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錦衣公子大笑起來。“說得好,說的好呀!這位相公的拆字卻是更妙,倒是說到在下的心裏去了。”
柳文揚見他開懷大笑,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尼瑪,總算把這個天下第一的皇太孫朱允文給說笑了。
沒錯,眼前這個錦衣錦袍的年輕公子就是當今大明皇太孫朱允文,也就是被朱老八指定爲皇位繼承人的下一位大明皇帝。
實際上,當自稱叫“白之一”的錦衣公子和他的随從出現在卦攤前時,柳文揚隻看了一眼就斷定來人是朱允文,先是“白之一”,這個人名是一個白下面一個草字王,那就是皇,“皇一”,除了年輕的皇太孫外誰還敢這麽稱呼自己。接着審視這個人的氣質、神态,以及傲視一切的眼神大緻可以表明了他的身份。柳文揚雖然不認得朱允文,但“白之一”的随從。那人無胡須。說話聲音像女人。分明是個太監。
再說柳文揚可是多了六百多年的知識,可以說學識淵博、機敏過人,對當前朝野形勢非常了解,所以将朱允文寫的“友、有、酉”三個字說得令對方開懷大笑,暗藏寬慰其心的意思!
于是本來就迷信的朱允文被他一慰藉,馬上就開懷大笑起來,不再緊鎖眉頭,當然對于柳文揚他也越看越覺得順眼。
于是朱允文命人丢下兩個銀子給那鐵算盤。自不再理會這個什麽神算,直把柳文揚當成了知己。
“鐵算盤”裘二先生氣得吹胡子瞪眼,他沒想到柳文揚會這樣破壞自己好事,如不是他橫插一杠,自己大可以從這個錦衣公子身上撈到更多的錢。
無奈,這個仇算是結下了,裘二先生算是把柳文揚恨得牙癢癢,心說,日後有你好看!
這頭,錦衣公子朱允文問柳文揚将要去何處。柳文揚就說要去觀看當地的“賽詩大會”。朱允文微服私訪,本來就喜歡熱鬧。聞言也一定要跟着去。
柳文揚當然高興了,人家可是皇太孫,能夠攀上這樣的關系自己也是求之不得。
于是就把身邊的美人金姨娘介紹給朱允文認識,朱允文見了金姨娘歎一句,“沒想到鄱陽城還有這般美貌小娘子。”眼神中充滿了欣賞。
作爲皇太孫,他身居皇宮,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不過像金姨娘這種秀外慧中,又有靈氣的卻也少見。
金姨娘見對方既不輕浮也不孟浪,又是柳文揚新結交的朋友,對他也不禁有了一些好感。
于是一群人就說說笑笑直奔賽詩大會而去。
……
今夜的鄱陽元宵佳節,比之除夕遨遊湖泊,尤其熱鬧百倍。看燈是一種名目罷了,真個爲着看燈而來的十無一二。成群結隊的人都說着看燈看燈,就中分别性質而論,單純看燈而不看人的可謂絕無僅有;既看燈又看人這是占着大多數,大凡老實的人看燈爲主看人爲賓,不老實的人看人爲主,看燈爲賓。尤其不老實的人,不看燈隻看人,而且隻看人群裏面的少年女子。
盡有遨遊了大半夜回到家中,人家問他的燈景,他茫然無以回答;人家問他看燈的女人,他便滔滔汨汨,講一個不厭不倦,張家的女兒怎麽樣,李家的媳婦怎麽樣,他的肚裏都有一篇細帳。這一類的人,都是那些輕薄少年,他們不向燈多處走,隻在大街小巷做那巡街禦史,遇見了平頭整臉的女人,便要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他們尤其歡迎的是沒有伴侶的妙齡女郎,夠他們的任意調笑。
金姨娘本來就都很有姿色,免不了被這些登徒浪子評頭論足,幸虧有柳文揚和化名“白之一”的朱允文在一旁庇護,這才省去了很多煩惱。
