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接曹林的電話,還說你今晚要是遇到唐曉會不會尴尬,沒想到你小子帶着新女朋友過來耀武揚威來的。”張小天熱情的錘了陳立胸口一下。
沈彤得意的瞥了陳立一眼,似乎她跟着過來,幫了陳立的大忙。
“哪有?剛才拉周斌在家裏吃飯,接到趙陽、曹林的電話說過來喝酒,就一起過來玩玩了。”陳立笑着說道,看着張小天帶着齊蕊硬湊過來,耀武揚威的意味更重一些。
張小天高中時仗着家裏有錢,追求過唐曉,也追求過齊蕊,但先後敗在陳立、趙陽的手裏,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整的,現在竟然跟齊蕊發展成男女朋友了,也難免要拖齊蕊過來出口“惡氣”了。
陳立渾不介意,相信趙陽也應該早就看開了,不會介意讓張小天小小的得瑟一些——趙陽目前在新銳城項目公司擔任副總裁,雖然在新潮銳商業以及錦江郡府所持的股份不多,但也遠不是剛畢業踏入社會工作才兩年的同學能比。
張小天家境不錯,他老頭子張橫山跟齊蕊的父親齊洪關系密切一些,都是跑煤炭運輸跟煤炭貿易的,這兩年應該都賺到不少錢,但張小天此時又有什麽好值得趙陽羨慕或自愧不如的?
即便齊蕊在場,大家都隻是客氣的聊着天,含笑不露的聽張小天在那裏顯擺他新買的勞力士綠水鬼腕表、奧迪車A4,以及他家裏剛給他與齊蕊在禦隆家園買的一套二百米複式公寓當婚房;張小天還熱情的邀請趙陽、周斌、陳立有時間一定要去他跟齊蕊的婚房去參觀一下,爲婚房的裝修提提建議,他們爲婚房的裝修準備了五十萬,好像今天晚上就将想着将高中三年被陳立、趙陽壓住的光輝都找回來。
這兩年煤炭行情的火爆,是讓青泉相當一部分人富裕起來了,但陳立他們高中班上,絕大多數人,連同他們的父母也好,都是普通工作,說實話,剛畢業兩年就戴六七萬的表、開近三十萬的車,以及住進裝修後得一百多萬的複式公寓裏,也的确很讓人羨慕。
大家也都喜歡湊過來聽張小天顯擺。
“趙陽,聽說你跟陳立都進房産公司了,現在房地産也很火爆啊,我跟齊蕊爲了在禦隆家園買婚房,我們都托了關系的,結果房價也沒有便宜多少,房價都比去年漲一倍了,這兩三年都漲兩倍多了,你們收入應該不低吧?”張小天問趙陽道。
“哪有?錢都讓老闆掙走了,我們也就四五千的月薪,混口飯吃。”趙陽看了齊蕊一眼,敷衍道。
“也是,現在沒有不吃骨頭的老闆,能給員工留點骨頭渣子就算不錯了,”張小天感慨的說道,“我剛從學校畢業,我爸還想着讓我考公務員呢,但他也沒有想想看,公務員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我半個月的煙錢。我現在自己幹,開了一家财務公司,你可以過來跟我幹啊,不能包你發大财,月薪過萬是有保證的。”
“是嗎,你的公司,能給員工開這麽高的工資?”趙陽不相信的問道。
“虧你還在青泉混,你不知道現在青泉開财務公司有多火?”張小天見趙陽一臉的不信任,說道,“我就這麽跟你說吧,我爸給我一百萬開财務公司,放出去是兩分的利,僅這筆錢每個月就是二萬的收入。另外,别人将錢放在我這裏,我給一分二厘的利息,放出去又是兩分的利,中間吃八厘的差價,這部分錢我手裏現在有五百多萬,現在都放出去吃利息了,你算算看,我現在一個月有多少收入?你們真以爲我跟齊蕊買婚房、買車的錢,都是我爸給的?你要有能力,能拉來資金,你想想看,你的收入怎麽可能會低。”
