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手術室,你憑什麽要求我回避?”範娴頓時大怒。
陸歡搓着下巴,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這是華夏的傳統,每一個手藝人都要保護自己獨門技術的權利。除非,你不想救你的楚老師了。”
雖然陸歡一臉我就是在瞎講的表情,因爲醫生顯然不具備這種保護自己獨門技術的權利,因爲救人一般都是在公共場合,就是在别人家裏也會有家人,在自己的手術室裏面也有助手,哪裏有讓所有人回避的條件。
而且事實證明,陸歡的師門絕技别人就是一分不差的可以模仿,也學不到裏面的精髓複制不出陸歡給别人治療的神奇效果。
以範娴的智商,她當然能夠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也能猜到陸歡是純粹地想惡心自己。可是楚貪狼可以說對她有再造之恩,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看着陸歡見死不救,卻也不甘心的就這麽把自己的老巢開放給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不由銀牙咬碎:“陸歡,我就是出去這裏也有攝像頭在運轉,那是不可能關閉的,否則你什麽功能都用不了。而且沒有我在場,你能順利使用這裏的儀器嗎?”
陸歡環視整個手術室,現出一絲悲憤和郁悶。他無奈的發現整個手術室裏面,從手術台前的鍵盤到旁邊器材上面的提示,從最簡單的燈泡到複雜到陸歡根本猜不出用途的醫療儀器,全都是一個個字母,還有一些法文德文意大利文的包裝,甚至一些精巧的刀具,是陸歡沒有任何好感的日文。
放眼這個實驗室,就沒有一個方塊字。
這或許是一種悲哀,到目前爲止,最精密最高端的醫療器械全都是外國貨,國産産品隻能在低端市場苦苦的和同行打着價格戰,其實也是利潤微薄——因爲最核心的産品原件還是掌握在國外廠商裏面,他們隻是在争一個渠道費用,過多的隻想是一個做出了自己外殼的渠道拼裝商,和小孩子玩的積木前進了沒有幾步。
國内的所有行業都能看到這些的悲哀,日韓廠商的屏幕和攝像頭,美國大廠的處理器,歐洲制定的通訊标準,拼裝起來就是自己的産品,雷布斯和喬布斯的差距,就是喬布斯早死十年都追不上,一個是開拓新的世界傳播自己的理念,一個是山寨全天下營銷出一個奇迹。
更深一層的悲哀是華夏企業人的目标,他們不是想創造品牌,他們隻是想創造一個大大的泡沫,然後套現移民國外。
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整個華夏的悲哀。杜绮芳曾經無意間和陸歡說起個這個問題,對那些徹底的資本崇拜和短視帶着說不出的無奈,陸歡沒有太當一回事,此時把他丢到漢字都沒有的純英文世界,他才感覺到可悲。
最精密的手術,最尖端的科研,地基都是建立在國外進口儀器上面,這裏面的成本和投資一瞬間就加大了無數倍,因爲人家是壟斷性質的,某一個技術指标能做到的就那麽一家公司的産品,你買不買?你想買,人家看到東方面孔就是落地漲價,你要不買,可能這個實驗結果就是做不出來。
提前跑了一步的資本已經越滾越大,帶着先跑一步的優勢還在許多方面卡着華夏的咽喉。
範娴這個可以國際水準的手術室,隻是因爲太集中,把這個問題放大到無數倍。
這裏面唯一國産的東西就是範娴爲這個自己編寫的軟件操作系統了,但也是用英文寫的,對範娴這種人來說英文一點也不比中文差,隻是活在西化世界中的她從來沒有意識到這種悲哀,所以當陸歡帶着一種憐憫的看着她時,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拼什麽一個文盲好像在看不起自己?範娴有點抓狂有點不理解,但是她還沒有做出自己的反擊,一個虛弱的聲音就打斷了她:
“你們兩個可以不要鬥嘴,想想這裏還有一個等着救治病人的可以嗎?你們還是一個醫生嗎?你們第一位的工作是對着吹牛逼還是救死扶傷?”
楚貪狼終于忍受不住了,他還躺在這裏享受着強光曝曬,胸口插着三個長長的異物,雖然陸歡想去的入針位置都是不緻命的,但是這樣保持着一個姿勢動也不能動一下的感覺,一點也不會舒服,時間長了也是非常疲勞的。
他還不容易等來了陸歡解放自己,然後這兩個他見過年輕人中,最優秀的兩個就針尖對麥芒的鬥到了一起,讓他隻能感覺到比陸歡更深切的郁悶,多少年了,他有這種被無視的待遇?
