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有點詭異的沉悶,本來陸歡是希望潘文婷等在樓上的,或者她休息的話,陸歡準備和杜绮芳一會就回醫院了。但是潘文婷的眼神表明了她現在不敢一個人獨處,死死拉住杜绮芳就像帶着最後一根稻草,那眼神就像被主人連續抛棄幾次的小狗,杜绮芳實在不忍心松開她。
但是她同樣也不想錯過和衛生局長林惜紅的見面,和陸歡商量一下,感覺潘文婷一起下來也沒有什麽不妥,畢竟這個時間決定了此時的見面不可能是正式見面,也許隻是随便談幾句,所以陸歡也同意了潘文婷跟下來。
潘文婷看了陸歡一眼,沒有說什麽又垂下了眼睑,自始至終沒有松開過杜绮芳的手。
杜绮芳趴在耳邊大概其講了一下浴室裏面發生的事情,隻說自己蹭到了潘文婷的敏感部位,并沒有說自己用嘴在濕潤的花園裏面來了一次大冒險,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其實不用她說陸歡自己也琢磨回來,但是這壞小子沒有說,他忽然覺得女孩子紅着臉講這些事情,很有意思。
并沒有等太久,酒店外面引擎轟鳴,電影中蝙蝠俠的座駕,棱角分明科技館十足的蘭博基尼停在了門外,實在是把似家快捷酒店的前台吓得傻了,想不通這樣超出級别的跑車主人,怎麽可能看上他們這樣不入流的雜牌酒店,是停錯了吧?
但事實遠比一般人的想象來得更加大膽,一襲紅衣的範娴走下蘭博基尼,副駕駛的鍘刀門打開,一位容貌和她有七分相似,隻是眼角稍生皺紋的美婦人和她一起走進了酒店。
範娴的紅衣依然随意而奪目,熾烈的紅和她天生的冷淡就像火和冰,極端相反的事物裝在一起會爆炸,範娴也一樣,太過特立獨行的裝扮,給别人視網膜留下的也是同樣印象深刻的一場爆炸,見到的人恐怕不會忘記。
但氣場這個東西很奇怪,放在那裏都是阿波羅一樣光芒萬丈的範娴,扶着那位美婦人的時候卻被搶走了所有的熱度,一眼就能看出此時司機外加跟班的地位,沒有亦步亦趨,但絕對是不敢造次。
因爲這是媽,親媽,看透了範娴所有小心思的女人。
陸歡起身迎了出來,杜绮芳潘文婷錯後一個身位,臉上露出了招牌似的懶洋洋笑容,在這個時間已經很晚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生出打擾了一個單純孩子安眠的愧疚感。但實際上這個小子暗中已經對這位傳說中強勢無比的衛生局長在心中打了一個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遇見她之後,有多遠躲多遠。
這種爬上高位指揮着無數男人的女人,哪一個不是道行高深的千年妖孽,陸歡覺得自己法力太淺實在上不了台面。
這個被陸歡評價爲妖孽的女人盤頭鬓發,臉上的笑容遠比範娴的面無表情更加人性化,但陸歡甯可面對沒有多少複雜心思的範娴。她穿着一件EXCEPTION例外的蟬絲夏款外罩,自從彭國母外交出行以這個之前沒有多少名氣的國産牌子撐起氣場之後,有不少體制内的女人都在争相效仿,但有足夠氣質穿出設計師原本匠心獨運的寥寥無幾,但身材維持得和少女沒有多少區别的林惜紅絕對是其中一個。
她見到了陸歡,沒有急着打招呼,而是站在那裏看了一遍酒店外壁然後才走進大堂,同樣是掃了一圈,這才開口道:“娴兒,從這裏就能看出你監督所王叔工作多麽渾水摸魚了。酒店外壁至少半年沒有清潔,垃圾桶距離大門隻有五米,大廳沒有排風,燈光照度不夠,走道裏面沒有地毯吸聲,這樣的配置也能發放衛生許可證?你說,我撤他職有沒有錯?爲這事你爸還找我說個沒玩,目光短淺的男人,不知道什麽人值得托什麽人是養不熟的狼,怪不得這麽多年都沒有挪窩。”
似乎早就習慣了刻薄無情的一面,範娴輕聲勸道:“王叔和父親畢竟是一起扛過槍的戰友,爲他抱幾句不平也沒有什麽錯,但工作方面,女兒絕對支持你。”
“當然要支持,你王叔那種性格其實也不适合在一把手上,唱得了紅臉唱不了白臉,我讓他退下來也是保護他。”林惜紅笑容玩味,并沒有不被人理解的落寞,臉上的維持着恰到好處的笑容,走到陸歡面前的時候剛好說完最後一個字,看向陸歡,留上的笑容斂起。
“陸歡?名字不錯,人不錯,醫術也不錯。”
連續三個不錯,林惜紅都沒有笑容,但陸歡卻覺得這個樣子的她更加平易近人。
“杜家的大丫頭?”