當大量的溢出資本在沒有更好的投資渠道容納之前,向房地産及民間借貸市場流入,也成必然趨勢,而青泉的情形應該要比其他地方更爲嚴重,陳立倒沒有想到他的高中同學裏,就有人吃起利息差的買賣來。
不管張小天說得天花亂墜,陳立、趙陽、周斌肯定是無動于衷的,但是性子跳脫的範紅偉、曹林心思卻活絡起來了,湊過來粘到張小天身邊不走,詢問當前青泉民間借貸市場的行情,詢問資金放到哪裏去,能吃這麽高的利息,有沒有風險。
青泉民間借貨市場的資本,主要部分還是流入房地産開發了,也有相當一部分流入煤炭産權交易,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房地産以及煤炭市場行情都還在上升期,承受20%甚至更高的财務成本,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而隻要青泉市的新房價格繼續上漲,陳立相信青泉成立的大小财務公司,很可能會将相當一部分資金用于炒房,而不會完全借給房地産開發商。
畢竟新房價格的上漲是一個因素,将房産的産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看上去更能控制住風險。
問題在于中原省畢竟是中部省市,經濟基礎跟東部沿海差上一大截,跟一線城市更無法相提并論,最終反應到樓市上,商都跟浦江這樣的一線城市也會存在一個很大的差異。
而青泉的房價,在火熱的煤炭市場行情支撐下,零五年、零六年再繼續增漲下去,不僅将追平商都,甚至有可能反超商都,而一旦煤炭市場行情退熱,此前高歌猛進的大好形勢不再,因爲經濟結構嚴重失衡,就必然會暴露出一些嚴重的問題來。
陳立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拿手機給何婉發短信聊天。
何婉這時候已經一個人在外面的商場裏逛着呢,沈彤無意間瞥了一眼陳立手機上的短信,說道:“何婉姐在逛商場啊,那我先出去陪她逛商場去了……”
聽張小天在那裏胡天亂地的吹噓,沈彤覺得很是無聊,這會兒就掏出手機聯系何婉,跑出去找何婉一起逛商場了。
沈彤剛離開一會兒,包廂的門再度被推開,陳立擡頭看到唐曉穿着白色羽絨服、紮着紅色圍巾走進來,玫紅色的羊絨圍巾襯得唐曉的臉蛋特别的白皙漂亮,嘴唇沒有塗抹任何唇膏,卻是異常的紅潤嬌豔。
唐曉進包廂也是第一時間看到陳立,笑了笑,雖然大家都年紀輕輕,這一刻卻又有曆經滄桑後的淡然。
唐曉一走進來,就将包廂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了,張小天、曹林同時站起來,招呼唐曉坐過來。
唐曉坐到齊蕊的身邊,張小天笑道:“你要是早一點過來,就能看到陳立新交的女朋友了,長得差不多能有你一樣漂亮了。”張小天以爲沈彤離開,是自己先回去了呢,仿佛怕陳立跟唐曉舊情複燃,忍不住就先八卦起來了。
“是啊,李總剛才在這裏?沒有見到,真是可惜了。”唐曉從碧沙置業辭職,就離開商都,也以爲陳立跟李夢在交往,聽到張小天這麽說,就以爲李夢剛才在這裏。
聽唐曉這麽說,曹林、範紅偉、張小天都很震驚,問唐曉:“陳立的女朋友,你認識?”
“嗯,是我剛畢業工作時的公司老總。”唐曉說道。
“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張小天一把抓住陳立的手,将他手腕所戴的卡地亞腕表露出來,一驚一乍的說道,“我剛才還困惑呢,你小子什麽時候發達了,竟然能戴十幾萬的手表,原來是真的啊!你小子傍上富婆了啊!”