聽到楚貪狼的指責,範娴沒有表情的點下了臉,繼續在鍵盤上操作不知道繼續在忙碌着什麽,其實是羞愧的不敢擡頭。
陸歡則是懶洋洋的一笑,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走到手術台前停下,開始檢查楚貪狼身上的傷口,三根銀針,一根在心髒邊緣,一根橫插冠狀動脈,最後一根更是橫在主動脈和肺經脈之間,當然這是西醫的觀點,在陸歡看來則是分别取在并不緻命的大穴旁邊。
畢竟他們隻是苦肉計,他的目的隻是想讓楚貪狼的受傷更真實更兇險一些,臉白一點,沒事吐幾口血,給那些其他勢力收買的小弟看到了再給他們的老大描述一些,這個目的就達到了,隻需要以銀針刺激三條心脈上的穴位就可以達到。
手号過楚貪狼的脈搏,從進來開始陸歡就已經發現他的狀态要比他想象的好上很多,應該是範娴已經處理過楚貪狼的傷勢,隻不過因爲入針的位置她才沒有進一步操作,但是也給他的治療争取了很多的時間,所以他才不緊不慢的樣子,因爲他相信範娴的醫術。
狂傲的人自然也有狂傲的資本,一個女人能在醫學的世界跑到所有人的前頭,她必然會付出比男人多十倍的努力,如果這麽一點小問題都解決不了,王承同也不可能聽到範娴的名字就臉色大變了。
“其實,苦肉計已經完成,如果爲了真實,傳出來您死亡的信息對我也沒有什麽真正的影響吧。”
從口袋裏面捏出一粒巧克力豆丢進嘴裏,陸歡看着楚貪狼淡然的笑了起來。
本來陸歡這個嚴重違反無菌操作的動作,會讓範娴直接抓狂把他丢出自己的手術室,可是此時陸歡嘴裏說出來的話遠比他的動作更讓人感覺到可怕,就是冷靜如範娴都忍不住手一抖,連續按錯了三個字母,小心翼翼地不敢擡頭不敢再說話,生怕自己剛剛的話引起了陸歡改變了主意。
如果因爲自己在緣故對楚貪狼造成了什麽影響,那麽她會愧疚一輩子的。
沒想到作爲當事人的楚貪狼倒是一臉無所謂,輕松的笑道:“苦肉計已經完成,但這也隻是一個小小的起點而已。我身邊最忠心的保镖不可能是白死的,帝國集團雖然沒有薛凡凡就不可能團結在一起,但是我們也不會是随意任外人欺負的,到時候你要面對的敵人,還是需要我來給你掌舵,才能分辨是誰是真正的敵人,誰是暫時的朋友。”
楚貪狼說得熱鬧,但還是透出一個信息,就是除了我,所有人都會使你的敵人!
陸歡表情平淡,顯然是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他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但是你别忘了是誰把薛凡凡弄進去的,我隻要顯示一點投誠的意思,你們這一盤散沙能奈是我何?沒有了薛凡凡,沒有了你,誰還能把帝國所有的力量整合在一起?所以,我會怕嗎?”
陸歡冷冷的看向楚貪狼,他們今夜這一幕搏鬥,其實隻是爲了一個很簡單的目的,那就是想決定帝國集團日後的走向。楚貪狼原本意圖是讓陸歡在薛凡凡的繼承人,一點點收攏那些不聽話的勢力,第一次見面是考驗,陸歡交出了讓楚貪狼意外滿意的答卷,後面的一切步驟都省略,楚貪狼準備在今夜的談話中和陸歡敲定最後的細節。
但是陸歡不喜歡走别人安排的道路,他也不喜歡繼承人這種憑空比别人矮上一輩的身份。杜绮芳聽到了楚貪狼的提議之後,說出了一個新的計劃,名叫狸貓。
狸貓計劃裏面,楚貪狼需要裏應外合幫助陸歡從外部收服帝國,在積累起自己的勢力後,陸歡會将薛凡凡救出來将帝國歸還的。
作爲計劃的後期目标,從杜绮芳小嘴裏面說出的那幾個名字,讓楚貪狼的心髒狠狠的跳動了幾下,如果杜绮芳說的真的能坐到,那麽薛凡凡能夠出來的可能性确實存在,比現在這種盲目的找一個繼承人在台前的做法穩妥的多。
而狸貓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苦肉計,陸歡和楚貪狼營造出一種談判破裂的假象,楚貪狼受傷,他最信任的保镖戰死,陸歡這邊也付出了蘇瑾重傷昏迷的代價。
隻有**裸的血,才能那些虎視眈眈着帝國的餓狼相信他們最好的機會到了。
而計劃開始後,陸歡突然提出的變化,卻也是走得通的路。
楚貪狼虛弱的笑了:“你知道我爲什麽直呼薛凡凡,從來不叫老大?”
“爲什麽?”陸歡好奇的問了一句,對于這個問題她疑惑了很久。
“因爲我們是兄弟,交托背後的兄弟,不是上下級。”楚貪狼目光灼灼的看住了陸歡,笑了,“你也是這樣的人,我從第一眼就知道,所以我信任你。”
“謝謝,我從不會辜負别人的信任。”陸歡也笑了,慢悠悠的道,“現在,閉眼,放松,徹底的放松。治療有點疼,但是我想你不會需要麻藥。”
楚貪狼點頭,放松了全身上下的肌肉,如果這個時候陸歡想殺他,他不會有任何反應。
這才是陸歡這席話的意圖,他需要真正的信任才能保證治療效果,而不是吓唬楚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