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在劉同江家吃完了飯,就直接打車回了學校。
臨近寒假的最後幾天,這學期他還有四門課程要考試,實在是沒有辦法輕松下來。
中原大學經濟系的宿舍樓,就在江秀街對面的西苑宿舍區。
宿舍六個人裏,論年紀周斌排了老大,然後是班上的團支書高侗,接下來才輪到陳立;宿舍老四黃博大二的時候,與旁邊理工大的一個女生談戀愛之後,就變得跟周斌一樣,不回宿舍是經常的事;老五郭鵬程與老六孟俊飛,一心想着獎金獎,整天都浸泡在圖書館裏,除了晚上睡覺,白天在宿舍裏看不到他們的人影。
陳立回到宿舍,就看到郭鵬程與孟俊飛坐在燈下複習明天就要考的課程,沒有看到周斌的身影,或許在網吧裏熬夜抱佛腳,黃博依舊人影無蹤,或許是争惜放寒假前的最後幾天,也要與女朋友厮混在一起,但這麽晚沒有看到高侗的身影,卻有些奇怪了。
其他宿舍有人跑過來胡扯了一會兒淡,陳立躺在床上溫習了一會兒功課,沒感覺明天的考試有什麽難度,時間過十一點,也就早早睡下。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陳立正睡得香,就被不知道從哪裏趕回來的周斌,從被窩裏拉了起來。
“嘿嘿,我還擔心你沒時間複習,連夜專門幫你做了一份小抄,沒有你小子早有準備啊!”周斌一臉詭笑的說道,難得抓住陳立的把柄,十分的興奮。
“什麽準備啊?”陳立滿頭霧水,都不知道周斌在說什麽。
“你說這份小抄不是你事先貼到桌闆背面的?”周斌得意的揚起來手裏一小疊、隻有掌心大小的打印紙。
“怎麽回事?”陳立莫名其妙的搶過周斌手裏的打印紙,的确都是他們今天要考的主要内容,用超小号字型打印在一張張六七公分長的紙條上,但陳立記憶力極好,平時都有支持上課,根本不需要做這些小動作,也能通過考試,疑惑的說道,“不會是誰貼錯桌位了吧?”
“考場是按照學号排序,誰會将自己的學号搞錯?”周斌還是以爲陳立不好意思被他拆穿,周斌昨晚沒有回宿舍,也沒有去他租的房子,實是在網吧抱佛腳,将要考試内容臨時抄在紙條上,就随便在網吧裏湊合了一睡,大清早趕回到考場去勘察地形,無意間看到陳立考試位的桌闆背面貼着東西,伸手摸出一沓小抄來。
“可能真是誰搞錯位置了吧?”郭鵬程與孟俊飛這時候都被周斌吵醒,他們知道陳立記憶力過人,又不像周斌上課不見人影,也認爲是别人貼小抄的時候,搞錯了位子。
“陳立前面學号是高侗——高侗一堂課都沒有缺過,再說了,借他兩個膽子都未必敢做弊,”對一心隻知道讨好院系老師、勢利的團支書高侗,周斌沒有什麽好感,沒看到他在宿舍裏,在背後說他也不客氣,也不認同陳立與郭鵬程、孟俊飛的猜測,“陳立後面學号是我,我倒是準備了一份小抄,這不是還沒有放進桌子裏嗎……”
聽周斌這麽說,陳立也是有些懷疑,即便是有人搞錯位置,頂天是前後挨着的搞錯,不可能錯幾個考試位;倘若不是搞錯位置,這份小抄出現在他的考試位下面,這件事怕是沒有那麽簡單了。
周斌還是熟悉陳立,看他皺起眉頭,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也正經起來問道:“你最近沒得罪什麽人吧……”
郭鵬程與孟俊飛這會兒也穿起衣服,從床上跳了下來,真要是有人故意整陳立,他們同宿舍同學,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陳立笑着擺擺手,說道:“誰沒事整我啊,我大好人一個。興許還真是有人犯迷糊做了雷鋒呢,我也省得再準備小抄——你們都不要說出去啊!”
郭鵬程、孟俊飛見陳立都沒當回事,就收拾收拾起床去食堂吃早飯了,唯有周斌早熟悉陳立,待郭鵬程、孟俊飛走出宿舍,才問陳立:“就這麽算了?”
“如果是有人故意整我,必然會舉報監考老師抓捉弊——到時候再看,”陳海輕輕吐了一口氣,跟周斌說道,“你再跟老五、老六說一聲,這事現在都假裝沒有發生過——我也不知道到底得罪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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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立先去了一場考試,教學樓裏還沒有什麽人,也沒有什麽可疑的迹象,他就當什麽事情去食堂吃早飯。
吃過早飯再回到教學樓時,在考試教室門口看到一夜未歸宿舍的高侗,跟黑着眼眶的黃博在聊天;周斌湊過來打趣問高侗,他是不是也偷偷交了女朋友,趕在寒假各自回家前多過幾次性|生活。
大家都陸陸續續的進入考場,高侗作爲班上的團支書,與身爲班長的許麗,在講台前又重審了大家按照學号就座的考試紀律。
雖然是中原省第一學府,但進大學後像周斌這樣放野馬的學生也不少,有不少準備了小抄,卻沒有人表現出丢了小抄或放錯小抄的異狀。
系裏派了兩個監考老師,一個是經濟系九七屆輔導員楊林朝,一個是經濟系講師高豐銘,他們兩人都同時是校團委的指導老師。
這兩個人,陳立都認識,也打過幾次交道,但并不覺得得罪過他們中的哪一人,平時都還有說有笑,誰會在背後陷害他,又是誰會站出來捉他的做弊?