這隻卡地亞腕表還是沈彤兩年前從英國回來帶給陳立的禮物,看着遠沒有張小天的那隻勞力士綠水鬼那麽顯眼,造型精緻而簡約,但免稅也确實要十六萬多。
見張小天、曹林都誤以爲他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陳立也苦笑不己,心想幸虧沒有将何婉上次從香港給他帶回來的那隻江丹詩頓戴上,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麽給張小天他們搞得一驚一乍的。
陳立将手抽回來,跟唐曉解釋道:“剛才是我堂妹在這裏,跟大家鬧着玩,曹林都以爲她是我女朋友。”
“哦!”唐曉想聊李夢,卻又不知道從何聊起,便坐到一旁跟齊蕊聊起天來,周斌、趙陽也隻是以爲陳立有什麽女人瞞着他們都不知道,卻也沒有聯想到李夢頭上去。
聽唐曉跟齊蕊聊天,陳立才知道唐曉現在到了浦江的一家公司上班,雖然他目前心裏明确浦江将是新潮銳未來往東拓展地産業務的主營方向,但想到這些年的感情煙消雲散,他與唐曉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也沒有湊過去追問什麽。
張小天、曹林對唐曉的到來卻都表現的異常熱情,張小天也不顧齊蕊在場,更是誇張的誇誇其談起來,說着年前要去給唐曉拜年。
唐曉的父親唐經文,在陳立他讀書時是市一中的副校長、教導處主任,唐曉她媽也是市一中的語文老師,雖然沒有正而八經教過陳立他們,卻也給他們代過一段時間的課。
真要去給唐經義拜年,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張小天未免表現得太熱情了;看到張小天如此,齊蕊心裏也未必高興,唐曉便跑到其他角落裏,找其他女同學聊天去了。
差不多剛過十點,沈彤提着好幾兜的東西走進包廂,走進來将東西塞陳立、周斌、趙陽懷裏:“何婉姐說下午開會太匆忙,都沒有準備禮物,這會兒給你們買了一堆東西,累死我了——”
何婉剛才在商場裏買了好幾份禮物讓沈彤帶過來,除了周斌、趙陽的,陳立這裏還有一堆,聽沈彤說,給他大舅、二舅、沈彤、沈彤家的以及老爺子、他爸媽、他哥及嫂子趙靈珊都準備了禮物,唯獨避嫌沒有給他準備。
“都沒有我的禮物,卻要将我提這麽多的東西回去。”陳立“抱怨”道。
“陳立,你前女友今天還過不過來?再看不到人,我就要回去睡覺了。”沈彤今天夜裏過來,就惦念着這事。
“諾,不在那裏嘛!”範紅偉開玩笑的指着坐在另一個角落的唐曉給沈彤看。
唐曉這時候也正好奇的看過來。
大家在包廂裏就顧着聊天了,音樂開得很低、燈光也很明亮,看到唐曉那張與鄭冰洋有七八分相像的臉,沈彤愣了半天才坐到陳立的身邊:“她就是唐曉,我真沒有看花眼?”
“是不是很驚喜?”周斌開玩笑問道。
“……”沈彤張了半天嘴,才說道,“剛才何婉姐說看到有個女孩子長得很像鄭冰洋,一個人在商場裏逛了半天,我還以爲何婉姐她胡說八道呢,沒想到真是啊……”
陳立朝唐曉那邊看了一眼,才知道唐曉在進包廂裏之前,就已經到新潮銳城市廣場有一會兒,隻是不知道她爲什麽遲疑不進來、最終又走進來了。
唐曉坐了一會兒,就說有事要先離開,還跑過來跟陳立、趙陽說再見,張小天站起來跟唐曉說道:“我們正好也要走,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難得同學在一起聊天,我們又沒有什麽事,再坐一會兒吧。”齊蕊不高興男友張小天對唐曉這麽熱情,強忍住不高興說道。
“那你再在這裏坐會兒,我先送唐曉回去。”張小天壓根就不管齊蕊的情緒,想将齊蕊丢下來,單獨送唐曉回家。
看唐曉一臉難堪,也看不慣張小天如此肆無忌憚糾纏唐曉,周斌站起來說道:“我們也差不多要走了,趙陽正好有車停在地下,我們送你回去吧。”
雖然與陳立相見難堪,但總比被張小天無賴糾纏要好,唐曉點點頭,等着陳立他們拿起東西,一起走出包廂。
走出包廂,陳立他們先去收銀台,準備将今晚的包廂費用先給結了再走,在周斌拿出銀行卡,正準備結帳裏,張小天、曹林、範紅偉、齊蕊四個人走了出來。
看到周斌在那裏結帳,張小天急吼吼的跑過來說道:“怎麽能讓你買單?你趕緊将銀行卡收起來,沒有讓你買單的道理。”
“沒多少錢,誰買單都一樣。”周斌笑道,沒有将銀行卡收回來,讓收銀員繼續操作。
“你是瞧不起我們二班男的是不是?”張小天走過來一把從收銀員手裏搶過銀行卡,塞回到周斌手裏,從錢夾裏掏出一疊銀行卡,抽出一張遞給收銀員,說道,“刷我的卡!”
