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周俪處理這類的案件并沒有特别多的經驗,但永甯律師事務所作爲國内最爲知名的幾家大律所之一,永甯律師事務所内部資源豐富,要人有人、要關系有關系,委托給周俪全權處理相關事件,并沒有什麽令人擔心的地方。
再說,陳立他們昨天夜裏也是見義勇爲,在那樣的場合下陳立不可能選擇袖手旁觀,真看着趙蘿在那種情況下讓金載恩拉去酒店,但他們跟趙蘿本人并沒有什麽牽連;而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警方也正式對燦美公司立案調查了,陳立也就不會讓這件事牽扯他太多的精力。
向秋凝這次在浦江住了好幾天,跟浦江分公司這邊初步讨論出一個與新潮銳聯動合作、介入龍川河北岸開發的方案後,還需要回南華集團總部讨論。她從派出所出來後,跟助理彙合後,也不顧一夜沒睡踏實的疲憊,就乘飛機先趕回廣城處理公司事務了。
甯城路186号的别墅交割過戶手續,向秋凝完全委托給新潮銳房産旗下的淮海路門店負責代理。
而至于甯城路186号别野裏的房間怎麽布置,要更換淘汰哪些家電,添置些什麽東西,葉南嘉更有熱情些,向秋凝隻需要負責拿出兩千萬購房款,其他事情也不需要她負責;她當然也不可能再爲昨夜的事情,再滞留在浦江。
另外,雖然葉南嘉吵着說要在兩棟别墅間打開一道門,但這事也得讓葉南嘉盯着去辦,向秋凝總得要擺出一副拿葉南嘉無可奈何的樣子才對,總不能讓别人知道是她巴不得要讓兩邊的院子連通起來吧?
周斌很是後悔這幾天被拉回商都參加洛城、穎河兩地新潮銳城市廣場的籌備會議,沒有留在浦江。
當然他的後悔不是沒能及時幫得上忙,而是後悔錯過痛打韓國棒子的好戲。
夜裏将錢達、高豐銘他們又拉到甯城路188号,周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錢達、陳立兩個人都被金載恩保镖打得鼻青臉腫這事,毫無良心的“冷嘲熱諷”道:“你們兩個人太弱雞了,都先将那個姓金的棒子給搞廢了,還有葉南嘉這個不嫌事大的丫頭在旁邊助陣,竟然還讓人打成這樣子——唉,要是有我在,到于讓你們兩個沒用的家夥,将臉丢出國門嗎?”
“來、來、來,你有種一個人挑我們兩人,看我們能不能把你打得叫娘?”陳立拿起一支雪茄煙,笑着朝周斌身上扔過去。
他這時候臉都還淤腫着,摸摸就隐隐作痛,下午三點鍾起床,都沒有去公司,就留在家裏處理工作郵件。
錢達現在他手裏負責的事務很多,他沒有辦法像陳立這樣躲着不出門,甚至從派出所出來都沒能補一覺,頂着一張被打腫的臉,回公司忙碌了一天,還主持了兩個會議,這時候疲憊不堪,叫周斌冷嘲熱諷癱在沙發不理不睬。
他給自己及陳立安排的司機,都是退伍的特種兵出身,但昨天是幫向秋凝收拾好房子後出門找地方吃晚飯,他們直接從甯城路走到淮海中路,遇到事也壓根就沒有時間通知人過來救援。
“這個趙蘿真人長什麽樣子,是不是有電視裏看到的一樣漂亮?”周斌更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那當然,要不然我們這一頓打不是白挨了?”陳立笑道。
“鄭哥,你打電話問問嫂子她們記者招待會開完了沒?”周斌催促鄭文遠給周俪打電話。
“……”鄭文遠對給周俪打電話這事有些犯忤,笑着跟周斌說道,“開過記者招待會,她們會過來的,你急什麽急?還有,等會兒人要是過來了,你小子得收斂一些,不要色眯眯的盯着人家亂看,陳立、錢達他們挨這頓打,也算是好不容易見義勇爲一把,你不要将他們好不容易豎起來的良好形象給破壞了!”
