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唐曉走進來,鄭冰洋也是有些傻了。
細看鄭冰洋眉眼間還有跟唐曉有些區别的,唐曉五官給人的感覺更溫婉些,而鄭冰洋的眉眼則要更大氣明朗,但乍眼看去,特别還穿着同色的呢子大衣、同樣紮着高馬尾辮、同時驚訝的神情,就像是鏡子裏看到另一個自己。
鄭冰洋下意識回頭看了沈彤一眼,看到沈彤畏畏縮縮的擡起手跟走進來的唐曉打招呼,她的美眸瞪得溜圓,難以想象沈彤認識這個跟她長得這麽像的女孩子,竟然都能一直熬住沒有跟她提起。
鄭冰洋也注意到唐曉剛進店裏看到陳立将要綻放的璀璨笑容,那是一種意外相見的欣喜,她又疑惑的朝陳立看過來,不知道陳立跟唐曉什麽關系。
唐曉看到陳立身邊的鄭冰洋,也有些發懵。
她還是前年春節時期,在KTV裏面見到沈彤跟陳立在一起,知道沈彤是陳立的表妹,再看陳立、沈彤春節時期沒有回青泉,跟另外一個女孩子留在浦江,年初二就一起跑到商場來逛街,也知道這個女孩子的關系跟陳立應該很親近。
鄭冰洋雖然跟陳立沒有身體上的接觸,沒有挽着胳膊或者身體貼在一起,卻也是一個相當親近、彼此之間沒有絲毫疏離的接近,這是彼此已有好感或者說是戀人間才會有的距離。
自從她爸媽上次來過浦江後,唐曉就沒有跟陳立有過主動的聯系,她心裏也早就想到這些年過去,陳立即便沒有李夢沒有什麽關系,身邊也一定會有其他的女孩子陪伴着,而她跟陳立已經是身位兩個不同的世界了,隻是她沒有想到陳立身邊的女孩子,乍看上去,竟然就像鏡子裏的另一個自己。
唐曉也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唐曉,我剛才看到你前男友身邊的這女孩子,我還真吓了一跳,心裏還想你怎麽吃錯了藥,怎麽又跟這家夥和好了?我看了半天才确認不是你,想想,你前男友對你還真是癡情啊,都跟你分手,新看上的女孩子,跟你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錢麗走過來一把挎住唐曉的胳膊,将她往商場裏拽,她的嘴巴跟吐豆子似的,噼裏啪啦的說個不停,
“我剛才打電話催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打小失散或者被人家抱走的姐姐或者妹妹什麽的。”
陳立手裏要有釘書機,一定會将錢麗這張削薄的嘴皮子給釘上。
看到鄭冰洋臉色有些僵,沈彤摟住她胳膊小聲求饒道:“我也是前兩年才見過她一面,我也一直暗示你說我哥不是個東西,不是沒有提醒過你。”
見沈彤趕在鄭冰洋跟她翻臉前,絲毫不講義氣的将他給賣了一個幹淨,陳立也是哭笑不得,朝沈彤瞪了一眼。沈彤吐了吐舌頭,倒是将鄭冰洋摟得更緊了,好像要她在陳立跟鄭冰洋之間做選擇,毫不猶豫會選擇鄭冰洋。
“你是陳立的女朋友啊?你好,我是唐曉,跟陳立隻是同學,剛讀大一的時候,開玩笑的處過一段時間,連手都沒有牽過,後來發現兩人真不适合在一起,就分開了。”唐曉走過來,朝鄭冰洋伸出手來。
“是啊,是啊,”沈彤忙不疊的在一旁肯定的解釋道,“反正我讀大學時,沒見過陳立身邊有什麽女孩子,我還一直跟你嘀咕呢,别是我哥生理或者心理上有什麽缺陷……”
“啊,”鄭冰洋也有些意外,有些猝不及防的伸出手,跟唐曉握了握,說道,“你,你别誤會,我跟陳立現在也隻是普通朋友,不是你們所想象的什麽關系……”
唐曉笑了笑,對鄭冰洋的話信也不信,回過頭跟錢麗說道:“趙總未必喜歡什麽玉石,要不我們到别的地方給趙總挑生日禮物吧?”她就想着趕緊将錢麗拉走,省得陳立繼續難堪下去。
“……”錢麗記仇心極強,她不僅對陳立記仇,也妒忌唐曉這段時間突然得到趙蓉蓉的重用,竟然将公司開發自身品牌、産品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分管過去,現在逮到機會能一下子治一治陳立跟唐曉兩個人,怎麽可能說走就走,笑道,“你說過陳立很懂女人心思的,他帶着兩個女孩子過來挑玉器,那顯然是認爲漂亮的女人都喜歡玉石珠寶——隻是聽這裏的營業員說,他們在這裏挑挑撿撿都有一個多小時,都沒有選中什麽東西。對了,他跟你在一起時,是不是也是有選擇困難症,或者就是摳門,不願意買些好東西送給女孩子啊?”
