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轉身去了隔壁,枝兒也恰好出來探情況,一見是雲淺,頓時笑了:“小姐,你回來了。”
“嗯。”枝兒的臉上雖然擦了粉,但不難看出左右不對稱,雲淺心裏難受,但沒表現出來,“紅纓她們在裏面?”
她頓時低了頭,點了點,再擡起頭來時,眼睛紅紅的,“是的,都怪我沒能護住她們。”
雲淺将她的臉捧起來,輕輕撫了撫餘腫未消的地方,“都是十公主打的?”
枝兒颔首,從雲淺手裏接過小棉花來,委屈地快哭了:“我們沒什麽的,就是它,小姐臨走之前還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讓奴婢照顧好它的,隻是十公主一進來,它不知怎麽的鑽到了十公主的腳邊,被她一腳踢在了肚子上,滾了老遠,疼了好幾天,什麽都不肯吃,也不讓我們碰它,直到小姐回來,它才精神些。”
“這不怪你,走吧,進去看看。”眼裏有嗜血的因子閃動,南宮仙,傷小棉花,枝兒、紅纓這筆賬,她遲早會讨回來的!
枝兒跟在她的後面一同進去了。
方才她那一聲,也讓紅纓她們聽到了,雲淺進去的時候,三個并排趴在一起的丫鬟已經起了身,看到她,眼裏瞬間湧上了淚花,也不知是疼的還是覺得委屈。
屋子裏還有兩個面生的丫鬟,想必就是羅雲寒派過來的,枝兒拉着兩人的手向雲淺介紹:“小姐,這位是湘夢姐姐,這位是湘瑤姐姐。”
“這是我家小姐。”
兩個丫鬟眉清目秀,長得十分相似,但氣質不同,湘夢英氣,湘瑤秀氣,見了雲淺,一齊行禮,“小姐好!”
“嗯,聽枝兒說這些天都是你們在照顧她們,謝謝你們。”
湘夢禮貌地笑道:“小姐客氣了,這是奴婢們應該做的。”
知道她們主仆有話要說,兩姐妹暫時退出去了。
雲淺和枝兒扶着紅纓趴下,又檢查了傷勢,臀部幾乎沒有好肉,前些天才長好的傷口再度裂開,有的結了痂,有的從痂殼處裂開,新舊傷痕交錯,看上去有些恐怖,雲淺深深吸了口氣,枝兒在一旁道:“本來是要打二十闆子的,侯爺來了這才撤了。府裏的胡大夫說,舊傷未好,又添新傷,恐怕要在床上躺好些天了。”
“也不知是誰跟她說了些什麽,她一來便指名要與小姐算賬,小姐不在,她們自然拿我們出氣了,隻是羅雲霓看在我是雲遙宗的人的份上,爲我求了情。”
紅纓的聲音有些虛弱,卻抓着雲淺的手搖搖頭:“小姐别爲了奴婢們幾個傷神,一些小傷,過幾天就好了。隻是小姐得小心十公主,她不過是拿奴婢們立威給小姐看,幸虧小姐不在,否則不知道要受到什麽刑罰。”
雲淺眼眶有些泛紅,冷哼道:“她大可以試試。”
紅線也撐着身子勸道:“小姐,她可是公主。”
公主又如何?
算賬是嗎?
正好,七年前她還有一筆賬沒和南宮仙清算,如今她都找上門了,雲淺自然不會善罷甘休。q8zc
枝兒瞧着雲淺的樣子,挑眉對幾個丫鬟道:“你們看,我就說吧,我們隻要忍一下,等小姐回來了,自然不會讓我們白受委屈。”
紅绫急得眼淚直掉,伸手又夠不着枝兒,便帶着哭腔喊道:“枝兒姐,你也不勸勸小姐,那十公主豈是我們招惹得起的?我們受點委屈真沒什麽。”
雲淺抓着她的手,安撫道:“别怕,我不會有事的。”
枝兒翹着嘴角,作證:“公主算什麽,京城裏還沒有我家小姐招惹不起的。”
“真的?”三個丫鬟不信,異口同聲地問。
“嗯,至少我不會怕南宮仙。”雲淺點頭,“你們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就喊枝兒。紅纓,你好好養傷,過幾天,你們三個的仇,由你自己報。”
她們受寵若驚,紅纓怯怯地道:“有小姐這麽關心我們,即使挨了打也沒覺得多疼了。報仇,就不必了吧。”
雲淺拍了拍她的肩,出去了。
枝兒跟在她身後出來,雲淺又盯着她的臉瞧了一會兒,枝兒低下頭,忙岔開話題,笑着問她:“小姐,你這次出去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啊?”
“沒有。”雲淺看着她的眼睛,枝兒低着頭,沒敢看她。“枝兒,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因爲我走之前說過你,所以你被打了也不反抗?”
搖搖頭:“不是的,我是想,我若反抗,也隻能打她一巴掌出出氣,但肯定會被宮裏的人抓住,但若等小姐回來就不一樣了,小姐肯定不忍心看我被打,那十公主接下來承受的就不止一巴掌這麽簡單了。而且小姐比我聰明,宮裏的人也沒辦法拿小姐怎樣的。”
用手将她的頭擡起來,雲淺又心疼又自責,“你跟着我五年了,我都沒舍得打你一下,她竟然打了這麽多掌。”
枝兒邊哭邊道:“那是因爲小姐心地善良,平時我做錯了事,連罵我都不曾。小姐,你别心疼了,我就是故意讓她打,等着你回來給我報仇的。”
“嗯!”雲淺喉頭一哽,“此仇必報!”
