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歡從容不迫地把東西放下,很熱情的問好,握手,借着一雙陪着一代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機會,他也在迅速的觀察着形勢。
名叫杜海岚的男人是杜绮芳的父親,個頭很高,有着一張不怒自威的國字臉,尤其是沒有一絲小模樣的清明眼睛,有一種看透人心的力量。
組織部實權副手,再熬一屆,一把手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在這方面已經根深蒂固的杜家,控制着半個系統的江山可以說是保守估計了。他一輩子看過的青年才俊不知道有多少,看了陸歡一眼,基本也就對着這個年輕人定了性,覺得不錯,但是想做他杜家的女婿,還差了不少。
坐在沙發的女人和杜绮芳有七分想象,身份不用介紹也就知道了。她一直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那意思似乎是把所有表現的機會都留給了杜海岚,隻是冷冷的打量着陸歡,沒有說一句話,隻不過那目光同樣溫度有一點低,害得陸歡幾次低頭看自己身上,思考着是不是有什麽地方穿出了差錯。
雖然是早就知道這兩個人的資料,但是他心裏也沒有想到現在就和杜绮芳的父母見面,而且是現在這個一個情況。
杜海岚表現出來的姿态,仿佛是一種久經考驗的主場氣氛,實在是有一點咄咄逼人,帶着極度的不友好,連陸歡一時間都有些分不清他是因爲自己拐跑了他的女兒,還是其他的一些原因,就是不待見自己。
不過陸歡也不是習慣被動的人,他掃見茶幾上沒有水,笑了一下道:“伯父伯母您等一下,我給您倒杯水,趕巧了绮芳不在,估計等一會就回來了。”
“不必了,也不巧,绮芳是我們估計讓十一喊走的,我就和你說幾句話。”杜海岚叫住了陸歡,表情沒有一點波動的道,沒有等陸歡的回答,他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想說的就是你和杜绮芳不合适,請你離開她。這不是電視劇上那些狗血橋段,我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決心讓你在這個城市生存不下去。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有不小的實力,但是在我眼中,這種沒有根據的繁華不過是土雞瓦狗,根本禁不住時間,所以,如果不想灰頭土臉的滾出渡城,就請你離開绮芳。”
陸歡聽着這個男人的居高臨下的語氣,就是他是自己的嶽父,也感覺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惱怒,他這麽努力的在這個城市生根發芽,他知道也許在真正的實權者眼中這根本不算什麽,但是以他的年紀還有背景做到這一步,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不過眼前的人畢竟是杜绮芳的父親,陸歡不可能像對待以前對手那樣憤而出拳,他壓抑着自己的怒氣,丢了一粒巧克力到嘴裏以平和自己的情緒,以防下一秒開口就把無數的髒話潑到這個驕傲自大的男人臉上。
“伯父,不管你說什麽,我還是喊你一聲伯父,這是對你生出绮芳這個好女兒的尊重,也是爲你一生中僅有的男人時刻的一點點尊重,因爲您現在連說這種話都隻敢背着自己的女兒講,實在是讓人感覺鼠輩所爲。”陸歡的話雖然平淡,但也是極盡刻薄,他實在是不喜歡杜海岚此時的行爲,他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
他頓了一下,續道,“對于我和绮芳的感情問題,我覺得不需要您的插手,她比您更了解,也會有一個判斷,綜合了您二位的優秀基因,我相信绮芳不會比在做的您二位更笨,不是嗎,伯母?”
