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相隻要能夠和“福祿壽”沾邊的,大多數都會有好命運輕則可做一個富家翁,重者能夠位極人臣;和“煞劫損”沾邊的,運道就沒那麽好了。其中損最差,要麽損人不利己,要麽利己去損人,至于劫字,可以說多災多難,劫數難逃,也是一輩子命運坎坷帶辛苦,唯有這煞字,學問大了。
自古以來“煞”都被立爲兇神,而“煞氣”也是颠倒陰陽之外最具有威勢的氣機。因此一個人的手相沾染“煞”字,就等于擁有殺戮之嫌,手相秘訣雲:命格硬,手腕鐵,雙手沾滿血!
因此當柳文揚看到這春十三娘玉手掌紋之後,禁不住大吃一驚,因爲這掌紋卻是實打實的“煞手紋”,更是“煞手”中的“斷掌紋”!
一條橫線掌紋将美玉般的玉手斬成兩截,左右均勻對稱,其手紋俗稱的“事業線”更是成利刀斷線,可知殺伐果斷,“感情線”和“智慧線”合二爲一分開手掌。其中“感情線”隐隐約約似乎根本就看不見,可知性情冷酷;“智慧線”曲折婉轉分叉又多,可知心智高深莫測……
柳文揚倒吸一口冷氣,他實在想不到這春十三娘的掌紋竟然會如此“詭異”,倘若放在一個男子身上還好說,放在一個娘們身上就太……不可思議了!
眼看柳文揚盯着自己的掌紋使勁兒地看着,眼珠子骨碌碌亂轉,鼻息更是急促不定,那春十三娘就嘴角翹出一個迷人的弧度開口問道:“怎麽樣,小柳先生,可是看出什麽來?”她語音又清脆,又嬌媚,動聽之極,但語氣卻藏着一絲不耐煩,似有催促的意思。
柳文揚不理會她的催促,而是皺着眉頭,道:“奇哉!怪哉!”
春十三娘見他如此,就問:“怎個奇法兒,又怎個怪法兒?”
柳文揚道:“觀你掌相,你似乎……”心中卻在考慮是要實話實說,還是随便說些話搪塞過去,不過作爲如今大名鼎鼎的神相,稍微也積攢了一點“職業道德”的柳某人,最後還是忍不住說道:“我觀你手相有些怪異,按照你手上掌紋線路,還有整個手色氣機,你本應該屬于那種手操生殺大權之人……可你明明卻是……”
“卻是一介女流,并且栖身清樓是嗎?”春十三娘眉眼笑道,“所以說,你看相的本領還欠缺一些火候,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柳文揚有些很不好意思,說道:“我也知道這些話貌似無稽之談,可我也隻是照實直說……你這掌紋卻是少有的斷掌,雙線合一,橫貫于手掌中,好像一條橫紋将手掌一分爲二,此在手相學中喚作’通貫手紋‘。凡這種手紋者多爲酷厲之人,猶如大唐酷吏來俊臣,又如大宋匪首方臘……”
“好了,你不必說了!”那春十三娘嗤之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細齒,“雖隻是讓你看了手相,已知你深淺,原本來指望你看面相來着,看起來也不必了……不過我也不會食言,說過酬謝白銀三百兩,就會給足你!不過你也不能盡占了便宜去,聽說你這裏有風水器具買賣,我就随便挑一兩個裝飾了來用。”
見春十三娘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柳文揚不禁有些惱怒,尼瑪,老子實話實說你卻偏偏不信,呵,難道非要老子變成神棍,随便忽悠你一下,你才開心?!
轉而又想,一開始我就說那大實話作甚?還不如胡言亂語幾句,搞不好還會被稱贊看得準。所以說,這做人啊,有時候真的不能太實在,偶爾撒撒謊,還能少挨罵多撈些好處!
可是隐隐約約地,柳文揚卻又感覺自己似乎很難在春十三娘面前說謊,尤其被她那雙眸子盯着的時候,心神竟然有些飄忽,定守不住,隻怕一說謊就會露餡,這卻真是奇了怪。
要知道,柳文揚自認戀色卻也沒那麽不堪,前世也算見識過不少絕色美女,尤其經過蒼老師舔屏式教育,那方面更是可以抱守元一,可是剛才卻……柳文揚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麽原因。
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既然人家想要拿點東西做回扣,就讓她拿把,反正自己這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東。于是柳文揚就很大方地說道:“咳咳,那是當然,我這裏有‘仙福永享風水葫蘆’,還有‘壽與天齊鎮宅寶鏡’,以及能聚桃花緣的‘永結同心桃木劍’……你可盡情挑選,喜歡哪個就拿哪個,費用全都包括在您這酬金裏面!”做生意嘛,以和爲貴,何況這還是個大客戶,一定要抓牢了。
就在柳文揚準備親自帶着春十三娘去挑選風水飾物的時候,房門突然“轟隆”一下打開,老爹柳達和一幫幫工“哎呀”叫着,滾地葫蘆般地滾了進來,一個個模樣狼狽無比。
見到這種場面,用屁股也能想明白,準是老爹柳達等人聽說大名鼎鼎的春十三娘來這裏觀相,就擠在門縫裏偷窺,想要一睹芳容。不曾想,因爲擠的人太多,就成了滾地葫蘆抱成堆。
柳文揚看着自己的這幫手下,不禁掩面道一句:“慚愧啊,慚愧!”
