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山莊莊主姓商名墨,鮮有人見過,都說他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飄忽不定,雖是南夏首富,卻低調得沒人見過其真面目,甚至許多人都不曾聽聞絕世山莊有莊主。
即使是與山莊有過交易的,能見到的最高等級的人,也隻是山莊的管事。
然而最近,這位低調不爲人知的莊主突然高調出現在衆人面前,甚至還主動幫助羅清。
屆時,才有人知道,商墨很少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原因,是雙腿殘廢,不便行走。
傳言,他一身白衣如雪,坐在輪椅上指點江山,從籍籍無名到悄然躍居南夏首富,其能力可見一斑;
傳言,他帶着詭異的面具,不肯将真面目露于人前,但面具上的那張臉絲毫不比南宮淩差;
傳言……各種傳言将此人誇得神乎其神,但畢竟沒人見識過,真僞難辨,于是,一時之間,坊間多了需要謠傳。
有人說,這位莊主有的是錢,幫助羅大将軍,明顯是想造反當皇帝了。關于這個傳聞,也不知怎的,竟然衍生出更多的故事來。其中有一個很荒誕的說法,說這位商莊主其實是皇帝流落在民間的兒子。
也有人認爲百花宴在即,商莊主突然公開露面,其實是想收到邀請,以便正式出現在百花宴上。
衆說紛纭,沒有定論,這也恰恰說明了這位商莊主的來曆不爲人知,爲人極其神秘。
雲淺手指輕輕從紙上劃過,指着其中一行,對枝兒說道:“從這條入手,繼續查商墨的身份。”
枝兒低頭細看,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問雲淺:“小姐相信這種傳言?”
“沒錯,空穴來風,必定有因。”雲淺道:“絕世山莊知曉這麽多連碧海潮聲閣都打聽不到的消息,說明其中有皇族之人。這個商墨行事詭秘,不願讓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也說明他的身份不能公之于衆。從這一條下手,是最快的。”
看着枝兒似懂非懂的樣子,她淺淺一笑,繼續道:“順便叫他們留意一下,皇宮是否有突然暴斃的皇子,或是失蹤不明的皇子。”
商墨在這個時候出現,并且以這種方式出現,明顯是針對南宮淩,而南宮淩把持朝政,如果商墨的身份确實特殊,倒也說得通。
不然,他一介商賈,爲何要冒着得罪南宮淩的兇險,去幫羅清?
“至于其他的事,等我見過他之後再說。”
然而第二天一早,羅雲寒派人過來通知,說商莊主有要事忙,相見日期推遲,等他那邊有了消息,再通知雲淺。
雲淺颔首,金明爲她受了傷,這個時候确實不宜出遠門,畢竟枝兒還要去皇宮照顧他,她也得經常過去探望。
想到前不久收到的地契和房契,雲淺叫上紅纓和湘夢姐妹二人,一同出了府。
作爲京城最繁華的街道,長樂街自然是做生意的首選,雲淺的鋪子在長樂街正中,附近是幾家高檔的制衣店。地段還不錯,但對面的六口大瓦甕過于礙眼。
其實,半條街被南宮淩占據,什麽都不能做,門口還對着一群被砍掉了四肢的人,誰都會覺得礙眼。
紅纓站在店門口,小心翼翼地朝裏面探了一眼,又擡頭看上面的匾額,笑着對雲淺道:“小姐,這個名字真好聽,‘俏容顔’,一聽就知道是和脂粉有關的。”
雲淺不以爲意,淡淡地告訴她:“那我告訴你,取這個名字的人叫容顔,你再覺得呢?”
紅纓:“……”
瞬間覺得美感全失,好像有點臭美了。
但這麽說也許不太對,萬一人家真長得俏呢?
紅纓接着問她:“小姐,那她美嗎?”
“不怎麽美吧,就是臉皮厚了些。”表情還是淡淡的,但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神色似乎比平時更好了些:“走吧,進去看看。”
雲遙宗以前沒有情報閣,全宗需要的經費不多,加上她師父性子淡然,便隻讓宗人經營了幾個小店。q8zc
她接手之後,情報閣的成立需要源源不斷的投入,當時和閣主容顔商榷之後,決定經營脂粉,一來是古代的制粉技術不成熟,用的幾乎是鉛粉;二來是制粉的花大多常見,成本不高;三來因爲她們都是女人。
脂粉店不僅南夏有,東楚和北淵也有,但是名字都不盡相同,俏容顔僅此一家。且俏容顔的材料都是最新鮮最好的,制作也相當用心,從采摘到成粉,每道工序都有專人檢驗,因此,俏容顔的價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
平時的生意不似别的脂粉店人多,所以顯得冷清。
四人一同進去,裏面自然有人熱情相迎,雲淺示意紅纓拿出地契,便被請上二樓。
碧海潮聲閣那邊早已通知過店主,店主自然知道雲淺的來頭,忙恭敬地彎腰:“小人何正見過小姐。”
雲淺點頭:“不用多禮,我隻是過來瞧瞧。”
何正三四十來歲的樣子,并不高大,但是透着一股機靈勁,在雲淺前面姿态壓得極低,卻不谄媚,見雲淺四處掃了一眼,何正忙将以前的賬本都拿過來,雲淺邊翻,他邊在旁邊解說。
“受百花宴的影響,近來的生意有所好轉,比往年初夏都要強上許多,而且沒發生過任何投訴事件。”
然而,話還沒落音,就聽得下面有人大嚷:“店家出來,姓何的,你給我出來!”
