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外寒冷刺骨,畫舫裏面卻溫暖如春。
寬敞猶如閨房的船内,一張蘇州水磨的長桌挨了畫兒,桌子上擺着許多的古董,周遭挂着"貴妃出浴""美人醉酒"等各樣的春意圖兒,梳頭桌子上放着象牙鑲嵌的首飾盒子,靠着梳妝台,則是一張漂亮的萬字床,床前挂了繡錦羅帳,床上鋪了合卺棉被,熏了醉人熏香……
不過此時春十三娘卻并未在床上,而是站在鋪滿花瓣的浴盆内。但見她寬褪羅衣,玉骨冰肌,蘭湯潋滟,顧影自憐,繼而輕蘸細拭……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丫鬟侍琴手裏面拿着折疊好的貼身羅衣,輕聲進來,怕打攪了主人的沐浴,于是就跪坐在一旁,等待主人沐浴完更衣。
春十三娘擦拭着光滑猶如拜藕般的手臂,說道:"上頭來消息沒有?"
侍琴答道:"飛鴿傳書已到,不過密函上隻有一個‘潤’字。"
春十三娘:"潤字麽?咯咯,你可懂這是什麽意思?"
侍琴道:"奴婢不知,還望主子點明。"
春十三娘道:"那些京城的家夥們,就喜歡故弄玄虛,把潤字拆開就是‘三點水‘,一個‘門‘,一個‘王‘。說的就是皇太孫殿下即将離開皇城,來水多的江南巡察……至于時間嘛,潤字通閏,就是閏二月,看起來是要讓我們這邊做好準備,确保萬無一失。"
侍琴道:"那我們可要聯絡各處的據點,讓那些錦衣衛盤查可疑,避免隐患?"
春十三娘笑了,那股子媚意足以讓任何男人心醉,不過在這笑意中卻隐藏着一股子殺氣,她說:"這世上沒有任何隐患是能夠避免的,不過卻有一個辦法可以一勞永逸……"
侍琴:"主人,您說的是---"
春十三娘道:"傳我令下去,從今天開始将所有嫌疑人全部殺掉,不再盤查!"
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侍琴不寒而栗。
全部殺掉?那麽豈不要上百人掉腦袋?!
雖然侍琴知曉自家主人的綽号叫"女魔頭",可還是被她這樣殺伐決斷的決定給吓了一跳。
"千戶大人,您是不是再考慮清楚,如此一來必将血流成河!"心裏一急,侍琴卻不再稱呼"主人",而直接喚對方爲"千戶"。
錦衣衛千戶!
隻是正五品的官兒,卻能讓那些一品大員吓得渾身發抖。
在如今的大明朝,隻要一提到錦衣衛,任何人所想到的就是閉緊嘴巴,千萬不要被錦衣衛這些惡鬼一樣的家夥盯上,要不然,你就算不死也脫層皮。
春十三娘懶洋洋地躺在了蘭湯中,水蒸氣使得她原本雪白的肌膚變得绯紅,宛若敷上了一層誘人的胭脂。
她慵懶地閉上眼睛,仿佛在自言自語:"我一個女人家能坐上千戶的位置,你以爲靠的是什麽?文才武略,還是貌美如花?都不是!而是因爲我心夠狠,手夠辣!"
侍琴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如今皇帝陛下的意思很明顯,皇太孫日後定會繼承大統,其他皇子皇孫,以及那些藩王親王是沒想頭……到時候改朝換代,我若想往上挪一挪,或者保住項上人頭,就必須要把此事做妥當了。”
“千戶,呵呵,也不知底下有多少人在盯住我的位子,不給我使絆子都不錯了,又豈會真心幫我!所以,做人必須要靠自己,手辣一些,心狠一些沒什麽,最主要的是你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而你,隻需照我的意思去辦就可以了,别的無需多管!"說到這裏,春十三娘輕輕地睜開美眸,抓一把水潑在自己雪白柔膩的胸前,姿态撩人,即使跪着的琴兒也不禁動心。
"遵命,奴婢知道該怎麽去做。"侍琴低頭說道。
就在這時,門外有婢女跪倒說道:"啓禀主人,有一位姓柳的先生搭乘小舟追了過來,說有急事要面見于你!"
