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年代,會感染傳染病的大多也都是在溫飽線上掙紮的苦哈哈,在以藥養醫的政策下,壓榨不出來病人的油水也就不可能獲得更多的經濟效益。
陸歡聽到那個迷彩男的頗有些奇怪的請求,一時間也走不動道了,怎麽還有不繼續治的家長?他是說不治了,可是眼睛的不舍卻是瞎子也看得見的,他旁邊的女人更是哭成了淚人,一個完成句子都說不出隻是拉着他的手,顯然是沒有主意的淳樸女人,舍不得孩子也不幹違抗自己男人,對于這個情況她沒有了任何解決辦法,隻剩下哭泣。
站在側邊聽了一會,陸歡大緻也明白了這是一個什麽情況。原來這家人的孩子才53天,被診斷爲afp病例。
這孩子是從河北過來渡城求醫的,孩子發病已經好幾天了,病情一直進展迅速,因爲孩子還太小,本身身體就弱,現在情況越來越不好,已經上了呼吸機,全身麻痹肌肉松弛。
不說再救下去希望還有多大,就是高昂的治療費用也是家長不能承擔的。
AFP病例又稱爲急性弛緩性麻痹,是指将所有15歲以下急性發生的肢體(或腹肌、頸肌)肌肉進行性弛緩性麻痹癱瘓病例稱爲AFP病例,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脊髓灰質炎,就是小時候吃糖丸預防的傳染病,國家進行控制但一直也沒有徹底消滅。
這是一種非常嚴重的法定傳染病,一旦确認可能整個衛生疾控系統都要忙碌好一陣子,小孩子得上之後預後并不好,這個孩子情況更是嚴重,現在兩個家長歲數都不大,男的是退伍兵,隻是在做保安工作,女人在家種地,家裏還有老人,爲了一個孩子希望渺茫的治療拖垮整個家庭,放棄治療或許也算是一個理性的選擇。
可是看上去理性,但是從感情上卻是怎麽也不能接受的。傳染病科包括主任和幾個主治醫生都在這裏,眼看着這個孩子身體就不行了,隻要下了呼吸機可能也堅持不了多久,這位父親放棄的不是治療,而是生命啊,所有的醫生都放下了手邊的工作,希望還能盡自己的一份努力讓這兩位家長回心轉意。
“你不必擔心治療費用的問題,我們可以先不收預付款,您就讓孩子住下吧。”
杜绮芳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陸歡身後,她拿着一份文件本來想給陸歡送來的,卻遇上這個事情,忍不住站出來對那位父親說道。
“别擔心治療費用?可是我們現在不交,你們以後也是要收的不是嗎?小醫生,你知道後續治療是多少錢嗎?錢是我們的,又不是你們醫院的,你們都知道孩子沒有什麽希望了,就這麽堅持賺我們的錢,你們的心……不要太黑!”
迷彩男突然爆發起來,沖着杜绮芳大喊起來。
也許是真的财迷心竅,也許是放棄親生骨肉的可怕壓力,讓他口不擇言,一下子把所有醫生的臉說的都垮了下來。
在場的人可沒有一個是想要賺他的錢,大家都是不希望看到一個鮮活小生命就這樣消逝,可是這位父親似乎一點也不理解大家的苦心,以爲醫生就是想賺他的錢,然後着的怒火簡直可以點燃自己的頭發。
杜绮芳被迷彩男一陣搶白,臉色忽青忽紅,一時間說不出來話來,嘴唇哆嗦幾下,沒有說出來一個字。
“哼,被我說中了吧,你們這些醫生,天天想的都是錢,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迷彩男重重一推杜绮芳,失神的杜绮芳沒有站穩先下面栽下去,陸歡一個健步上前扶住了他,攔住了迷彩男。
“您真的不用擔心醫療費,您後續的所有費用我們都承擔,請珍惜每一條生命。”陸歡直視着迷彩男的眼睛。
“怎麽這麽多天真的年輕人?你算過後續的費用有多少嗎?而且你們的醫生也說了,後面就回來孩子,希望渺茫,就是就回來,以後也可能是一個癱子……我們要養他一輩子嗎?”
迷彩男歇斯底裏大喊起來,他的女人拉住他的胳膊,嘴唇蠕動着,看口型是說養她漁船被子,可是因爲男人的積威沒有敢說出來。
“那是你的兒子,你養他是天經地義,而且我都和你保證你不用擔心話說費用了,您孩子的一切治療費用,全部免費,隻要你配合醫生照顧好孩子。”陸歡也有心不耐煩,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家長,眼睜睜放棄自己孩子的生命?
責任,把孩子生出來就要承擔一份責任,現在就這樣放棄,他也配當孩子的父親?