林惜紅看向了杜绮芳。
“是我,林阿姨
果然很快就聽她道,“别被我剛才說的吓到,我這個人雖然眼睛裏面不揉沙子,但也不是做事刻闆不走後門的清官。我心裏有一杆秤,誰上誰下都得先稱稱本事。今天這事你做的不錯,胡秘書和我表揚了你,娴兒也給我看了你之前處理的病例,完全夠格進省保健委員會那個地方。”
“謝謝林局長。”
陸歡微微躬身,他連夜跑去松岚小區給途途治病,其實就是等的這一句話。從這裏也能看得出這位林廳長巾帼不讓須眉,陸歡的事情有劉征毅老爺子叮囑,有沈偉鋒出面,還有林惜紅親生女兒在旁邊勸着,這個女人都不輕易松口,一定要親自看過陸歡的本事才行,這就是她的個性了。
其實嚴格來說現在已經沒有了衛生部這個部門,根據黨的十八大會議精神要求,按照新一輪“大部制”改革方案及《國務院機構改革和職能轉變方案》組建合并的一個新機構,叫做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從國家到地方層次都如此合并。
合并之後,将國家人口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的研究拟定人口發展戰略、規劃及人口政策職責劃入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由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管理;其他原有職權都歸屬新成立的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不過在省這一個級别衛生局主管還是叫做局長,隻是監管的職能擴大,這一點并沒有新的變化。
林惜紅推薦陸歡進入省保健委員會,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以她在渡城的經營這麽多年的關系,這些小事情不會有任何人違背,能拖到現在,也是因爲林惜紅一直不在渡城,今天才從機場趕到這裏,正好趕上徐金書的孫女出事,陸歡替她立了一大功,恰好滿足了林惜紅把他推薦進入省保健委員會的要求。
“不用謝,這是你靠本事得來的,何必謝我?”林惜紅臉色一正,若有深意的看了陸歡一眼,“而且現在的省保健委員會一潭死水,我也希望有你這樣的年輕力量加入其中,希望帶來新的變化。”
“媽,你是希望陸歡去做那條鲶魚?”範娴一皺眉。
“是的。”林惜紅笑了起來。
範娴和杜绮芳對視一眼,再看向陸歡的目光都古怪。對着兩個女人的目光,陸歡一臉莫名其妙,撓頭道:“你們在說什麽,我一個大活人,怎麽能成爲,鲶魚?”
“不是說你是鲶魚,而是你說在那個集體裏面一種鲶魚作用。”杜绮芳白了陸歡一眼,對這個不學無術的家夥非常之無可奈何,“據說挪威人喜歡吃沙丁魚,尤其是活魚。所以市場上活魚的價格要比死魚高許多,可漁民打上來的絕大部分沙丁魚還是在中途因窒息而死亡。但卻有一條漁船總能讓大部分沙丁魚活着回到漁港。
船長嚴格保守着秘密。直到船長去世,謎底才揭開,原來是船長在裝滿沙丁魚的魚槽裏放進了一條鲶魚。鲶魚以沙丁魚爲食,進入魚槽後,沙丁魚見了鲶魚十分緊張,左沖右突,四處躲避,加速遊動,這樣沙丁魚就更具有火力。林阿姨說你是鲶魚,就是希望你進入省保健委員會之後,能夠激勵其他人進步,讓那裏的工作氣氛更好一些。”
“好聰明的丫頭,我就是這個意思。”林惜紅深深看了杜绮芳一樣,微微驚訝,很意外這個年輕的醫生竟然還懂得這些管理學的原理,不妄杜海岚在帝京近些年風頭越來越勁,生出來的女兒果然不同凡響。
不過林惜紅在渡城偏安一隅,也沒有什麽角逐中央鬥争的野心,對這些事情隻當傳說讀一讀,她更關心自己女兒範娴和杜绮芳爲何同時露出古怪的目光,笑問道:“你們兩個小妮子,覺得我的安排有什麽不妥嗎?”
杜绮芳笑而不語,範娴很直接的道:“媽,你把這個家夥放進省保健委員會,恐怕起不到鲶魚的作用,而是一隻鲨魚,恐怕那些規規矩矩的醫生們會讓這個家夥把一身家當都騙進去。你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厚顔無恥的家夥了。”
陸歡有些窘迫:“你說這些做什麽?”
林惜紅聽罷沉思片刻,玩味的笑了起來:“能鬧起來一種本事。不過我記得你可是中醫,也應該懂得養身之道,你年紀輕輕,也應該愛惜身體,有些事情食髓知味,但也不能沒有節制。年輕人,希望你能理解,我還希望你能爬的更高,替渡城争光,别年紀輕輕的就把身體拖垮了。”
陸歡聽的目瞪口呆,知道這誤會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