"姓柳的?"春十三娘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了柳文揚,嘴角不禁露出魅惑的笑意,說道:"這個小相師倒也有趣,我既已離開,他反而追了過來……"思忖了一下便道:"讓他上來!外面冷,像他這種文弱書生,可别凍着了。"語氣充滿了戲谑。
"喏,婢子這就去辦!"那婢女起身離開。
室内,侍琴卻有些摸不着頭腦,說道:"主人,那小相師觀相的手段倒也高明,至少能看出你身份不同,卻不知你爲何不籠絡他?"
春十三娘笑了,"這種人還需籠絡麽?你沒看見這麽大冷的天,他竟然都追了過來……"
說着,春十三娘就從那飄滿花瓣的浴盆内起身,頓時,整個房間**無限,她那美好的身姿足以讓所有女人汗顔。
侍琴起身,将那羅衣伸開,春十三娘慵懶地将手插入袖子,穿好那猶如她肌膚一樣光滑的羅衫,侍琴細心地幫她系好帶子,此時的春十三娘頭發濕漉漉的,身上散發着沐浴花露的味道,整個人充滿了朦胧的美。
……
"阿嚏,阿嚏!"柳文揚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這該死的天氣如此的冷,尤其被這冰河的冷風吹得更是渾身骨頭發透,涼飕飕的,讓人不得不抱了膀子站在小船的船頭,可憐巴巴地等着畫舫裏面的人回話。
那說話啰嗦的舟子說:"相公,看起來你和那十三娘還不是很熟絡呀,那些丫鬟婢女竟然還不認識你,倘若是熟識的,估計這會兒早就讓你上船取暖去了,卻不是在我這船頭涼快!"
柳文揚打着哆嗦道:"我何時對你說與那春十三娘熟絡?都是你自己胡亂猜測,現在又在這裏說風涼話,好話賴話全被你說了!"
舟子嘻嘻一笑:"原本我以爲自己長得醜陋,不被女人喜歡,卻不想像相公你這樣的美男,卻也不入十三娘的法眼……也不知你要吃這冷風吃到什麽時候?幸好這風是免費的,無需花錢,相公你盡管敞開肚皮就是!"
就在舟子取笑柳文揚的時候,畫肪上那傳話的婢女卻捎話過來,道:"我家主人吩咐了,那個柳公子且管上來!"
柳文揚搓着手大呼老天爺開眼,總算上了這苦追的大船,說着就要登船。
那舟子在身後忙道:"那我呢?"
柳文揚回頭道:"你且在這裏等了……對了,記住,要敞開肚皮,這風兒是免費的!"言罷,就上船去了。
……
柳文揚怎麽也沒想到,這座畫舫會裝飾的這麽豪華,上了船,竟像是進了大戶人家。到處雕欄畫壁,古色古香,船檐上還挂了紅紅的燈籠,更是倍添幾分雍容高雅。
就在柳文揚拐了幾個彎兒,穿過幾個房間,正在四處打量周遭的時候,那婢女道:"已經到了,你且等一下,我去通禀一聲。"
柳文揚隻好再次站立等候,須臾,那婢女出來說:"主人喚你進去。"
柳文揚這才掀開那厚厚的足以遮擋任何寒冷的簾幔,走進了那春十三娘的房間。
甫一入内,就覺得一股暖氣襲來,柳文揚原本冷飕飕的骨頭霎時間就暖和了起來。但見在卧室内一共擺放了三盞紅泥小炭爐,小炭爐裏面的炭塊紅通通的,發着熱,卻無半點煙氣冒出。
再看四周的裝飾和布置,不禁讓柳文揚驚歎主人的闊綽,隻見翡翠屏障,白玉案幾,地上鋪着軟融融的羊毛毯,周遭懸挂着栩栩如生的春意畫兒,還有那梳妝台上的精美五菱大銅鏡,更是精雕細琢,工藝非凡……
就在柳文揚暗暗驚歎奢華之時,隔着珍珠簾子那頭倩影倬倬,一個慵懶而又清脆的聲音道:"外面所站的可是小柳先生?"
