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側過頭朝裏面望去,卻見南宮淩和楚則曦正圍在一口古井前面,均探身朝裏面看。
楚則曦?
腦海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炸開,她後退一步,裏面的兩人聽到動靜,紛紛朝這裏看過來。
金明嘴角抽了抽:這樣都能碰上,他該說是緣分還是孽緣的好?
這個時候走明顯來不及了,楚則曦在看到雲淺的瞬間便拉下了臉,他臉上的傷口還沒好,這一拉,有些痛,但痛意隻會讓他更加痛恨,連眉毛都豎了起來,渾身充滿煞氣。紫色的身影一閃,便從古井旁瞬移到了院牆外,而且,一出手便是殺招。
“小曦!”南宮淩比他更快,一眨眼便飄到三人跟前,一把抓住了楚則曦的手,并将他的殺招化爲無形。
楚則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南宮淩喝斷他的話,對金明道:“你來這兒幹什麽?”
金明:“……”他是無辜的好不好?
雲淺面色平靜,道:“是我讓他帶我來的。”
“你們先出去。”語氣終究軟了幾分。
已經得了答案,雲淺轉身便走,哪知楚則曦不依不饒,一舉掙脫南宮淩,還推了他一把。南宮淩沒有防備,猛地撞上了身後的牆,慌亂地看着前面,根本來不及阻止。
“小曦!”
快得無法反應,雲淺聽到背後的破風聲便警惕起來,衣袖中的銀針滑在指尖,剛轉身,楚則曦那張猙獰得有些變形的臉便出現在面前,銀針蓄勢待發,卻被南宮淩那一聲“小曦”一震,腦海中莫名出現兩種不同的哭泣聲,但最終卻融合在一起,融出了一張豐神玉俊的臉來。
指尖微動,銀針終究是偏離了預定的軌道,不痛不癢地紮在了他的心口。
然而,與此同時,她卻被人猛地一推,一個踉跄跌坐在地方,睜大了眼睛看着楚則曦那一掌落在了金明的肩頭。
金明的身體被他一巴掌拍飛,倒退了十幾米才撞在對面的牆上,當即噴出一口鮮血,脖子一歪,軟了下去。
然而,這并不算完,因楚則曦用力過猛,金明狠狠地撞在牆上,他身後的牆應聲而裂,轟然倒下。
電光一閃,一道白影飛速閃過,在碎石砸到金明身上之前,将人給撈了起來。
雲淺剛沖過來,見南宮淩提着金明的衣服從漫天粉塵中走出來,終是松了口氣,但南宮淩接下來說的一句話,瞬間加重了她的負罪感:“他心脈受損,得先保住命才行。”
怎麽會這樣?
救人要緊!
“枝兒,她能救他!”雲淺大叫道。
南宮淩面上有一絲欣喜:“她在哪?”
“永華門外!”
南宮淩迅速道:“傳本王的命令,立刻将枝兒帶到毓秀宮。”
四周并沒有人,想必這話是對着暗衛說的,見南宮淩還拎着金明,她皺眉,“你這樣,他會不舒服,我來背他。”
南宮淩瞥了她一眼,并未理,還是抓着金明的衣領,另一手拉住她的手,直接将兩人帶到了毓秀宮偏殿。
雲淺:“……”
并沒有時間糾結别的,落地之後,金明被他甩在了床上,雲淺趕緊過去探他的脈,脈象紊亂,似有若無,楚則曦那一掌,若真打在她身上,恐怕神仙都救不了她。
金明畢竟是聰明的,臨撲上去之前便用内力護住了心脈,卻沒想到,楚則曦的那一掌,盡了十分的力。
如果不是自己猶豫了,金明或許不會弄成這樣。
越想越覺得難受,南宮淩這時候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道:“不會死的。”
楚則曦是自己跟進來的,聽到這句話時,心裏也松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那一掌有多重,也知道以金明的武功,是扛不住的,看着他倒飛的時候,整個人便呆了,如今看到他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也是内疚不已。
“你跟我來。”南宮淩走到他跟前,眼神中多了一絲警告,一份冰冷。
他們兩個走了,整個大殿隻剩下雲淺跟金明兩人,雲淺便站到門口等枝兒過來。
“小姐!”
不多時便聽到枝兒大叫的聲音,雲淺回應她:“我在這兒。”
很快,枝兒狂奔進來,還沒等雲淺弄清楚什麽狀況便一把撲過來抱着她大哭:“小姐,吓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嗚嗚嗚。”
“我沒事,”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快進去看看金軍師怎麽樣了。”
枝兒抹了把淚:“他怎麽了?”
“他替我挨了一掌。”
枝兒全然沒将金明的事放在心上,立刻抓住雲淺的雙手,憤怒地問:“誰打的?”
雲淺将她朝裏面推:“救人要緊,快去。”
“哦。”她紅着眼睛進去了,看到了金明的情況,瞬間明白了當時的兇險,要不是他,小姐可能就沒了吧?
