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車的是杜海岚,他的秘書出示了相關的證件,門口的警衛崗放行。
不過最終進到裏面的,隻有杜海岚一個人,因爲這次見的人說的話,不适合讓任何人知道,作爲領導秘書,察言觀色已經不能叫本領,而是本能了。
杜海岚的秘書跟了他十幾年了,可以說是踏上官場之後最佳的拍檔,他好幾次都說放他下去到一個實權位置,秘書都說不想擔那個責任抄那份心,隻想安安靜靜的和杜海岚走到老了退休爲止,杜海岚也因爲喜歡他在身邊的感覺,兩個人就這麽在官場起起伏伏,是出了名的。
可惜這個樸實的,心細如發的男人最後卻也要更改自己的初心,他兒子出國之後和女朋友在一起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或者是不學好,張口就找他要一百萬買房子,還是美元,把一輩子隻想着安穩的男人吓壞了,卻也不敢不答應那邊的要求,生怕孩子在那邊生活的不好,賣了房子車子,好不容易湊夠錢,一下子整個人的精力就感覺跟不上了。
那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幾經考慮之後,他和杜海岚說,希望找個地方安穩一下,也不需要什麽重要的位置,就是找一個地方養老就好了。杜海岚也知道他的情況,他知道這個秘書有任何難事都會自己抗下,他開了口,那是真的心灰意冷,也就尋找着一個清閑但是油水足夠他生活富裕的位置,把他安排下去。
這些年兢兢業業,實在是太過于辛苦,而且确實是精力跟不上,等他物色到合适的人選,就會同意讓秘書離開。
但顯然,最近是沒有時間去考慮換秘書的事情,工作上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先不說,因爲國家打老虎工作的進行結果他們組織部其實是最忙碌的,一根線上不知道要牽出多少螞蚱,處理上一批安排下一批,大大小小的事情每天杜海岚都閑不下來,秘書也沒有精力去尋找自己的繼任者再去培養。
這個時候又遇見了陸歡事情,他就更加脫不開身了,替杜海岚安排着對付陸歡的大大小小事情,他也對那個年輕人感覺到驚訝,短短的時間,不管是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都已經紮得如此深,雖然表面上杜海岚一下子讓陸歡手底下大部分産業都深入停頓,但這隻是表面上,實際上陸歡真正根本的東西根本沒有傷到,幾家停業的場子隻要随便一個命令就又能營業,杜海岚都感覺他每一步實行都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陸歡和軍方千絲萬縷的聯系,更是保護着未來藥業是不可動搖的根本,他雖然可以聯合幾家吃掉這家企業,但是範娴和她背後的勢力,就是杜海岚也不願意輕易得罪,握槍的人,很多時候可以比他這些動筆管子的掌握太多資源了。
杜海岚不是不知道變通的人,在感覺靠自己的力量正面硬壓效果不好之後,自然轉變策略,也許對于陸歡那樣的人,他需要尋找其他的對手去幹掉,或許說,這種涉黑的事情就去找專業人士解決。
他來秦城監獄見的,就是這麽一個人,渡城的事情,沒有比找他更靠譜的了。
杜海岚一直走到最下面一層,看到了布置一點不比五星級酒店差的牢房,先是一愣,随即也苦笑起來,知道任何地方都是人在經營,不過這個地方是爲了什麽而存在,但也是特權階級,很多時候外人根本無法想象其中的真實情況。
杜海岚往裏面看去,看到了自躺在床上看書的高大男人,一身岩石一樣肌肉的大個子捧着一本三十二開大小的厚書,看起來是有些比例不合适的一面。
就好像黑人穿着籃球服遠比西裝更讓人感覺順眼,本能的大部分覺得這樣的大個子,都是智力不突出的代表,而這個人的身份更是決定了别人本能的就會把他歸類到不識一字的粗人身份上,所以看到他都在讀書的這一場景,連閱人無數的杜海岚都有一些意外。
曾經的渡城第一人,地下世界的皇帝,果然不簡單。