唐曉又不知道沈彤正學着鑒賞玉石成色,疑惑的看了陳立一眼,而錢麗的話說得有些尖酸刻薄,她想幫着陳立說話,也不知道要怎麽應接。
“說不定趙總也在外面逛街呢,要不我們打電話喊趙總親自過來挑,趙總看到陳立身邊的那個女孩子,肯定也會吓一跳。”錢麗唯恐天下不亂,想着将趙蓉蓉都拉過來,都不等唐曉阻止,拿起手機就要将電話給拔出去。
“你們對這件蓮枝南紅還滿不滿意,要不先讓你們客人過來挑選?”看到陳立他們這般情形,玉器行的經理有些不耐煩了,想着請他們稍稍往外挪一挪,不要影響到他們開門做生意。
陳立他們是看上去氣度不凡,但陳立陪沈彤、鄭冰洋在這裏挑挑撿撿一個多小時,愣是沒有選中一件玉器,很多營業員早就不耐煩了,經理在裏間也看得一清二楚。
而錢麗剛才走進來,氣勢洶洶,但等着她們将鎮店的蓮枝南紅拿出來,錢麗頓時畏縮的神色,也叫經理看在眼裏,就知道在眼前這夥人手裏做不成什麽生意,這會兒就嫌他們礙着地方了。
“……你是嫌我們礙着地方了,還是怎麽着,就知道我們一定買不起,”錢麗的性子尖酸而潑辣,登門逛街還沒有被店家趕過,即時就反駁回去,“你這件南紅料子看着不小,但什麽雕工,什麽成色,開口就要四十六萬——你們店是怎麽定價的,是不是當我們一點都不懂行情啊,還問我們滿不滿意?”
“這位女士,您可能誤會了,我們真不是這個意思,”經理虛情假意的謙笑道,“這件蓮枝南紅雕工、成色可能你還看不上眼,但也是我們店最好的南紅擺件了。今天大年初二我們鼎玉搞活動,新老顧客登門都可以拿6.8折,要是您真喜歡,我可以給你打個五折,二十三萬成交。要是你嫌這蓮枝南紅不夠顯檔次,在那邊的專櫃,我們店還有更高檔的祖母綠、翡翠供您挑選……”
聽着經理軟釘子磨人的話,錢麗有氣也使不出來,而且她又确實沒有大方到聯合幾名高管買件幾十萬的珠寶送給趙蓉蓉當生日禮物,氣勢就有些弱了下來,有些發怯的叨叨道:“你說你們這一行的利潤多恐怖,動不動就打五折,不知道打過五折還有多虛頭,照我看,打兩折都貴了。”
“真沒有這麽多的虛頭,我們提供是國鑒所的鑒定證書,而且我們店對出售的玉器,都承諾至少九折回購——之所以九折回購,而不是原價回購,是我們店經營也需要成本,需要給員工開工資的……”店經理說道。
看到錢麗跟玉器行的經理糾纏上,走又走不了,唐曉看着陳立也是尴尬的笑笑,鄭冰洋則與沈彤低頭假裝看櫃面上的玉器,要不然也不知道怎麽化解眼前的尴尬。
不是猜不到陳立有可能跟其他女人有感情上的糾纏,鄭冰洋也不是沒有想過她真要選擇跟陳立在一起,有可能會被别人分割掉一部分的情感,但卻沒有想過她有可能會成爲别人的替代品。
然而再想想,除了家人的誤會,她跟陳立又并沒有真正的走到一起,想難過卻又難過不起來,隻能拿眼前這些色潤溫膩的玉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心神恍惚,都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櫃台上有一隻羊脂玉雕的觀音像擱在托盤裏,她的袖子挂到托盤角上,往外一帶,将托盤往外帶出一些。
櫃台裏剛才招呼陳立他們的那個女孩子,吓了一跳,趕緊伸手将托盤摁住。
要是這女孩子不摁還好,托盤隻是一角被帶出櫃面,不至于滑下來,但她猛然一摁,托盤裏的那隻羊脂玉觀音就被震跳起來,歪倒下來,就往托盤外滾出去,陳立伸手都沒能抓住,眼睜睜看着那枚羊脂玉觀音“啪”摔地上,摔碎成好幾瓣。
那女孩子臉色吓得慘白,一件标價九萬八的羊脂玉挂件摔成一堆碎玉,就算打五折也要抵她一年的工資,她倒沒想有回避責任,臉色慘白,聲音有些發抖的跟店經理說道:“經理,是我不小心,以爲托盤要被帶下去。”
店經理狠狠的剮了她一眼,制止她繼續說下去,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朝鄭冰洋說道:“小姐,你也看到了,不管我們店的員工攔不攔,這羊脂玉觀音肯定會摔下去——我們也不會讓你照原價賠償,這樣好了,我們負責幫你将這幾個碎玉盡可能拼成完整的觀音像,你以五折價買下來就是了……”
鄭冰洋想要分辯羊脂玉觀音摔碎不是她的主要責任,但看到櫃台裏那女孩子都快要哭出來,也就抿了抿嘴沒有說什麽。
“我們也不說誰的責任不責任的,我們以成本價買下來,行不行?”陳立跟店經理說道。
陳立知道他們就算将責任撇清了,那個女孩子怎麽也要以成本價賠償店裏,而剛才也隻有這個女孩子對他們有足夠的耐性子,陳立不可能大過年讓這個女孩子過不安生。
