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羅雲寒擋在雲淺前面,雲淺卻從他後面走到了前面,微笑着道:“老夫人說的是,大姐身子虛,是該好好照顧着。”
自己解開披風,遞過去,還故意朝上提了提袖口。
老夫人很難看不到她手臂上的傷口,卻沒有絲毫的疑惑,反而露出毋庸置疑的神色來:“果然是你!”
“我好像聽不懂老夫人再說什麽。”雲淺故意蹙着眉頭。傷口是她故意露出來的,既然有人早就設計好了陷阱等着陷害她,與其遮遮掩掩被人拆穿,還不如大大方方地露給她們瞧。
她瞥過去瞧羅雲霓的臉色,羅雲霓面色蒼白,卻又帶上了一絲不健康的潮紅,想必是穿的太少,着了風寒的緣故。
羅雲霓也笑着道:“老夫人在說什麽呢,我也沒聽懂。既然雲淺把披風解下來了,那我……”
順手接時,瞧見雲淺手臂上的抓痕,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十分驚訝地道:“雲淺,你的手怎麽了?該不會是被我抓的吧?”
聞言,老夫人也愣了一下:“你抓的?”
羅雲霓有些猶豫,“又不太像。”
“到底是什麽回事?”
“昨天下午,我私自找過雲淺,她說願意放下成見,我當時一激動,指甲不小心劃到她了……”她面色糾結:“但是,隻是輕輕劃了一下,沒這麽嚴重啊。”
羅雲霓怯怯地擡頭看了她一眼,卻發現雲淺一直帶着笑看着自己,不由得愣了下:“雲淺,你是怎麽傷成這樣的,不疼嗎?”
“我也不知道怎麽傷的。”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笑。
羅雲霓微驚,但面上鎮定自如。
老夫人滿臉怒容,道:“我來告訴你們她是怎麽傷的!她來我房間行刺,被我察覺,掙脫之時被我抓傷了。”
衆人皆驚:“不會吧,原來三小姐就是行刺老夫人的人啊。”
羅雲寒臉色難看,道:“老夫人,淺淺不是這樣的人,更不會做這樣的事。”
老夫人怒氣沖沖:“如今證據确鑿,你還在爲她說話。”
趙姨娘不怕将事情鬧大,立刻附和着:“就是啊,大少爺,老夫人含辛茹苦将你拉扯大也不容易,即使你再想爲三小姐開脫,也得分清場合不是。”
羅雲寒瞪了她一眼,她假裝沒看到,突然驚叫了一聲:“啊呀,我想起來了,三小姐一進門時還披着大少爺的披風,渾身上下遮的那叫一個嚴實。要不是後來給了大小姐,恐怕老夫人也不會發現三小姐就是刺客吧?”
言下之意就是羅雲寒早發現了羅雲淺手上的傷,不僅不說,反而還幫忙隐瞞。
老夫人面上隐約透着一股失望。
雲淺道:“披風是我問大哥要的,他什麽都不知道。老夫人既然懷疑我是刺客,那便不要遷怒其他人了。”
羅雲寒畢竟是她疼愛了多年的孫子,也是唯一的希望和寄托,老夫人自然不願意相信他是故意的,便将所有的原因歸咎到雲淺的身上。
“來人,将她給我押下去!”
“慢着。”羅雲寒深吸了口氣,道:“老夫人,現在證據還不确鑿……”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老夫人怒道:“這還不确鑿,你是不是非得親眼見她拿把刀把我殺了,才肯相信?”
老夫人完全在氣頭上,羅雲寒稍稍安撫了下:“孫兒并不是這個意思,孫兒隻是将老夫人的話全聽進去了,您之前不是說過,那個女刺客身穿夜行衣,手持長劍麽?如果雲淺真是刺客,也得等到将這些都找到,才算人贓并獲。”
怒火平息了些,她語氣不善:“那立刻派人去落影軒搜!”
“孫兒這就去。”臨走之前,瞥了雲淺一眼,悄悄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在這些證物找到之前,先将她關押在祠堂裏吧。”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進來的人完全是他帶過來的,雲淺淺笑了下,便跟着人出去了,羅雲寒也走了,老夫人氣得在那垂淚,羅雲霓等人忙安慰她。
趙姨娘心裏暗爽,終于看到羅雲淺吃癟了一回,連說話都有力氣了。
祠堂也沒什麽不好的,安靜得厲害,爲了防止她逃跑,何氏還特意在大門上挂了一把鎖,枝兒在外面急得團團轉,要不是有紅纓和湘夢拉着,早砸了這塊地兒了。
羅雲寒将落影軒搜了一遍,果真找到了夜行衣和劍,但見之即毀,對老夫人那邊則宣稱什麽都沒找到,一邊拖延時間,一邊加緊派人搜尋水姨娘的下落。
不用說,能想出這種辦法嫁禍給雲淺的,也隻有水姨娘了。
雲淺在裏面過得安然,偶爾打聽下外面的消息,得知羅雲霓居然爲了她的事十分自責,她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長了智商的羅雲霓果然很難纏啊。
枝兒可沒她這麽鎮定,在外面直敲門:“小姐,你什麽時候才能出來啊。”
雲淺淡然地答道:“快了。”
果然,靈第二天便帶來了消息:南宮仙出宮了,還去了永甯侯府。
羅雲寒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又是南夏的戰神,南宮仙在落影軒見過他一面之後,便被他折服,不惜偷跑出宮也要去永甯侯府見他一面。
靈還道:“侯爺避而不見,說是公務在身,去了軍營,十公主強行留在侯府。”
雲淺拍了拍手站起來,吩咐枝兒:“将門打開。”
枝兒終于等到了這句話,直接拿把斧頭将鎖劈開了。
雲淺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含着一絲擔憂:“侯府你還是别去了,我怕十公主會被你吓死。”
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枝兒哀求道:“小姐,我保證給她留口氣,行麽?”