杜海岚沉默的看了觀察了一會,裏面的人似乎已經完全深陷在書中世界,對外界沒有了一點感應能力,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這一點杜海岚倒沒有任何尴尬,雖然地位很高,但是他這種人一向很有耐心,知道不管什麽人可能都有與衆不同之處,這個家夥在秦城監獄裏面雖然沒有自由,但是換一個方向想這裏可能也是整個華夏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因爲所有的結果都是防止突破和逃出精心設計的,對外防護能力還有管理制度都是足夠嚴格的,所以這個家夥可以肆無忌憚的看書,根本不用擔心什麽人會對他不利。
杜海岚也沒有别的辦法,他主動敲了幾下門窗以示自己的出現,朗聲道:“昔日關羽走馬看春秋,薛凡凡今日身陷囹圄也不忘看書,可見成大事的人必有不凡之處。”
他的聲音終于吸引了床上薛凡凡的注意力,轉過身,一張夾雜着和氣和霸氣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和氣大概是因爲他已經身居高位,不需要再用猙獰的爪牙保護自己了;而霸氣,則是那種不管一切的執着,隻不過是前面可能出現什麽樣的問題,他都可以輕易的解決。
薛凡凡聽到有人喊自己,回頭看了一下,見不認識,開始也就沒有想法他們叫不叫自己去,對于不認識的人實在是沒有任何興趣。但是轉念他就又回過了頭,這個時候來看自己的人,不是有權就是有勢的,這些人沒有必要捧他的臭腳。
“别拍馬屁,我看書呢,沒空。”薛凡凡頭也不回道,顯然不怎麽待見杜海岚的到來,或者說,他現在對任何人的到來都沒有什麽興趣。
他天天在這裏不是發呆就是看書,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這個從雲端到了泥潭的男人,似乎真的就把監獄當了自己的家,不過兩個時常和他接觸的年輕獄警現在對他已經佩服無比了,一個通過他介紹的方法搞定了自己心儀的姑娘,另一個把手裏的一點點閑錢丢進了股市裏面,滾了一圈翻了一倍,現在的這個家夥當做神仙似的人物,經常把一些股票的信息講給他聽。
因爲研究股市不可能不研究時政新聞,那個年輕獄警以前不懂被薛凡凡一講也明白了,爲了能賺錢經常把新聞講給薛凡凡,雖然這是違紀的,但是沒有人會因爲這點小事舉報他的。
但就是這一點點小事,薛凡凡有了一個可以獲取外界消息的途徑,隻不過一個小小手段,他就又可以得知外面很多消息了。
要知道一個人眼界不同,所以同一個消息看到的東西也是不一樣的,或許這就是人生。
“你在看什麽書,這麽興趣?”杜海岚饒有興緻的問道。
“《故事》。”也許一個人實在是無聊,薛凡凡還是回答了一句。
“講的是什麽故事呢?”杜海岚問道。
“不是誰的故事,這是一個告訴人怎麽講故事書,好萊塢很有名的編劇教材。”薛凡凡回答道。
“你想當編劇?”杜海岚驚訝地問道。
薛凡凡回答道:“是啊,我想當一個編劇,然後通過拍出電影把刑法上記錄的那些賺錢方法都告訴當下的年輕人,讓他們不用再受窮。”
杜海岚沉默了一下,被他意外的回答弄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好半天才搖頭道:“那是在教壞年輕人。”
薛凡凡諷刺道:“年輕人是教不壞的,隻不過是這個社會風氣在讓他們可以選擇不擇手段去過好日子而已。而且我也不會白白把那些東西拍出來,肯定隻有聰明人能明白。否則全天下都變成和我一樣的壞人,那麽我們還怎麽生存?”
他語氣裏面的諷刺,似乎在問爲什麽進了監獄這麽久,還沒有人準備給他來一個死刑以示司法的公正。
“我可以給你一個當編劇的機會,甚至可以找人資助你拍電影,保證過審。”杜海岚被他說得也好奇起來,摸着下巴會道。
“你是什麽人?”
薛凡凡終于轉過身,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的表情很是随意。
杜海岚眼裏閃過一絲怒氣,但是轉念一想人家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場子上控制的,也就沒有必要認識自己,不同系統的人接觸不同的圈子,這也是很正常的,這也是爲什麽人些談戀愛不是同學就是同事,這是因爲很多人自己日常交往的圈子就這麽大,實在是找不到更多的目标,而對于那些不關于一個領域的人來說,其他陌生的領域再有名的人,也許他們聽都沒有聽過。
“我叫杜海岚,這個名字做什麽的,你大概也知道。别的不多說,我能保證你回家還能可以做到的,隻要你幫助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