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拍了拍臉頰,整個人頓時清醒了許多。
許是因爲這幾天在馬背上精神高度集中,又沒怎麽休息,才會睡得這麽沉吧?
見他手腳還綁着,雲淺這才想起來還沒給他松綁,不過依這人的武功,想要解開繩子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怎麽會甘心被綁一夜?
難道他喜歡這樣?
腦海中莫名冒出了楚則曦的臉,雲淺承認自己邪惡了,不過南宮淩這人應該是攻吧
一邊幫他解繩子,一邊打量他,南宮淩突然睜開眼睛問她:“好看麽?”
雲淺下意識地點頭,轉過彎來又搖搖頭,“内在美才是真的美。”
外表好看頂個屁用。
“嗯,”南宮淩低頭看着她的手,“你隻有内在能看。”
雲淺手一頓,将繩子勒緊,甩手站起來,隻留給他一個背影:“你看錯了,我内在也不能看。”
他沒再說話,看着自己依舊被綁的雙手、雙腳,又閉上了眼睛。
雲淺氣得在洞内踱步,南宮淩最近吃槍藥了?
先是抨擊她身材不好,性格像男人,現在又說她長得難看,虧她還覺得現在的他沒有攻擊性,是謙謙君子。
呸,整個一毒舌男!
山洞還真一直沒人過來,到了中午,雲淺感覺肚子有些餓,回頭看了南宮淩一眼,他還是老樣子,坐在那閉目養神,她決定找點吃的過來。
門口的鐵鎖用幾根銀針一别就開了,保險起見,走之前還是鎖上了。
直到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南宮淩才睜開了眼睛,身子微歪,靠在牆壁上,臉色很快變成了一片蒼白,額頭上也有豆大的冷汗析出,他閉着眼睛,氣息有些沉重,就這麽靠着,直到聽到開鎖的聲音,才正了身子坐好,将臉埋進黑暗無光的那面。
雲淺回來之後,見他還在那坐着,不由得搖頭。将手中黑不溜秋的泥團放在一邊,将另一手托着的樹葉打開,裏面是一團被攪爛的藥草。
“手拿過來,我給你上藥。”
他置若罔聞,動沒動一下。
無奈,隻好自己挪過去,正要給他上藥,卻突然聽到他的喝聲:“别碰本王!”
呵,架子還挺大的!
要不是看在他昨天這一刀是爲她擋的,她才懶得管!
瞅準他衣服上的那個破損口,雲淺托着草藥,直接一巴掌拍上去了。
南宮淩身子微震,但沒說話,依舊将臉埋在黑暗中。
雲淺鄙夷地看着他:不至于吧?有這麽痛?
沒理,走到他身邊坐下,撿起那個泥團,用力掰成兩半,一股烤雞的香味撲鼻而來。
将外面的泥土全部扒掉,隻剩下一隻烤完的山雞,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雲淺扯下一隻雞腿,用手肘碰了碰南宮淩:“要不要吃?”
他睜眼瞧了一眼,見地面還有一層泥,頓時皺着眉,一臉嫌棄:“髒。”
“龍涎香是抹香鲸的排洩物,你要不要把衣服扔了?”
“……惡心!”
雲淺将雞腿拿回來,咬了一大口,故意吃得香,還咂咂嘴,“真香,真好吃。”
南宮淩的眉皺得更深了。
雲淺邊補充體力邊擡頭環視這個山洞,空蕩陰寒,但根本困不住他們兩個,隻是她不明白,爲什麽南宮淩進來之後便沒任何動靜。
不是該趁着那群人沒防備的時候,突襲?
直到吃完了一隻雞腿,雲淺才扯下另一隻,遞給他,“吃吧,堂堂骁王,餓死在這兒就劃不來了。”
她還要拿到她的水白玉呢,南宮淩要是挂了,她怎麽拿?
正想着,南宮淩突然伸手過來,她本以爲他想開了,準備吃了,然而他卻攤開了手掌,掌心赫然躺着一枚淚滴形的墜子。
“你走吧。”
雲淺一愣,忙放下手中的雞肉和雞腿,用幹草擦了擦手上的油,又用手帕擦了一次,接過來細細看了看,這确實是她的水白玉墜子。
不過還是有些遲疑:“你不是說我幫你做成一件事才給我?”
他點點頭:“這就是。”
雲淺還是不敢相信,“那你千方百計來這兒是想幹什麽?”
他不耐煩,“不用你管。”
“我還不想管。”雲淺冷哼一聲,從他手中拿過來,指尖似乎觸到一絲異樣,卻沒引起她的注意。
拿好東西直接開門出去,臨走前,卻又折了回來,将他手腳上的繩索都解開,道:“門給你開着,以你的武功想走出這座山,應該沒人能攔得住你,金軍師是你的人,你自己去救吧。”
又看了看那隻還沒吃完的叫花雞,道:“這是叫花雞,是我親自煨的,一點都不髒。”
做完這些,才放心地出去了。
這裏是深山老林,放眼望去全是郁郁蔥蔥的一片,唯一的一條山路是通向卧龍寨的。
随手掐了幾片嫩葉,夾在指尖,預備穿過寨子時用的,但總忍不住去瞧越來越遠的山洞,南宮淩今天的表現實在蹊跷,掏出水白玉看了一眼,忽然記起指尖的異樣是什麽了,她臉色微變,又原路返回了。
才走到山洞門口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鐵門居然被鎖上了,雲淺屏住呼吸,沒聽到附近有任何風吹草動,便開了門,小心翼翼地進去了。
山洞的溫度仿佛驟然降了不少,她邊走邊搓手,直到見到了人。
南宮淩還在,依舊是閉着眼睛,然而,臉色卻是慘白的。坐姿也不如先前端正,仿佛沒了力氣,半歪在身子靠着山洞壁,高貴不可一世的頭顱終于低下來了。
伸直的長腿上霧氣環繞,雲淺大駭:這該不會是羽化了吧?
