礙,雲淺才道了聲“謝謝”。
“羅小姐和羅侯爺的關系應該很好吧,你爲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沙啞的嗓音淡淡地道,卻又一種蒼涼的感覺。
雲淺朝着羅雲寒看過去,見他手裏已經多了一柄長劍,手腕飛動間,又一黑衣人倒在他的劍下,便點了點頭:“我大哥對我很好。”
“你對他也很好。”
雲淺避而不談,隻是問道:“莊主有沒有被傷到?”
他面色滑過一抹戚色,明明是離她最近的,卻被她忘在了最後,或許在她心裏,羅雲寒遠比自己重要吧?隻是一瞬,戚色便消散下去,有的隻是淡漠與疏離:“無礙。你的暗器手法,似乎與一個人頗爲相似,不知道你與雲巒是什麽關系?”
“我也很想說,莊主與我認識的一個人,也頗爲相似。”
“哦?”商墨好奇:“誰?”
“南宮淩!”
“是嗎?還從沒有人這麽說過。哪裏相似?”
雲淺沒有回答,走上前去将兩個被她用銀針放倒的黑衣人扔到一塊,捏住兩人的下巴,熟練地将他們嘴裏的毒囊連帶着牙齒敲掉,擡頭對商墨道:“莊主救了我和我大哥,如果莊主不嫌棄,這兩人就當做回報。”
他隻是笑了笑,沒表态。
不多時,十幾人全部橫屍在地,羅雲寒的臉上濺了幾滴血,面色看上去不如先前溫和。
走過來,道:“多謝莊主舍命相救,此恩此德,将軍府和永甯侯府将銘記在心。。”
“我舍命救的,并非侯爺,侯爺不用客氣。再者,羅小姐已經回報我了。”商墨笑道:“殺敵之時,侯爺不該分心。”
羅雲寒面色微微黑沉,看向雲淺:“你沒事吧?”
“我沒事。”雲淺搖頭,“大哥要是沒事的話,我們該回去了。”
“好。”羅雲寒微笑且有禮貌地道:“莊主,想必你的人應該快回來了,我們先告辭。”
商墨隻是有耐心地道:“這一次是我沒考慮周到,險些将你們置于險境。希望侯爺不要放在心上,改日有時間了,在下一定邀請二位到蔽莊做客,以當賠罪。”
羅雲寒神色複雜,看了雲淺一眼,輕微點頭。
羅雲寒與她一同回了将軍府,院子裏有幾個下人正在竊竊私語,說什麽“五皇子來了”。見到兩人走過來了,自然一哄而散。
“大哥,他們說的是五皇子南宮徹?”她記得和南宮徹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金明受傷的那天,她在禦花園裏見到的那個在薔薇花下的俊美少年。
“嗯,你也認識?”羅雲寒驚訝。
雲淺搖頭:“隻是聽說過。”
晚上,羅清讓人将雲淺叫到書房,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雲淺心裏了然,這一次,應該是要說她的身世了吧?
果然,羅清站在窗前,聽她進來了,便歎了口氣,道:“今天的事,你大哥都告訴我了。爲父思考了許久,還是決定将真相告訴你。”
雲淺平靜地道:“水姨娘真不是我娘?”
“是。”羅清道:“在告訴你之前,爲父希望你能答應,以後少和南宮淩有來往。”
雲淺皺眉:“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再者,她與南宮淩從來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突然想到水姨娘死的那天,是叫南宮淩過來,将一個秘密告訴他的,水姨娘說,她比窮盡此生報複将軍府,難道,這個秘密能讓将軍府萬劫不複?
羅清點點頭:“她确實不是你親娘。如果不是水姨娘還活着,最近又發生了許多事,我也沒打算告訴你。”
雲淺被他弄糊塗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也與這個秘密有關?”