大家正嘻嘻哈哈的說着話,聽到院子外有車喇叭聲響起,通過監控視頻看到周俪從一輛銀色奔馳的車窗裏探出頭來,陳立趕緊打開院門,讓她們進來。
經曆兩天一夜的折騰,趙蘿這一刻已經是疲憊不堪,容顔憔悴,卻有另一種令人不勝憐惜的柔弱嬌美。
也許是受到太多的驚吓,也許是跟燦美公司徹底撕破臉後在浦江及娛樂圈内變得無依無靠,也完全不清楚眼前這些人的身份跟背景,出道有三年、見過不少大世面的趙蘿,這時候站在門口,卻完全不知所措的打量客廳裏的衆人,不知道要不要走進去,不知道走進去該怎樣說些感謝的話才合适,也不知道說過感謝的話後還能再說什麽。
“趙小姐,是不是人有些多,吓着你了?”陳立看到趙蘿眼裏驚惶失措,心裏想趙蘿蛻去身上的明星光環後,實際上就是二十歲剛出頭的女孩子而已,站起來請她、周俪以及周俪的助理進屋,笑着說道。
“昨天要不是你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而我上午到派出所看到你們被他們誣陷,都沒有勇氣說一切,真是……”趙蘿滿臉愧疚的說道。
“……”陳立渾不在意的揮揮手。
趙蘿會屈服于燦美公司的壓力,他這點毫不意外,也是因爲早就想到這個,才會提前安排肖華去醫院盯着,拿到第一手的錄音作爲證據保存下來。
不過趙蘿雖然屈服于燦美公司的壓力,沒有勇氣将燦美公司跟金載恩的肮髒交易以及對她的傷害揭露出來,但今天在派出所也不願牽累陳立、錢達他們,始終咬死沒有說出對他們不利的證詞,陳立這才決定幫她一把。
要不然,陳立将事情真相經浦江日報揭開後,完全可以站在一旁看好戲,才不會安排周俪給她當律師。
周俪跟趙蘿在召開記者會的間隙吃過晚飯,陳立給她們沏了咖啡,然後請她們到書房裏,了解警方偵辦燦美案的進展。
“操!”聽到金載恩竟然辦了取保候審離開西浦區公安分局,錢達不滿的發牢騷道,“我們都在派出所被關了一夜,這孫子就這樣出去了?”
“我們昨天打得他頭痛血流,也算是稍稍解恨了。”陳立苦笑一下,說道。
他們昨天夜裏要離開派出所,也隻需要請人出面打個招呼就行,因此這時候也隻能看着金載恩堂而皇之的脫身。
“姚文磊、姚文軍這兩孫子,不會到最後也安然脫身吧?”錢達義憤填膺的問道,“姚文軍這孫子,跟那個韓國棒子鐵了心想反咬我們,絕不是什麽善茬,要是他們最後都安然脫身,這事情到最後就真他媽沒意思了。”
“平時也沒見你有這麽強烈的正義感啊。”陳立讓錢達坐下來,繼續聽周俪介紹案情的細節。
陳立良心未泯,但也不是什麽熱血青年,而要不是燦美公司這次做得太下作,甚至還想反咬他們一口,他也許不會将事情做得這麽絕。
不過,事情即便揭開到這樣的程度,也恰恰是姚文磊、姚文軍創立燦美公司以來,毫無底線、手段下作,在趙蘿之前必然還有不少受害者,才使得事情變得更加麻煩、更棘手。
燦美公司旗下簽約藝人多達百餘人,像趙蘿這一級數的演藝明星就有六七人,甚至還有比趙蘿名氣更大的腕,必然有不少藝人被姚文磊、姚文軍拖入種種肮髒的錢色交易之中。
這些藝人無論是被迫或者是自願,既然之前沒有站出來,那他們當中有多少人,是真正希望燦美公司的醜陋内幕能揭露出來的?