正兒八經的KTV,即便因爲生意火爆,打折力度很低,一個豪華包廂加上酒水、果盤,加上陳立另外讓服務生給包廂額外加送的果盤、酒水,也就一千二百多而已,見張小天都上綱上線了,周斌也就收回銀行卡,不跟他争着付錢。
“你們怎麽不玩了?”陳立笑着問曹林。
“你們都走了,張小天說跟其他人聊天也沒有意思,準備拉我們兩個換地方喝酒去——你們要不要一起去?”曹林說道。
“很晚了,明天還要回公司上班,公司還沒有放假呢。”陳立說道。
“你買車了,是什麽車停地下?你小子還說你在公司就拿四五千一個月。”張小天一邊等收銀員結帳一邊問趙陽,剛才周斌說趙陽有車停在地下,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普通的車。”趙陽不想搭理張小天,敷衍說道。
“普通車也有牌子吧?”張小天不樂意的問道。
“趙陽開的是桑塔納?”曹林、範紅偉跟趙陽一起開車過來的,看見過那輛車,見張小天追問不休的語氣令趙陽不高興,就幫着回答。
周斌朝陳立笑笑,沒有吭聲。
趙陽雖然手裏也有錢了,但他這小子節省慣了,公司有給他配一輛别克君威,他就沒有再自己買一輛奔馳或者寶馬裝點門面——而既然曹林說趙陽開的是桑塔納,那就應該是陳立丢青泉公司裏的那輛輝騰。
現在陳立、周斌以及趙陽手裏有什麽車,都換着開。
“普桑也不錯了,沒想到你小子在房産公司混得也挺可以的啊。”張小天不以爲意的拍了拍趙陽的胸口說道。
等張小天結過帳,大家一起坐電梯到地下二層的停車場。
曹林開奧拓載範紅偉過來的,也停在地下,但這時候沒好意思開出來,隻是跟在張小天身後,說今天拉範紅偉要坐一坐他的豪車——張小天似乎今天就跟趙陽别上勁了,拉着陳立、周斌站在停車場過道裏抽煙,讓趙陽将車從角落裏開出來。
趙陽将車開出來了,張小天嘲弄的瞥了曹林一眼,說道:“你們這是什麽眼神,趙陽這車是帕薩特,雖然比奧迪差點,但要比普桑要高一個檔次。”
這會兒張小天倒是放下心來似的,拉着範紅偉、曹林跟他及齊蕊後面,往他們停車的地方走去。
陳立、周斌他們隻是笑着跟曹林他們揮手告别,将車後備廂打車,将何婉剛才買的一堆東西塞進去,請唐曉上車,先送她回去。
唐曉坐進車,笑着說道:“我爸在學校裏現在就開帕薩特,可要比這車小多了。”
“這是陳立的車。他這幾天将車留在青泉,平時用不上,我就拿出來開。”趙陽回過頭來笑着說道,小心看着車,将車緩緩開上坡,出了停車場。
一路上也不知道要跟唐曉聊什麽,沈彤則是一路盯着唐曉,害得唐曉要以爲臉上有什麽——唐曉家住市一中教職工住宅樓,從新潮銳城市廣場出來,也就四五分鍾的路,趙陽将車開進唐曉家所在的那條巷子裏,周斌眼睛尖,從副駕駛位轉回頭,指着巷子口停着的一輛黑色奧迪,跟陳立驚奇的說道:“鄭聰的車,怎麽大半夜停在這裏?”
省委領導的專車,雖然編号都打亂了,但陳立、周斌卻都大體知道哪位省委領導的用車是什麽車牌,陳立扭過頭,透過車窗看到巷子口的那輛黑色奧迪确實是鄭聰的專車。
巷子裏路燈光線昏暗,車窗又貼了反光膜,看不見車後排有沒有坐人,陳立心想鄭聰大過年的沒事偷跑青泉這旮旯地方來幹什麽,多半是鄭聰的司機有什麽急事将專車偷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