可是作爲大丫鬟春杏實在不願意看到柳文揚和金姨娘走得那麽近,心中難免醋意橫生,于是就故意拉下兩步,裝作鞋子脫落……
等到她重新起身,卻不見了主子和柳文揚等人的身影。這大丫鬟春杏也不怕,心說,走散了才好呢,免得自己的姿色全被主子給遮蓋住。于是就獨自一人邊尋找主子蹤迹,便觀看周邊風景。
春杏轉過一條接道,須得經過一條小弄,恰被那些巡街禦史遠遠望見。小弄中雖沒有燈彩,但是月光如畫,分外清澈。春杏本有美人之稱,還加着在月光之下款款行來,益發如同仙女下凡。
那些巡街禦史跑了許多路,所遇見的女人都是四五分姿色以下,覺得沒有安慰着他們眼睛上的要求,合了要求的又有人保護,不可出言挑逗。這一個女郎簡直是十分的姿色了。
說也希奇,沒有司令官喚那“立停”、“稍息”等口号,他們的尊足自會同時停止着動作,站班也似的站在道路兩旁。從前的獵豔和現在的獵豔不同,現在的獵豔先看面,後看臀;從前的獵豔先看面,後看腳。隻爲從前是小腳時代,婦女們的美麗大半在面上,小半在裙下。
那些輕薄少年瞧見了春杏大半的美麗還沒有瞧見她小半的美麗。那春杏本就是個風情之人,見他們站立弄堂口候着自己到來。她益發裝腔做勢。走一個風擺柳的姿态。
少年們肚裏思量:“這雌兒裙下金蓮一定是靠得住的。要是蓮船盈尺,決不會有這般袅袅婷婷的模樣。”
春杏愈走愈近,少年們的口中不由的都喚起”啧啧啧“起來。比及春杏走出了弄堂口向右轉彎,他們又不由的都喚着“可惜可惜”在先的“啧啧啧”,爲着春杏的面貌愈看愈好,後來的“可惜可惜”被他們看出了裙下的兩隻大腳穿着鄉下丫鬟所穿的蝴蝶鞋,不禁老大的失望,異口同聲的喚着:“可惜。可惜!唉,可惜!這是一個半截楊妃,……唉,可惜!這是一個倚在樓窗上的好娘娘倚在樓窗上是個嬌模嬌樣,走下了樓梯,這美人兒便要走樣。”
他們跟在後面,既然沒有步步蓮花可以欣賞,卻又抄到前面,要一步一回頭的把那丫鬟僞裝的千金小姐看個不休。春杏又拿出媚态嬌聲喚道:“列位對不起,讓我一條路。”衆人七張八嘴的問他到那裏去。還是看燈,還是尋人。春杏道:“奴家也要看燈,也要尋人。”有人問他尋的是誰?他說是哥哥。你的哥哥叫什麽?他說:“奴家哥哥叫做柳文揚。”到那裏去尋你的哥哥?
她說:“到賽詩大會去尋。”尋你的哥哥做什麽?她說:“尋着了哥哥,叫他領着奴家去看燈。”尋不着你的哥哥便怎樣?她說:“尋不着奴家哥哥,奴家也要去看燈。隻是不認識路程。”
許多少年争先恐後的都來招攬這件差使,都說:“柳大姑娘,我來做你的伴可好?”春杏笑道:“有你們前後擁護,我是熱鬧場中行走也覺膽大。隻爲人叢裏面有許多浮頭浪子不懷着好意,動手動腳,奴家是曾經吃過虧的。奴這一回到賽詩大會尋哥哥,便是叫他做奴家的保镳。”
有一個少年道:“你不用去尋訪什麽哥哥了,柳大姑娘,我們都可以做你的保镳的。”又有一個道:“我們做了保镳,管教你在人叢中出出入入,沒有一個敢碰你的一根汗毛。”又有一個道:“要看燈,快快便去。今夜的燈,麒麟街王兵部府中第一,後面的空場上還有異樣的焰火。”
春杏道:“多承你們的好意,奴家一準請你們伴着同去。不過我肚子有些疼,卻需要去前面不遠處的茅廁方便一下,你們且等了我。待奴家出來你們可一同陪了我。”
許多少年都似得了将軍令,看她去了前面不遠處的茅房,便即站在大街上呆呆的守候這雌兒出來。誰知上了春杏的當,這丫頭早一調頭,在進茅房的時候拐彎溜了,心中不禁笑道:“誰說我的美貌不如主子金姨娘,卻沒見這麽多登徒浪子被我好好捉弄了一番!”