而參與權色交易的另一方,應該跟金載恩都是同一類的人,非富則貴,他們又有誰會希望看到燦美公司倒塌後将他們的醜行也都暴露出來?
這些人暫時還沒有反應過來,但他們反應過來,必将是阻撓案件往深處調查、最終有可能令姚文磊、姚文軍脫身的關鍵因素,而新潮銳也沒有能力與這些人所糾纏交織的關系網絡對抗——甚至這時候姚文磊、姚文軍以及金載恩已經在幕後運作了。
見趙蘿疲憊憔悴的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擔憂,陳立心想她潔身自好,僥幸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但顯然也明白這裏面的道理以及當前社會令人無奈又無力的所謂規則,所以即便是西浦區警方都将姚文磊、姚文軍扣押起來調查,她現在還是擔心姚文磊、姚文軍一旦脫身後會對她進行報複吧?
不過,既然整件事是他揭開蓋子的,陳立後續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陳立點了一支煙,問趙蘿:“趙蘿小姐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也不清楚。”趙蘿迷茫的說道,她的确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她甚至都完全搞不清楚眼前這個人是誰。
趙蘿對陳立的印象很深,就是前段時間怡華集團搞新品宣傳會,她看到陳立跟怡華那個女孩子說話時臉上柔和的神色,有一種令她羨慕的被溫柔對侍的感覺,她開始還以爲陳立跟唐曉僅僅是處于相戀初期的普通都市男女,但今天發生這麽多事情,叫她徹底迷糊了。
陳立坐在書桌後,其他人都在寬大的書房裏随意而坐,很顯然陳立就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趙蘿出道幾年雖然在娛樂圈内也很有名氣,但收入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高,大部分代言以及演藝收入,還是被燦美公司拿走,她自己才在浦江買下一套公寓,卻也清楚在甯城路擁有這麽一棟房子的主人,身份絕對不簡單。
周俪這時候說道:“趙蘿目前經燦美公司除了簽下三個品牌代言外,還正參與兩部電視劇的拍攝。現在她被卷入這樣的事情裏,可能三個品牌代言協議以及兩部電視劇的參演都要解約,而對方在向燦美公司索求賠償的同時,也必然會将趙蘿附帶進去一起起訴——我對這一塊的業務不是很熟悉,但永甯律師事務所這邊一邊會積極準備應訴,另一邊也會主動找相當方面進行溝通,畢竟趙蘿是這起案件的受害人,要她承擔解約的責任,是絕對不公平的。另外,趙蘿小姐後續的發展,要是找不到能夠信任的演藝經紀公司,還是要自己組建經紀人工作室……”
周俪以往對鄭文遠身邊的狐朋狗友,包括丁洋、徐元洲等人,都沒有什麽特别好的印象,而陳立、錢達這次能挺身而出,還是叫她頗爲意外的,要不然就算鄭文遠半夜打電話過來,她都未必願意沾上這件事,有時候甯可推薦其他律師出面。
當然了,同爲女性,周俪也知道作爲一個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在男人主導的社會裏想要閃光有多麽困難,她更同情趙蘿的處境,也頗爲欣賞趙蘿的勇氣——即便趙蘿的反抗有些被形勢所逼,之前也打算要妥協,但在這樣的社會,誰又能真正的不妥協?
想到這裏,周俪看向鄭文遠的眼神都銳利了一些。
鄭文遠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哪裏惹到周俪了。
周俪她今天在處理案情、應付西浦區警方、燦美公司、韓容集團之時,也認真考慮過趙蘿今後将會面臨的一些困難。
周俪不擔心姚文磊、姚文軍脫身後能對趙蘿報複什麽,接下來要做的,一是促進警方繼續往深裏調查燦美公司案,另一方面除了幫趙蘿解除跟燦美公司的經紀協議外,還要應付極可能給趙蘿帶來巨大經濟損失的五樁糾紛。
聽周俪詳細介紹相關情況,鄭文遠坐在一旁說道:“趙蘿小姐是受害人,對她個人聲謄、知名度都不應該受什麽影響才是,代言的品牌廠商哪裏有道理找趙蘿小姐索求賠償?”