雖然平時不太喜歡他,救人的時候卻絲毫不含糊,立刻将金明扶起來,以内力化解他體内的淤血,這才喂他服了藥丸吊命,又趕緊開了藥方讓人抓藥。
直到枝兒弄完這些,南宮淩和楚則曦才回來,一白一紫,皆是風華無雙,然而,雲淺看得分明,楚則曦的眼睛,紅了。
這愛哭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想到這兒,雲淺居然覺得好笑。
也不知道南宮淩跟他說了些什麽,看到雲淺的時候,他沒激動,冷漠地從她身邊穿過去了,仿佛沒看到她一般。
倒是南宮淩,停在她面前,問:“金明怎麽了?”
“枝兒說命保住了,其他的得看造化。”
南宮淩點頭,也從她身邊走過,隻是,走了兩步後還是停下,背對着她,說了一句:“不用内疚,這是他應該做的。”
換成是他,也一樣會拼命擋在他面前的。
雲淺沒聽懂,不明白爲什麽是應該的,但南宮淩已經進去了,她也沒追進去問。q8zc
金明是服了藥沒過多久才醒過來的,睜開眼,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他床邊的枝兒。小丫鬟來時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還是紅的,金明便被吓到了,渾身一震,胸口又疼得厲害,用手捂在那兒,直“哎喲哎喲”地叫喚。
“怎麽了?”知道他是爲了救雲淺受的傷,枝兒也對他客氣了不少,忙探脈。
“我沒……沒死吧?”聲音虛弱,卻不妨礙他說話,隻是不大流暢。
脈象漸漸平穩,枝兒放下手,沒好氣地道:“還知道疼,當然沒死。”
“那你怎麽、怎麽哭了?”金明咧着毫無血色的嘴唇笑道:“該不是爲了我吧?”
“怎麽可能?”枝兒忙用手在臉上擦了幾遍,确認臉上沒有眼淚才躲到雲淺身上,氣呼呼地指着金明,向雲淺道:“小姐,我不要照顧他了,油嘴滑舌的惹人讨厭。”
金明一時尴尬,躺在那委屈地癟了癟嘴巴,但很快又睡着了。
雲淺拍了拍枝兒的肩,枝兒朝那邊看了一眼,又主動走過去了。
直到傍晚,确定金明沒有生命危險了,雲淺才帶着枝兒回來,這一回,是南宮淩親自送她們出的宮。
骁王的馬車經過永華門時,車夫明顯看到了門口候着永甯侯府的馬車,卻沒有停下,一直到了将軍府才拉住了馬。
這一天裏,将軍府也出了事,據說昨夜鬧鬼,何氏受了驚吓,身上的傷加重了,但羅雲霓卻被吓好了,不再癡傻。
“或許是羅雲霓想找個機會恢複,才故意這麽做的。”雲淺聽到這件事時,并不十分在意,将剛跳到她懷裏的小棉花交給了紅纓,關上房門。
碧海潮聲閣終于來了消息,是上次她讓繼續調查楚則曦,這一次,居然有了下文。
消息是對先前的補充,多爲楚則曦小時候所發生的事。
其中就有他七歲那年在南夏皇宮參加百花宴時的詳細。
因爲和楚惠妃的關系,年幼無知的小王爺獨自一人去了荒廢的院子,誰也不知道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人是在古井裏面找到的,撈起來時奄奄一息,幾經搶救才終于救活了。自此,安王對這個孫子看得無比重要,即使他長大後頑劣不堪,也絕不多訓半句。
但對于他爲什麽會掉進古井,據說當時連安王都沒查出來原因,事後,楚則曦醒過來,根本不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安王即衆人皆認爲是小孩子調皮,才會不小心掉進去的,再也沒追查過。
碧海潮聲閣傳來的消息,她沒道理懷疑的,但雲淺總覺得心裏不舒服,不知是不是與楚則曦結怨太深,隻要一想到當時是他救了自己——雖然沒救得了,反而搭上了他,心裏總覺得膈應。
他七歲,羅雲淺當時雖然有八歲,但身子極爲瘦小,他能抱得動似乎也合理,又愛哭,又是從井裏撈出來,種種情況都表明,他就是七年前的那個人。
雲淺心裏隐約覺得不安,這消息似乎來得太及時了,仿佛是特意爲了證明楚則曦就是七年前的那個小男孩而出的一樣。
但已經證實過的消息,又是發生在七年之前,她又怎麽能夠懷疑?除非,有人在七年前就策劃了這一幕。
但這種可能太小。
她擡頭問枝兒:“碧海潮聲閣打哪得到的消息?”
“絕世山莊。”枝兒道。
又是絕世山莊!
枝兒笑了笑,随手遞上來一份冊子:“知道你會想知道,閣主連這個都準備好了。”
雲淺接過來一瞧,是絕世山莊的全部信息,不由得笑了:“她确實是最了解我的,對了,宗裏最近沒出什麽事吧?”
“宗裏一切都好,就是閣主常常念叨着小姐,說想來京城。”
雲淺邊看邊道:“她是想來參加百花宴看美男的吧?告訴她,時間尚早,讓她老老實實給我呆在宗裏,不許出來惹事。”
枝兒捂着嘴笑:“好。”
冊子上大多都是關于絕世山莊的生意,雲淺沒興趣看,好在整理這些資料的人也用心,将她關注的地方全用不同的顔色标記出來了。
比如關于絕世山莊莊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