柳文揚知是那春十三娘,于是就收斂肆無忌憚的目光,充作斯文模樣,抱拳道:"正是在下,向十三娘問好。"
春十三娘咯咯一笑,"你這人倒也有趣,難道說大老遠從河對岸追上來就是要向我問好?"
柳文揚道:"當然不是,我之所以追來,自是有所請求。"
"有所請求?我一介女流又能爲你做什麽?難道說小柳先生看上我家哪位姑娘,想要一親芳澤不可的,如今大老遠追來,要我幫忙捎句話麽?"春十三娘打趣道。
柳文揚道:"非也!我從未去過縣城,又怎能會認識你那樓中的姑娘。"
春十三娘道:"既然這樣,我也猜不着了,你到底所爲何事?"
柳文揚道:"我之所以追上來是爲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卻被春十三娘打斷,道:"你休要站那麽遠,隔了簾子與我說話……難不成我是什麽妖魔鬼怪,怕把你給吃了?且走近些來!"
"走近些?"柳文揚楞了一下,畢竟這是人家的閨房,不過,好像蠻香豔的。
于是柳文揚就裝模作樣,目不斜視地伸手撩開那簾子,走了進去。
一進内室,鼻翼就聞到一股子撲鼻的清香,柳文揚聳聳鼻尖,嗯,有一股濕潤的氣息,難道說……她剛沐浴完畢?
想到這裏,柳文揚就鬼頭鬼腦地朝那春十三娘瞅去,卻見對方猶如海棠春睡,斜斜地躺在床錦上,松松挽着頭發,绯紅的羅衣半掩半開,露着蔥綠抹胸,以及抹胸遮擋不住的那一條令人心神蕩搖的乳溝……
柳文揚自以爲自己這眼神做得夠隐秘了,就在他琢磨着某些邪惡念頭的時候,那春十三娘忽然格格一笑,柔聲道:"小柳先生,你說我生得美不美?"聲音中充滿了妩媚之意。
柳文揚心中一動,忍不住朝她大膽望去,但見那春十三娘眼波盈盈,全是笑意,不由得渾身發酥,心道,"這娘們卻是個妖孽,竟然比我們偉大的蒼老師還要騷!"
"你怎麽不說話呀?我問你我長得美不美,你卻隻是傻傻地站着做什麽?"春十三娘斜靠在床榻上,一隻手玩弄着自己烏黑發亮的長發,那長發猶如瀑布般柔軟光滑,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千嬌百媚。
柳文揚努力壓住内心那火熱的騷動,非常真地說道:"十三娘貌美如花,猶如一枝梨花壓海棠,無人能比!"後面卻有一句話沒說出,"怪不得春風一笑樓的生意會那麽紅火。"
春十三娘咯咯一笑,"你的嘴巴真甜,隻是将我比作什麽花兒草兒未免太俗了一些,還有沒有其他好聽的話?"
"啊,這個……"柳文揚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人,怔了一下,說道:"姑娘你猶如明月挂天空,風姿卓越,傾國傾城!"
"還算可以,還有沒有其它的?"
柳文揚:"……?"
"姑娘你豔壓桃李,一枝獨秀,明眸皓齒,風華絕代!"
"嗯,還有沒有?"春十三娘像是聽上瘾了,問道。
柳文揚要吐血,尼瑪,這女人是不是變~态?!
"姑娘你千嬌百媚,儀态萬千,美豔絕世,驚煞衆生!"
"雖誇張了一些,卻也可以……"然後春十三娘就用那會說話的媚眼瞟了一眼柳文揚,笑道:"怎麽樣,說了這麽多奉承的話兒,是不是覺得想吐?"
"這個……"
"你才說了這一點點就想吐,那麽我一天到晚聽了數百遍,又該怎樣?"
柳文揚怔住了,繼而心道,這個女人不簡單,竟然還會用“辯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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