叫了湘夢、湘瑤和紅纓過來,沒想到紅纓還抱了小棉花過來,雲淺瞧了瞧這個陣容,貌似都在了,很好。
她直接吩咐:“湘夢待會兒去知會侯爺一聲,我要去侯府逛逛,有你們倆陪着我就行,他隻管忙,不用回來。”
這是她跟南宮仙的恩怨,她不希望将羅雲寒牽扯進來。
湘夢立即行動,雲淺叫上枝兒,和湘瑤一起去了侯府。
侯府離将軍府隻隔了一條街,雲淺到的時候,湘夢已經回來了,侯府的管家正在門口候着,他四十來歲的樣子,面相普通,看上去有些眼熟,但眼裏卻透着一股精明。
遠遠地看見人到了,他忙走過去迎接:“奴才王勇見過三小姐,三小姐裏面請。”
雲淺才想起來,他是将軍府管家王伯的親弟弟,以前也在将軍府當差,後來被老夫人遣來照看侯府。
禮貌地客氣了一番之後,她問王勇:“人還在裏面嗎?”
“在,在,一直不肯走。三小姐可有什麽吩咐?”
雲淺邊往裏面走邊道:“讓護院們捂緊耳朵,不管裏面發生什麽事,都不得過來打擾。”
“是,是。”知道侯爺和将軍最疼的就是她,王勇自然點頭應諾。
雲淺帶着三個丫鬟直奔南宮仙的位置,連侯府沿途的景色都沒來得及注意。
遠遠地便看到四個宮娥圍繞着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女子娥眉深鎖,手倚着涼亭上的欄杆,愁苦着小臉看着遠方,一副春閨怨婦的樣子。
由于是偷跑出宮的,南宮仙隻簡單地挽起了發,戴着兩根蝴蝶钗,一襲紅粉色的束腰長裙盡顯身姿曼妙,說不出的風流韻味。
她的打扮并不算是豔麗顯眼的,但樸素的裝扮絲毫掩飾不了她與身俱來的高貴,同樣打扮的宮女們即使站在她的身邊,也不敢直起腰版,都低着頭一副恭敬虔誠的态度。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她這幅樣子,恐怕得懷疑羅雲寒“金屋藏嬌”了,或者以爲這侯府早已有了女主人。
南宮仙起初并沒有注意到雲淺,隻覺得心裏不爽,但又不願就這麽離開,好不容易出宮一趟,居然沒能看到他,總想着說不定他一會兒就回來了,便在涼亭上等着。
她沉浸在自己甜蜜的憂傷中,并沒有發現有人朝着這邊過來,直到宮女喝出聲來:“十公主在此,閑雜人等不許靠近。”
她擡眼看去,見是一靓麗貌美的女子,心裏頓時打翻了醋壇子,在京城裏,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但這女子的姿色,卻遠超她所見過的,甚至也遠超了自己。
關鍵是,這女子旁若無人地在侯府自由進出,和永甯侯爺會是什麽關系?
心裏一緊,不由得朝着雲淺的方向走去。
雲淺勾了勾唇,既然不想牽連大哥,戲總要做足了才好。便急急行了個禮,道聲:“不知公主在此,差點沖撞了公主,是民女不對,民女告辭。”
帶着四個丫鬟沿着原路返回,卻被南宮仙叫住:“等等,你……是什麽人?和侯爺有什麽關系?”
雲淺笑着止住步子,轉過身來,絕美的小臉上卻滿是惶恐:“民女羅雲淺。”
“羅雲淺。”南宮仙念了一遍,這才恍然睜大眼睛看着她:“是你!”
她對羅雲淺本來也沒有任何印象,不過那天羅雲霓進宮,在她面前将羅雲淺不知誇成了什麽樣,她才想起來,羅雲淺,不就是當年趴在地上像條狗的那個小女孩嘛?
她本來也不信羅雲霓口中驚爲天人的人就是以前的羅雲淺,所以才想着去将軍府看看,順便算一算當年摔她的那筆賬,隻可惜,沒能見到。但如今在侯府見到了,她才覺得羅雲霓所說不假。
眼前的人青絲如瀑,肌膚欺霜賽雪,唇紅齒白。明麗動人,站在四月的陽光下,仿佛天底下的光芒全從她身上發散出來的,明亮得讓人無法忽視。
盡管親眼所見,她還是不願意承認羅雲霓所說不假。
雲淺勾唇淺笑:“是我。”
南宮仙攥了攥手中的羅帕。“你可知道,本宮正在找你?”
雲淺微微挑眉,慢慢朝着她走近,“知道,所以我正避着公主。本以爲躲到侯府來就萬事大吉,沒想到竟在這兒遇上了公主。”
這是躲避人的樣子嗎?
隻可惜,十公主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眯着眼睛冷笑:“既然你運氣不好,在侯府裏遇到本宮了,那本宮便與你算一算七年前的那一筆賬。”q8z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