“這個要看具體的協議條款。”周俪平淡的看了鄭文遠一眼,說道。
就周俪跟鄭文遠說話的平淡口氣,要不是在場的人都知道詳情,别人絕難想到他們是夫妻。
“那就打官司呗,你們永甯律師事務所還怕打官司?”鄭文遠滿不在乎的說道。
“那照周姐的意思,事情怎樣處理才合适?”陳立問周俪道。
“案件我們暫時不談,對趙蘿最爲有利的方式,就是先發律師函,解除跟燦美公司的經紀協議,然後以趙蘿的個人名義,分頭找品牌廠商以及電視劇投資方簽約新的協議,令已經在進行中的合作能夠繼續下去,”周俪蹙着秀眉說道,“不過,這個難度很大,五家但凡有點正義感,也許不會爲難趙蘿,但在殘酷而血淋淋的社會現實面前,你們要是五家之一,是選擇燦美還是趙蘿?”
“我當然選擇支持趙蘿小姐喽。”周斌嘻皮笑臉的說道,不過挨了周俪一記白眼。
“這些人選擇燦美或者趙蘿,無非是考慮更現實的因素,”陳立将煙蒂扔到煙灰缸裏,問趙蘿,“趙小姐,我們公司在浦江剛剛開發了一家新的樓盤,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以個人的名義做我們這個樓盤的代言人?”
聽陳立這麽說,周俪眼睛倒是一亮。
要是趙蘿在纏上這樣的事情之後,還能立即以個人名義簽下新銳城悅園的代言協議,實際是向此時正合作的五家顯示趙蘿在脫離燦美後并非毫無後台依靠,就能在後續的談判中解決掉很多麻煩問題。
這個社會說白了就是趨炎附勢。
他們現在也許拿姚文磊、姚文軍沒轍,畢竟燦美案真要捅破天,牽涉到人跟事有可能太大、太深,但隻要他們将燦美公司搞垮,姚文磊、姚文軍失勢後,想翻身也難,最後的下場未必就比牢獄之災稍好。
趙蘿還沒有搞清楚狀态,不知道怎麽回答陳立的話,陳立跟高豐銘說道:“老高,你将新銳城悅園的情況,跟趙小姐說一說——代言費嘛,可以拿悅園的一套房子折算啊,等趙蘿小姐住進去後,就真能彰顯我們悅園的豪宅品質了……”
“你倒是不忘給新潮銳撈好處啊!”鄭文遠笑道。
這時候周俪的手機在坤包裏響起來。
鄭文遠見周俪拿出手機秀眉蹙了一下,探頭過去問道:“誰的電話?”
周俪橫了鄭文遠一眼,沒有理會他,走到客廳裏去接電話。
鄭文遠尴尬的笑了笑,周俪一會兒走進來說道:“是盧文仲打電話過來,想我放棄接手趙小姐的案子。”
“盧文仲?”聽到這個名字,鄭文遠鼻孔裏噴出來的氣就粗了三分,冷笑道,“他不過是一個江灣區的副區長,竟然要插手這事,不覺得自己分量輕了一些?還是真有自信能說服你放手這個案子?”
“我說過跟他沒有什麽,你不要在這事糾纏不清,”周俪瞥了鄭文遠一眼,又跟陳立說道,“應該韓容集團跟浦信宏昌有業務往來,韓容擔心這樁醜聞的負面影響太大,請盧家幫忙擺平這件事——而且盧文仲并不知道這事跟你有關系,還以爲是向秋凝受了氣,要整燦美公司跟金載恩,這時候他們應該也托人跟南華集團求情去了。”
陳立苦笑一下,燦美公司那邊還沒有什麽動靜,韓容集團就已經将盧家請出來幫忙擺平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