“不,”羅清解釋道:“沒有直接的關聯。聽你大哥說,商墨對你有些特别,我擔心他從一開始幫助我,就是沖着你來的;今天五皇子也來過了,他是想向你提親;你的身世,也該告訴你了。”
雲淺神色微凜,南宮徹來湊什麽熱鬧,她與他不過是一面之緣。“父親說吧,别的事可稍後再談。”
羅清淡淡地點頭,繼續看着窗外,乳白色的月光在他眼裏,漸漸變成了雪白色,越來越白,越來越多,最終堆積成數座大雪山。白雪皚皚,一望無邊無際,天雪相接的地方亦是雪白。
“一眨眼,近十七年過去了,淺淺也快十六歲了。”羅清望着那片茫茫的雪,嘴裏喃喃道。
那是十七年前,那時還有個大國,叫雪域。雪域位于大陸西部,山勢奇高,終年大雪封天,是所有人心中最聖潔、最接近天神的地方。
雪域雖不及周邊三國物産豐富,卻也有其獨特的物産,國泰民安。
若不是突然傳開的謠言,或許,那裏将會是所有人向往的樂土。
傳說,雪域天降神物,能助國主統一天下。爲防止雪域野心擴張,三國皇帝商議之後,決定聯盟,百萬大軍齊聚天山山脈之下,将雪域團團圍住。
三國大軍壓境,雪域根本無法抵擋,屢次派人前來求和,卻均被三國回絕。戰事緊張,一觸即發。
羅清在當時還是将軍,帶隊勘察地形時突然遇到雪崩,整隊人都被大雪淹沒,連他也不例外。
原本以爲必死無疑的,卻沒想到,昏迷幾天之後清醒過來,卻發現一位仙女坐在床頭,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那時他第一次感受到怦然心動的感覺,雖然已經娶妻納妾,卻從沒在哪個女人的身上感受到這種強烈的**。
後來,在和仙女的相處中,他知道她名叫天雪,是雪域的子民,偶然在大雪中發現他還有氣息,便帶了回來。
短短幾天的朝夕相處,俊男靓女很快墜入愛河,羅清帶着僞裝成小兵的她回到軍營,卻在此時接到皇帝的命令:三天之内攻破雪域,不可放過任何一個雪域子民!
三國大軍勢不可擋,從傳出謠言到雪域全國覆滅,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并在不到一天的時間,雪域變成了血域,亦成了人間煉獄!
想到當年的情形,這位在戰場上叱咤風雲的大将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屠城無疑是他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
數十萬的百姓何辜?
雲淺在他身邊蹲下,抓着他的手輕輕撫慰:“這是三國皇帝犯下的錯,與父親無關。”
羅清點頭,他做得唯一正确的,就是将天雪藏在軍營裏,沒叫别人發現。
“雪域女子與三國女子相差頗大,尤其是眼睛,是天藍色的。即使将你娘帶回來了,我也不敢讓她示人,原本打算将她藏于府外。可後來她懷了你,且情緒不太穩定,我隻好将她接回府來照顧。”
“父親怕我娘被人認出來,所以找了個丫鬟當做擋箭牌,說是被您酒後寵幸過了,有了孕,并将其擡爲姨娘,然後一直将她關在院子裏安胎,不準任何人接近,對嗎?”
他揉了揉眼睛,歎了一聲:“這是我的錯,或許當時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但我選了最極端的一種。”
“水氏,是我對不起她。她恨我是應該的,卻不該恨你。”
雲淺終于知道爲什麽水姨娘每一次看到她,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了:一個女人隻能成爲另一個人女人的替身,這确實是最大的侮辱。
可是,水姨娘将仇恨全轉移到了她的身上,難道說……雲淺猛地擡頭問他:“我娘死了?”
羅清緩緩收回手,整個人散發着悲哀的氣息,半晌才痛苦地點頭:“雪域的事,我一直是瞞着她的。可那麽大的事,怎麽能瞞得住?她還是知道了,整天郁郁寡歡,你剛足月,她便去了。”
雲淺難過地低下了頭:“沒想到,我還是沒機會見她最後一面。”
羅清也難過,但還是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去了之後,我原想将你托付給水氏。可誰知她表面溫順,卻對你們母女積怨已深,更在暗地裏下毒加害于你。我一氣之下,将她于你娘出殡那日埋了。”
雲淺心驚:“活埋?”
難怪水姨娘恨不得覆滅将軍府,任誰對自己做出了這種事,不報仇,焉能甘心?
羅清歎了口氣:“現在想起來,也怪當初年輕氣盛,原本不必落得如此的。近日來知道她沒死,原本想放她一條活路,若不是近來她屢屢做出威脅到全府性命的事來,我也打算饒她一命。當時,我以爲,以南宮淩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定然不會放過我們将軍府。情急之下,隻能殺了她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