但瞬間又否決了,呸呸,南宮淩這樣的惡人,怎麽可能成仙?下地獄還差不多!
“南宮淩。”
推了推他,指尖的灼熱燒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雲淺忙用手指捏住耳朵,另一手去探他的額。
“嘶~好燙!”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上半身是熱得發燙,下半身涼得結霜,給他把脈,脈象一片紊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懂脈象,也不知他這是什麽情況,隻覺得如果放任他這麽下去,他一定會爆體而亡。
拿銀針的時候卻猶豫了一下,南宮淩是她父親和大哥的政敵,也是整個南夏的奸臣逆黨,更經常針對自己,如果任他死在這兒,她算是立了大功吧。
但朝南宮淩看過去,他額上爬滿了青筋,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緊閉着眉眼,似乎極爲痛苦。
小小的糾結了一下,站直了身子沒去管他,卻又想到他在最後的時候将玉給她,并讓她離開。
惡人做一件好事,通常是會被原諒的!
雲淺終是歎了口氣,将他扶正坐好,脫去外衣,從袖裏取出銀針,紮在他周身各個大穴。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但用銀針導通氣血總歸是有益無害的,雲淺将他的衣服褪到腰部,開始施針。
不得不說的是,南宮淩的身材真是不錯,肌膚如玉,肌理分明,也許是常年練武的結果,身上沒有一絲贅肉,上寬下窄,呈現完美的倒三角,渾身散發着禁欲的氣息。
還有下面……咳。
精緻的面上染上一抹绯紅,她想,她得爲自己在馬上的話道歉,小的隻是她自己而已。
但,即使這樣又如何,他是個斷袖!
于是心無旁骛地施針。
指尖因爲他身體散發出來的氣息,一會兒燙得發燒,一會兒凍得結冰,光是從外面接觸都這麽難受,何況是他?
看着他皺成一條直線的眉,她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大半個時辰過去,雲淺全身像是從水裏撈出來,衣服上還結了一層白霜,南宮淩也不例外,腰間被汗水打濕的衣服全凍結成冰,不過身體的溫度漸漸恢複正常,山洞裏也留下一層寒氣,他身下的幹草被凍結住,形成了一塊冰雕。
她出去撿了一些幹柴進來,用火石點燃,這才覺得暖和了些。
等他的衣服上的冰稍微化開了些,才脫下來放在火堆旁邊烘。
火光襯得她的臉龐有些紅潤,雲淺蹲在火堆旁,歪着頭,時不時用手裏的棍子撥弄火堆,火光跳躍在她的臉上,瑩瑩生輝。
南宮淩醒來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突然覺得這一刻,恬靜而美好,不忍打破,便動也沒動,繼續盯着她看。
隻是,被人這麽**裸地看着,雲淺很難不發現,見他醒過來了,才發現他還沒穿上衣服,便取了下來,扔給他,“快幹了,你穿上吧,然後過來烤烤火,去去寒氣。”
“看過了?”語氣不再冰冷,反而帶着些調笑的意味。
雲淺沒回答,将臉微微别開,繼續撥弄,火焰忽高忽低,但她臉頰處的紅暈卻更深,更迷人了。
南宮淩笑了。
山洞裏悄然興起一絲尴尬,雲淺覺得無聊,便問:“你先前怎麽了?是走火入魔了還是中了毒?”
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比較大吧,他先前不是一直在打坐嗎?而且她也沒聽說過有哪種毒會呈現他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效果。
“嗯。”
所以到底是哪種?
他似乎不想說,雲淺也沒繼續問。
山洞又陷入無人般的沉寂,唯有燃燒着的火堆偶爾炸開幾朵火花。
“你爲什麽回來?”半晌,他終于吐出一句話。
雲淺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但見他一直看着自己,便不經意地撥了撥火,“我這個人呢,除了信守承諾也沒别的長處,既然答應你了要幫你,就不會半途而廢。”
坐在火堆前,她一直在猜南宮淩的來意,先前她認爲是剿匪,但否決了這個猜想。
剿匪派誰來都行,他沒必要冒着大的險。可要說是爲了别的,雲淺又不太敢信。但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你不會真是爲了那個傳說來的吧?”
南宮淩沉默不語,雲淺倒吸了一口氣,默認了?
她一直将留仙血玉珊瑚镯當成一個傳說,畢竟,以神仙骨血凝成的玉镯在她看來隻能是個神話,但沒想到南宮淩這樣的人,居然當真了。
颔首半晌,才道:“楚則曦若是知道你親入虎穴,以身犯險隻爲拿到留仙血玉珊瑚镯,一定會大爲感動。”
南宮淩微微皺眉,但并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