見店經理臉色遲疑,陳立又說道:“你将進貨單據拿出來給我們看成本價——要不你覺得不行,那我們通過警方過來調看監控錄像,确定到底是誰的責任,再談後續的事情……”
“好吧……”店經理她看到剛才那一幕,不需要調看監控錄像也知道主要責任不在對方,真要糾纏下去,今天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而且讓小蔡承受主要賠償責任,那她半年就白幹了,直接讓人進辦公室将進貨單據找出來,讓陳立他們認可成本價,想着将這事給了結了。
看過原始進貨單據,那枚羊脂玉觀音成本價也就一萬八。
“咂咂,你說你們店還不夠心黑,一萬八不到的羊脂玉觀音标九萬八,算下來,還都不到兩折,”錢麗咂着嘴在旁邊說風涼話,“照我們算,你們加上店租、人員成本,打2.5折就有大賺了。”
“這位女士,你要是還喜歡,就這件蓮枝南紅,我可以不賺錢,照2.5折賣給你就算交一個朋友。”店經理軟硬不吃的頂了錢麗一句。
蓮枝南紅打2.5折,也要十一萬多,超過錢麗跟唐曉她們的禮品預算一大截。
錢麗撇了撇嘴,沒有接店經理的話。
“你就是這店的老闆娘吧?”陳立見店經理都能拿主意,笑道,“這樣,我們剛才所挑選過的所有玉器,你都把進貨單據拿出來,我在成本價上給你加三成都拿下來……”
陳立看得出錢麗壓根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主,隻要能鎮住她,自然就能堵住她的嘴,而且他現在不能挖坑将自己埋進去,又不能借尿遁逃走,想着隻能豪買一場,将鄭冰洋她們的注意力岔開來。
“神經病,買這些做什麽?”沈彤橫了陳立一眼,她知道陳立不差錢,但也知道對陳立來,低于一百萬的玉器都沒有多少收藏價值,這一堆幾百、幾千、幾萬的玉石珠寶回去,哪裏有地方擺?
“你在這裏看能看出什麽成色差異來?”陳立說道,“就跟玩遊戲一樣,你做不了技術型選手,就做人民币玩家呗,買回去慢慢學呗,但我們要先說好了,你哪怕玩膩了,這堆東西你負責處理掉,不要扔我那裏占地方……”
“也是啊!”聽陳立這麽一說,沈彤眼睛都亮起來了,這倒是她迅速提高玉石鑒賞水準的捷徑,而且是陳立出血,她當然不客氣,拉着鄭冰洋說道,“剛才看的那些還不夠,那幾件祖母綠項鏈看着是真漂亮,我要拿兩條回去跟冰洋一起學着鑒賞……”
“那幾條祖母綠,每一條成本價都要幾十萬,你不能這麽宰我啊?”陳立後悔莫疊的叫道。
跟金銀器不一樣,玉石産品的成交量相對要低得多,即便是春節期間,也未必能每天都有成交,單價賣低了,人工店租等成本都折算不過來,就算那件蓮枝南紅能賺三四萬,但這麽低的價格出售,會影響到鼎玉堂的聲譽,經理她也不會同意成交,但遇到像陳立這樣的豪客将這裏當成菜市場做批發,之前所挑選的東西,成本價就在七八十萬了,而且兩個女孩子又直接往她們店價值含量最高的那幾條極品祖母綠項鏈過去,哪怕選兩條,加起來也要一百好幾十萬,那一天的盈利就可觀多了……
豐韻猶存的店經理回過神,趕緊安排營業員清場,專門接待陳立這幾個豪客。
錢麗都有些難以置信,瞥眼看着唐曉不作聲,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陳立坐在一旁,跟唐曉說道:“沈彤最近在學玉石鑒賞,我陪她過來看實樣,沒想到讓錢總撞到誤會我又在騙小女孩子了。她也不想想,沈彤哪裏是好騙的?也虧得我今天沒有将錢包忘家裏,不然今天連店門都出不去。”
陳立從大衣兜裏掏出皮夾子,又跟站在櫃台裏豐韻猶存的少婦經理說道:“每一種玉石,從成色普通、雕工普通到你們店最頂級的藏品,你挨樣推薦兩件——我這會兒打電話給銀行,看我這張卡今天能透支多少金額,省得等會兒劃不出帳來,又鬧笑話……”
陳立皮夾裏也就一張建行的普通信用卡,零七年建行還沒有開設私人銀行業務,而國内其他銀行絕大多數的所謂私行無限卡、黑卡之類的,限額也都在一百萬左右,陳立也就沒有在其他銀行開設賬戶。
陳立很少有刷用信用卡的機會,還真不知道他手裏這張建行承諾是最頂級客戶專用、但樣式跟普通白金卡沒有什麽區别的信用卡能刷多少錢。
看到沈彤拉着鄭冰洋直奔那幾條祖母綠項鏈過去,他得提前打電話給銀行咨詢一下,要不然大過年他要用幾百萬,還有些小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