可是她話音剛落,就聽一個聲音道:“是啊,你是挺美的,可脾氣也夠怪的,卻讓我一番好找!”仔細一看,卻不是柳文揚是誰。
卻原來柳文揚一夥人發覺春杏走丢了,又覺得這元宵節人多嘴雜難免有些壞人,春杏萬一出了事情怎麽辦。尤其金姨娘,對春杏那更是擔心之極。本來她們主仆二人出一趟遠門就從未分開過,像這般走丢光景更是少有,于是她就急切切地要尋找春杏。柳文揚怕她再走丢了,就将金姨娘托付給“白之一”守護着,自己則得了命令獨自一人掉頭回來找春杏。
原本以爲人海茫茫會很難找到,沒想到才掉頭不遠就看見一大群登徒浪子圍着一個大姑娘在七嘴八舌。柳文揚仔細一看,那美貌姑娘不是春杏是誰?!
不過那時春杏正扮演“千金小姐”在興頭上,柳文揚也不好意思出面破了她的“真相”,将這個大丫鬟打回原形。于是就隻好跟着看熱鬧,直到春杏施展計謀把這幫登徒子都戲耍了一頓,柳文揚這才跟了過來。
春杏哪裏料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柳文揚看在眼裏,隻覺自己心系的情郎肯如此急切地尋找自己,那就說明他心裏還有自己的影子,因此芳心不免暗暗感動,嘴上則道:“你找我作甚,我隻是人家的一個丫鬟,丢了才叫好呢!”
柳文揚見她依舊說氣話,忍不住一把手将她摟在懷裏,說道:“可是我心疼啊,我的春杏若是丢了,又要到哪裏去找一個比你還要懂得伺候我的大丫頭?”
“切,隻有嘴巴說的好聽。”
“哦,是嗎,那麽這樣呢!”柳文揚忍不住在她櫻唇上輕輕一點。
春杏仿佛遭到電擊般渾身悸動,眼神迷離,嘴上道:“你……壞死了!”模樣溫婉如小鳥。
“好了,不要再鬧了,我們快回去吧,估計這時候金姨娘她們已經到了賽詩大會現場,我們若再不趕去,可就要被人罵了。”
“罵人麽,誰敢罵你?”
“當然是你家主子了,她的心眼也跟你一樣完這些,柳文揚忍不住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噴嚏。
……
此時,金姨娘的确是在罵柳文揚,辦事情拖拖拉拉,也不知道找沒找到春杏。而她和白之一公子則早已到達了賽詩大會現場。
鄱陽城的府學規模很大,每一屆的賽詩大會則會在“明倫堂”舉辦。
“明倫堂”三字匾額足有栲栳般大,屏門上镌着“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等種種經訓。東西楹聯都是《論語》《孟子》上的成句,上聯“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下聯“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四圍匾額層層,凡是忠臣孝子名儒賢相,明倫堂上都有匾額。其他狀元、榜眼、探花會元、解元等特殊科名,也都制了匾額懸在明倫堂上。
自從明太祖洪武四年開科以後,鄱陽的文風蒸蒸日上,尤其每年一度的賽詩大會更是遠近聞名,使得它成爲鄱陽城不可缺少的一次盛事,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都迫切地希望能夠參加盛會,而那些秀才書生,則更是期盼能夠在賽事大會上拔得頭籌一舉奪魁,從而名揚天下,成爲才子中的才子,從而笑傲群雄。(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