“是的,绮芳一直是一個聰明孩子,也很有主見。”杜夫人淡然的回應了一句,杜海岚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過她全沒當回事,對陸歡笑了一下。
這個舉動讓陸歡感覺到了一絲慶幸,他聰明的轉移了一下目标,杜夫人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還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杜海岚一條心,畢竟這些大家族裏面的情況實在是太混亂,如果能争取到一個可能的盟友,他也會不遺餘力。
畢竟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他不覺得自己的條件拿出手像杜海岚說的那麽丢人。
杜海岚哼了一聲,沒有理睬陸歡話裏的挑釁,他似乎隻是想表達自己今天的來意,搖頭歎息道:“也許對于一個一窮二白在這個城市裏面打拼的年輕人來說,做到你現在這一步簡直是不可思議,用一年的時間完成别人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這東西時也命也,誰也不能否定你崛起的速度簡直就是改革開放以來最可怕。但是這些東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杜绮芳早有婚約,我發小的孩子哪方面都比你強,把绮芳交到他的手裏遠比在你手裏更安全,這次他的受傷,很多原因我也了解到了,你做的事情,我表示很失望。”
陸歡沉默着,這次杜绮芳受傷的原因他有脫不開的責任,孫琅拿那些照片,如果有心人肯花時間收集的話,他不覺得以杜海岚的能量拿不到,這種事情确實也不适合拿上台面來說。
杜海岚見到陸歡的沉默,以爲他是退縮了,歎了一口氣:“陸歡,我喜歡你可以主動和绮芳說出分手。她這個孩子太倔強,如果我們阻止她,她可能就是一個抗争到底的态度。所以我希望,你和她提出分手。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白白吃虧,一中心醫院你現在還是臨時院長,到時候我會幫你正式任職這個職務,以你的年紀和資曆,也算是絕無僅有的了。
我不希望把這個事情變得更複雜了,我們的出發點也是爲了绮芳好,你的性格還有經曆,都不可能和她走一輩子,長痛不如短痛,與其過後痛苦,不如現在就一刀兩斷,如果你真愛她,希望你能理解我們二老的苦心。”
陸歡點了一支煙,猛吸了一口沒有說話,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麽。杜海岚這個時候也沒有着急催他,任何一個男人在這個時候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極爲慎重的,關系到一生的大事,他決定在陸歡答應之前給他一點時間。
這支煙抽得隻剩半根時,陸歡丢掉了煙擡起來了頭,用一種嘲諷的目光看着杜海岚:“原來你覺得,那個院長的位置很重要。”
“還不錯,渡城直屬三甲醫院,年紀輕輕的副局級,也算不錯。”
杜海岚說得雲淡風輕,因爲他在帝都待得久了,過眼的官員都不算是管了,要是一般人敢把這個院長給不到二十歲的陸歡做實了,那一定是瘋了。
“那也是你覺得重要。”陸歡一把碾滅了地上的半截煙頭,搖了搖頭,“我不會用老婆去換一個在我眼中屁都不算的院長職務,在渡城的這一切我也不在乎,也許這在你這種高門大院裏面出來的官宦子弟不明白,但我本就是什麽都沒有,也不怕再過回什麽都沒有的日子!”
“年輕人,不要太狂了,錯過了這次機會也許這輩子你都沒有了。”杜海岚冷哼了一聲,也崩不住的怒意,已經太久沒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了,尤其是一個小輩,他覺得自己已經全都替陸歡考慮到了,結果這個小子卻一點也不領情,實在是讓他氣了一個夠嗆。
“我還有一雙手,我還有一身本事,最起碼,能讓你血濺七尺,走不出這個屋子!”
陸歡獰笑起來,他的耐心也用盡了,他早就對這個世界要求的最少了,可是爲了隻不過是想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這麽簡單的要求,都有人要從中作梗,而且是以父愛的名義,實在是讓他惡心。
“你讓誰血濺七尺?”
杜海岚沉喝一聲,埋伏在暗處的幾把槍都指向了陸歡,可是陸歡已經先一步一指虛點在他的太陽穴上。
“我是一流高手的事情,您還不知道嗎?要在這麽近距離的地方,拼一次誰更快?”
陸歡臉上的所有表情已經收起,他看着杜海岚眼睛,沒有一絲溫度。
對方既然已經上槍,他就已經沒有必要再客氣了。
此時所有人都在屋裏的兩個男人身後,沒有人留意到杜夫人眼中閃過贊賞。
這個世界上敢和他家男人叫闆的小輩,已經越來越少了,現在的大少都喜歡玩一個城府,杜海岚總是想不起他年輕的時候,有多麽的無法無天,總是用他那一套深沉交換的玩意去要求年輕人,結果現在就遇見了一個敢拼命的,把自己僵在了這裏。
杜海岚表情沉郁,他實在沒有想到陸歡真的敢來這麽一首,他看過自己的保衛員,對方幾乎是微不可擦的點了一下頭,證實了陸歡所說的,他确實已經步入一流高手之境,在這個距離上手指頭可比槍械更快!
杜海岚呼呼喘着氣,他自然不能和陸歡以命換命,可是要讓他這個情況下收槍,卻也辦不到。
“陸歡,爸,你們在做什麽!都不要這樣好不好?”
突然一個聲音響在門口,杜绮芳猛地推開了門,憤怒的看着這一幕。
她沒有任何思索的,就站到了父親和陸歡中間,隔斷了他們的視線,同時也用身體,替陸歡擋住了槍口。
這個情況下,她才是最不知如何自處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