兩名監考老師發過試卷,照例重審了一遍考場紀律,便在講台前坐了下來;陳立拿到試卷,也是照常答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次陳立刻意加快了答卷速度,試卷很快就寫到最後一頁,也不打算複看,就準備交卷。
“陳立,你站起來,你桌子下面是什麽東西!”
冷不防旁邊竄過來一個人,大聲喝斥着就伸手将試卷給抽了出去。
陳立轉身見是不知道楊林朝什麽時候轉到他的身邊,狠狠的将試卷抽過去,略顯得狹長的眼睛正盯着他桌闆下面,似乎防止他将證據給毀滅掉。
陳立心裏冷笑,要是周斌坐在他的身後,矮着身子是能看到桌闆背面是貼着東西,但楊林朝一米七多的個子,站在他的身後是不可能看到桌闆背面有東西的——要是楊林朝僅僅是接到舉報,怎麽也應該先要确實他桌闆底下有東西才是。
陳立眯起眼睛,看着楊林朝,沒覺得他跟系裏的輔導老師楊林朝有什麽恩怨啊?
“我讓你站起來,你沒聽到嗎?”楊林朝見陳立竟然無動于衷,提高嗓門喝斥起來。
突如其來的狀況,打破了教室中裏的平靜,大家都同情的看過來,同時又覺得奇怪,楊林朝平時沒那麽苛刻啊,難道說陳立抄得太過分了?
“看什麽看,都給我抓緊時間答題!”另一個監考老師高豐銘在講台上坐了半天都沒有挪窩,看到這邊出了狀況,一邊喝止了其他學生不要亂動,一邊往陳立這邊走過來。
高豐銘在校團委兼職,就在創業者協會兼職指導老師,前兩年跟陳立打過幾次交道,對陳立印象深刻,還是爲陳立真是抓弊被楊林朝抓住了,插身過來,說道:“陳立,你桌子下面是不是藏了小抄,你們這些人啊,平時逃課,這時候就知道動這些心思。把小抄交給我,繼續答卷,不要再跟我與楊老師搞這種花樣了……”
高豐銘不想爲難自己的學生,就想着警告陳立一聲就算了。
“學校及系裏一再強調考試紀律,現場抓到做弊,絕不姑息——你将小抄拿出來,跟我去教務處!”楊林朝卻沒有那麽容易放過陳立,伸手抓住陳立的胳膊就往外拖,他彎着身子去揭下貼在桌闆背面的那疊紙條。
“陳立準備了小抄,但我剛才也沒有看到他低頭翻看,送教務處是不是有些太嚴肅了,”高豐銘也不清楚楊林朝今天是吃錯什麽藥,但知道送校教務處,問題就嚴重了,想要将那疊紙條從楊林朝手裏接過來,說道,“收了他的試卷,讓他下學期重考就是了。”
“高老師,我們不能這樣包庇學生,他們現在就知道捉弊,以後走上社會,還得了?”楊林朝見高豐銘過來阻攔,聲音有些神經質的尖銳起來,揚着手裏的紙條,“這樣的學生,一定要送校教務處嚴肅處理!”
見楊林朝如此堅持,高豐銘也沒有辦法,拉了陳立一把,說道:“你跟楊老師去校教務處,态度老實一點,要深刻認識自己的錯誤。”
見高豐銘這時候還不忘提醒自己,陳立心裏頗爲感激,無謂的攤手說道:“我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考試之前,我都沒有在意桌闆背面有什麽紙條,偏偏讓楊老師發現了……”
“你還狡辯,這些寫滿考試内容的紙條不是你事先準備好的,難道還有誰學雷鋒啊?”楊林朝都有些歇斯底裏的叫起來,揚起紙條作勢要抽陳立的臉上去……
“楊老師,不要太沖動!”高豐銘仗着人高馬大,一把抓住楊林朝的手,将他拉開,這時候才看那沓紙條上的字迹,不像是考試的内容,說道,“楊老師,你看看紙條上寫的什麽内容……”
“證據十足,能是什麽内容!”楊林朝氣鼓鼓的說道,但低頭攤開手,看到紙條上印的盡是“賈寶玉初試**情,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等内容,頓時就像是被誰抽了一悶棍,發懵的站在那裏,下一刻臉色就變得鐵青,指着陳立的臉,喝斥:“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真不知道桌闆底下有什麽東西,楊老師你誤會了吧?”陳立心裏冷冷一笑,但表面上是極力控制住怒火,不跟楊林朝當面起沖突。
事态轉變得太快,讓教室裏時刻都關注着這邊狀況的學生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行了,既然是誤會,那就沒事了,考試時間不多了,大家都認真答題。”高豐銘把陳立的卷紙放在桌上,要陳立坐下來繼續答卷,将楊林朝拉出教室抽煙。
楊林朝稀裏糊塗的走出教室,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再看教室裏陳立真像是蒙在鼓裏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陳立将試卷複看過一遍,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交了卷就走過教室,周斌很快就從後面追了過來,摟過他的肩膀問道:“你真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我與楊林朝即便是有些相互看不順眼,他也不至于費這麽大勁害我,背後應該有其他人吧,你有時間,或許讓牛坤找兩個人有耐性的人,這兩天盯住楊林朝,看到底是誰在背後這麽惦記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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