剛側過臉去,便見一大撥人朝着這邊走來,羅雲霓和何氏一左一右地扶着老夫人,走在最前面。
雲淺看着羅雲霓那一身鮮豔的紅色,低頭問枝兒:“那天的事兒是不是和羅雲霓有關?”
枝兒想了想,搖搖頭:“應該不是,她那天很反常,不僅沒挑唆,還一個勁地勸十公主,十公主還罵她沒用。”
兩人剛嘀咕完,老夫人便到了跟前,見着了她,眯了眯眼睛,手中的龍頭拐杖将地面砸了一個坑。“羅雲淺,你知不知錯?”
“老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羅雲寒清咳了一聲:“老夫人問你這些天去哪了。”
雲淺一臉嚴肅:“這事事關重大,請老夫人摒退其他的人。”
趙姨娘冷笑了幾聲:“事關重大,難怪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了,害得老夫人白爲你擔心。”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十公主來過了,趙姨娘對她的态度不比從前,雲淺半點也沒覺得稀奇,人麽,不都這樣,拜高踩低。
“上一次府裏跑了位姨娘,還是十幾年的事兒,要是這回再跑了位小姐,丢人簡直丢大發了。”
何氏怒瞪了趙姨娘一眼,喝道:“閉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
趙姨娘撇撇嘴,站在人群後面不說話了,但該說的,她已經說了,想必老夫人也會懂她的意思。
有什麽樣的娘就會有什麽樣的女兒,當娘的不知羞與人私奔,這個所謂的将軍府三小姐也難保清白。
老夫人面色鐵青,“就在這兒說,當着所有人的面兒說。”
雲淺吸了口氣,道:“老夫人和母親可還記得前幾天被金軍師帶走的周青?”
何氏點頭,這種禍害,誰能忘記?“所以,你這些天在外面都是爲了這件事?”
“是的。”雲淺抿了抿唇,看了看她們後面跟着一大堆的婆子丫鬟,何氏會意,道:“崔嬷嬷,帶大家去院子外面候着。”
又向老夫人提議:“老夫人,外面太陽太烈,不如進屋坐會兒,聽聽雲淺查到了什麽,如果沒有查到,再治罪也不遲。”
老夫人點頭,雖然她不喜歡羅雲淺,也不喜歡她,但事關将軍府,她無論如何也得靜下心來聽聽她的結論。
老夫人在主位坐下,雲淺讓枝兒上來奉茶,被老夫人拒絕。“直接說吧。”
現在這個時候,誰還喝得下?
雲淺繼續道:“龍袍的事,他隻是個幫兇,真正的主謀還逍遙法外。當時他還在大廳上放下話來,說将軍府必遭報應,雲淺覺得他背後的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便去找了些線索。”
何氏忙問:“那你查到了什麽?”
趙姨娘皮笑肉不笑地道:“三小姐一向能幹,又去了這麽多天,應該是查到了些線索吧。”
雲淺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趙姨娘心一驚,賭氣般地哼了聲,終究是怕了,躲在了何氏的身後。
将前幾天金明給她的東西拿了出來,遞給何氏,道:“這個周青是江北南平人氏,進府十七年有餘,一直藏得很深,沒被人發覺,這次受人指使,将龍袍藏于将軍府,說明主謀必定是他熟識的人,而且是他年少時認識的人,府裏倒是曾有個符合這個條件的人。”
何氏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吓得朝後退了幾句,“水、水姨娘?”
聞言。老夫人也渾身一震,“什麽?”
雲淺點頭:“是的,姨娘水氏,江北南平人氏,和周青本是青梅竹馬,十八年前江北水災,她逃難途中被賣到京城,後來到了将軍府做了二等丫鬟,不久之後,周青也在将軍府做了下人,我去江北查證過,水姨娘與周青原有婚約在身。”[将軍府的許多命案,都是出自水姨娘之手。]
何氏神色詫異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是她設局陷害将軍府?”
雲淺毫不遲疑地點頭:“是。而且,根據這個周青,還查到了許多陳年舊案。”
“都是和她有關?”何氏驚訝。
“是,”雲淺從她手中拿過那一匝紙,道:“将軍府子嗣不多,這幾年有孕的姨娘要麽意外滑胎,要麽一屍兩命,但沒能引起母親的注意,其實,這些都是人爲。”
“當、當真?”何氏臉色不佳。
雲淺直接将上面的結果給她看,“我也找過金軍師,他說,周青供認不諱,五年前滑胎、兩年前一屍兩命的萬姨娘,,三年前的懷胎六月自盡的馮姨娘,這些,全是他親手做的。背後的主謀,就是水姨娘。”
老夫人騰地站起來,怒道:“她詐死叛逃,與人私奔,丢盡了将軍府的臉面,我們沒找她算賬,她倒是找上門來了。”
何氏忙撫了撫老夫人的後背,“老夫人别動氣,妾身覺得這件事沒這麽簡單,畢竟将軍府沒虧待過她,報複一說,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