“真的醫生,你說真的?我們娃的治療費用全都免費?您一定要給他治好啊!”
女人的眼睛終于又浮現了光彩,死死的看着陸歡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哪怕是輕輕的點頭。
迷彩男拉住女人,冷哼一聲:“傻娘們兒,這種小醫生的保證有什麽用,他一沒錢二沒權,能管什麽事!年輕人,我也懶得理你,你好大口氣,你的保證值多少錢?”迷彩男輕蔑而沒有耐性的掃過陸歡,這種嘴上沒毛的醫生隻有對生活的天真幻想,他們哪裏懂得現實的無奈。
“先生,這是我們院長,既有錢,也有權!他的保證……起碼值幾千萬。”
一個醫生忍不住出來替陸歡說話,這個家長實在是有些……不可理喻了,所有人都是真心爲他好,他卻怕别人是害他。
“院長,有這麽年輕的院長?你們當我傻啊!”迷彩男退後一步,打量了陸歡大笑起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要是這麽一個年輕人都能當院長,我都當上國務院總理了。”
傳染病科主任無奈的上前一步,連着咳了幾聲終于這位家長的喋喋不休,解釋道:“先生您好,這位真的是我們的院長,如假包換,他說給您免費治療,那就真的是免費治療。”
“就是,我們院長醫術之高渡城哪一個不知道?那是真正的國醫聖手,要是肯給你孩子治,說不定立刻轉危爲安呢。”一個小醫生崇拜的道,陸歡之前治療的病例,已經在一中心醫院醫院内部傳成了神。
“沒錯,先生你真的錯怪我們院長了,說不定連後遺症都不會有,畢竟當時再嚴重的患者,我們院長治療後,後來不也是正常生活?”一個女醫生肯定的道,對于小孩子的喜愛和同情已經壓倒了他們對這個勢力父親的憎惡,苦口婆心的繼續勸說。
“他,他,這個平頭小子,真的是院長?”
迷彩男不敢置信的看着陸歡上下打量,本來他不信的,但是衆人七嘴八舌的說個不停,現在迷彩男冷靜下,這個年輕人身上從容不迫的氣度也終于顯露出了不一樣的特質。
“騙你有什麽好處?”
陸歡笑着反問了一句,神色也凝重起來開始診斷起孩子的情況。
迷彩男一愣,這才感覺到自己身上已經沒有東西騙了,家裏唯一的一點存款已經在四處求醫的過程中花光了,否則他們也不會忍痛放棄自己的孩子,這些醫生真的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繼續從自己身上騙走了,自己似乎……真的看輕了他們?
那些文章說醫生貪婪心黑,似乎也不是所有的醫生都如此,還有陸歡不要求診金,隻是爲了把孩子治好。
陸歡撐着孩子的脈象,神色半點也不敢馬虎。他擅長治療疑難雜症,多是本身的疾病或者是非緻命部位的毒害什麽的,但是這種明确診斷的傳染病卻沒有多少他能發揮的地方,怎麽治療這種急症,醫術上記載的很少,他隻能自己摸索。
“主任,現在孩子的消化能力怎麽樣?”陸歡号過脈,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還好,孩子現在隻是骨骼肌無力,内髒的神經功能還比較正常。”傳染病科主任回答道。
陸歡點點頭,思考了一會,對護士長道:“護士長,你幫這個孩子輸上葡萄糖,他能承受的最高濃度,同時讓人準備高熱量易吸收的食物再旁邊,隻要他開口就是要吃的,你們要及時喂他吃飯,然後繼續保證呼吸,這些事情,我一會騰不出手來做的。”
陸歡鄭重其事的吩咐,面對着如此年輕的生命,他感覺隻要稍微用大了一些力氣都會消失在自己手裏,每一步都叮囑的謹慎萬分。
“院長,我們孩子還有救嗎?”迷彩男羞愧難當,不敢再出來說話,現在隻能讓女人出來和陸歡問一個好。
“你别擔心,孩子生命肯定能保住,另外隻要他開始吃東西,那麽你連副作用都不用擔心,隻要保證把孩子健健康康養大就可以了。”陸歡搖搖頭,這個家夥身上太多顧忌,否則也不會把自己檔子直接放棄了,他隻能盡量鼓勵他,讓他相信自己。
陸歡交代完這些,沉吸一口氣,從随身攜帶的針袋裏面抽出一根銀針,從患兒腰部入針,然後整個沒入,輕輕撚動着沒有一點多餘顫抖的針尾發出了一聲嗡,隻感覺受傷的阻力一松,患兒輕輕顫了一下。
就是這一個輕微的東西,已經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那是一個太過脆弱的小生命,本來就是神經受損,抽靜脈血都讓護士費了老鼻子勁,陸歡也真敢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