何正一愣,下意識地看向雲淺,卻發現她也正瞟着他,不由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急急地解釋:“小姐,這個,小人真不知是怎麽回事。”
雲淺笑了笑:“一起下去看看吧。”
又将紅纓指給他看,邊走邊道:“這個是我身邊的丫鬟紅纓,以後若有什麽拿不定主意的事,就去将軍府找她。”
“是。”
紅纓受寵若驚,與何正見了禮,深感小姐對自己的信任,不由得心情大好,也倍感身上重任,變得更爲小心嚴謹。
樓下是有兩個婦人在鬧,說是上次買了這兒的粉,結果出事了,要店家出來賠禮道歉,兩人在門口大聲嚷嚷,結果引來不少圍觀的人群,長樂街本來人多,被店門口被人一圍,外面堵了個水洩不通,不知情的人也跟着破口大罵,罵什麽的都有。
紅纓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麽多人擠在店裏,當下有些發怵,緊緊拽着雲淺的胳膊,生怕這群人鬧起來什麽都不顧了。
湘夢和湘瑤護衛在雲淺身邊,将人群與她隔開。
然而,等她們擠到正中間,與鬧事的婦人面對面時,皆愣了一下。
“趙姨娘,王姨娘?”
“三小姐?”
王姨娘在看到雲淺的瞬間就想溜,奈何裏面外面人太多,基本上将路堵死了,她根本跑不掉,便硬着頭皮僵在那兒。“三、三小姐。”
面上有被熟人撞見的窘迫。
趙姨娘的嘴巴驚訝地幾乎能塞進一個雞蛋了,然而,她一把拉住雲淺,立刻道:“三小姐你也是來買這家的胭脂的吧?婢妾告訴你,千萬不要買!”
“嗯,爲什麽不能買?”
何正也擠出滿身大汗來到前面,詢問下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家的脂粉有問題,”趙姨娘撇了撇嘴,面對何正的時候,姿态和嗓門都拔高了許多:“何店主,你還記得我吧?這一盒槐花味的敷粉是不是從你這兒買的?”
她高舉着一個巴掌大的白玉盒子,盒子上面還有一個古風美人的圖案,圖案是雲淺親自設計的,她自然一眼便能認出來,這盒粉是俏容顔賣出去的沒錯。
但,聽到趙姨娘提到“槐花味”的時候,眼眸不由得眯了眯,明知羅雲霓聞不得這個味道,她居然敢私底下買這個。
何正忙接過來細細地看了一眼,确認無疑後點頭:“是從這兒賣出去的,”
趙姨娘立刻得意了,嚷道:“大家都聽見了啊,他承認了,那大家幫我們評評理。”
好事的人紛紛響應支持,表示絕不放過黑心的店家,甚至有的還揚言要報官。
見狀,趙姨娘越發得意了,嘴角勾着一抹奸詐的笑,但轉瞬即逝,又道:“大家安靜下,想必我這麽說大家也不會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曾在這兒買過一盒槐花粉,送給我家大小姐,哪知她用了之後,渾身不舒服,直接暈了過去,你們說,這家店的東西還能用嗎?”
“不能!呸,黑心的商家,連這都做手腳,簡直不可饒恕!”
“抓他去見官!”
“抓他去見官!”
何正解釋的話被淹沒在衆人集體聲讨聲中:“各位靜一靜,聽我解釋,小店的東西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現象,待我們查明真相,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抓他去見官!”
讨伐聲無比整齊,裏面的人忿忿不平,舉拳大喝。
雲淺望着這動靜不由得好笑,要說鬧事,還真沒人能比得過趙姨娘,瞧瞧這号召力!
正想着,趙姨娘突然将她拉到一邊,悄悄地說道:“三小姐啊,你可千萬别拆穿婢妾,等回去之後,婢妾送您一盒頂級的‘香腮雪’。”
“香腮雪”是俏容顔的主打美白粉,标價一百兩銀子,雲淺自然不信趙姨娘舍得買了送給她,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這是想敲詐啊!
而且,敲詐的還是她的店,還要她配合?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趙姨娘一直在等着雲淺的答案,突然見她抿了抿唇,嘴角上翹,便生一股不好的預感,忙扯着她的袖子哀求:“三小姐,您行行好,千萬别說穿,不然,婢妾也沒臉見人了。”
搖頭,雲淺道:“早知會有這一天,你何必呢?”
聽她的語氣就知道她不會手下留情了,趙姨娘愁眉苦臉地低下了頭,道:“可我也不知道會遇上你。”更沒想到一百兩銀子的香腮雪居然也沒能收買她。
看着趙姨娘垂頭喪氣的樣子,想起她那天信誓旦旦的保證,雲淺搖頭,但又覺得,以趙姨娘的性子,若是身邊沒人撺掇,恐怕也不會公然鬧開,直接先去威脅何正不就是了?不由得朝她旁邊的王姨娘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