老爹柳達更是老臉通紅,沒想到自己“守身如玉”這麽久,千年道行一朝喪,還在兒子面前出了這麽大的醜,搞得自己多喜歡女人似的,于是就掩飾地咳嗽兩聲,說道:“那個……我聽說十三娘要去看飾品,不如我帶了去!兒啊,你暫且歇着!”
早知道老爹是這十三娘的“粉絲”,卻沒想到會這麽熱情,熱情的都開始玩“偷窺”了,一向自诩是“大孝子”的柳文揚當然要完成老爹這種願望了,當即說道:“那也好,辛苦您老人家,兩位姑娘,請!”
柳文揚直接将這樣親近美人的“美差”交給了老爹柳達。
柳達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這麽開竅,這麽通情達理,這麽順水推舟又順坡下驢……
爲了不辜負兒子的一片好意,老爹柳達就抹了一把自己發紅滾燙的老臉,樂呵呵地帶了春十三娘兩人出去,旁邊人羨慕的直流口水。
……
這邊,柳文揚柳小神相算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伸伸懶腰,喚了小童明月過來,按照習慣教他讀書識字。
之前柳文揚不知道,教過以後才曉得,這小童明月除了斟茶倒水流鼻涕出色外,竟然還是一個過目不忘的天才兒童。無論讓他看什麽書,隻需讀上一兩遍,便能倒背如流。教給他的字,更是教什麽會什麽,省時省力,有時候柳文揚甚至有些嫉妒明月的這種才能。
“少爺,今天學什麽?”明月問道。
“四書五經你都看熟了嗎?”柳文揚問。
“禀告少爺,那些書我都讀了,隻是有些意思不太懂,比如‘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這個你都理解不了?很簡單的……”柳文揚一口氣将釋義說出。
“還有這一句,‘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
“這個嘛……意思是這樣的……”柳文揚覺得解釋起來有些吃力了。
“少爺,還有這一句我也不太懂,什麽是‘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爲可知也’……”明月眨巴着眼睛,很希冀地問柳文揚道。
柳文揚頭上有些流汗了。
“咳咳,明月啊,讀書要慢慢來,不能太急躁,尤其像你這麽小,可不能一下子裝那麽多東西……”柳文揚語重心長地說,“少爺我也是爲你好,吃得多嚼不爛,所以啊……你先慢慢去琢磨,少爺我要洗洗腳上床看書了,天真冷,咳咳!”
小童明月見柳文揚要離開,忽地又道:“少爺真覺得天很冷嗎?”
柳文揚一愣,回身說道:“是呀,昨天下了一場大雪,這鬼天氣就又降溫了……怎麽,可是你棉襖不夠暖和,那麽我給你錢再去購置一件厚實的!”
“噗通”一聲,明月忽地跪地說道:“既然少爺您知道天很冷,那麽可知外面有很多老百姓沒有飯吃沒有衣穿,很多人賣兒賣女,隻盼望能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柳文揚又是一愣,繼而說道:“難得你小小年紀竟然也懂得關心他人,體恤百姓……唉,這種情況我又豈會不知,因此我早和老爹商定好了,從明天開始在家中開設粥場,施舍薄粥,讓那些吃不飽肚子的人能夠有一口粥喝……我雖财力有限,卻也希望能夠一盡綿薄之力!”
這次反倒讓小童明月愣住了,傻傻地問:“少爺,您說的可都是真的?”
柳文揚笑了,說道:“難道我像那種信口開河的人嗎?還是你覺得我本就貪财吝啬,根本就不會那樣做?”
“不是的,少爺,不是的!少爺心腸最好了,不僅幫助明月,還幫助明月家裏人,現在還開粥場救人,您是大大的好人,最大的善人!”明月大聲說道。
“好了,這些馬屁你少拍,還是留着力氣多幫忙!”柳文揚笑道。
實際上開粥場這事兒完全是出自柳文揚的一時興起,前世他沒少看那種開粥場救人的狗血戲,耳濡目染下覺得那樣做似乎很神氣,既能救人,又能撈名氣。
現在他小柳神相可謂“不差錢”,可就差一點點晉級中的名望。可這名望也不能自己買塊兒牌匾挂上,或者敲鑼打鼓自己給自己送一面錦旗,上書“柳文揚是個好同志”雲雲。隻能出一些資本,出一些血,用實際行動來換取大明百姓的好感。
……
說話間,卻見門外傳來小曲聲,老爹哼着小曲,神色喜氣洋洋地走了進來,一見柳文揚就道:“兒啊,怪不得我覺得這幾天喜鵲總是對着我叫,卻原來讓我見到了那傳說中的春十三娘。嘿嘿,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卻也了了我這一樁心願!”
柳文揚莞爾,随即問道:“她們可是走了?”
“當然走了!人家可不會留在咱這寒酸的地方吃飯!”柳達說道,“我送她出門的時候,你卻不知外面擠了多少人,人山人海,幸虧我站出來幫忙張羅着,她們這才上了轎……估計再搭乘了順水的船,明日一早就能回到縣城!”
柳文揚沒想到自己隻是問了一句,老爹卻說了這麽多,笑道:“那麽她們有沒有感謝你啊?”
老頭臉一正,道:“有啊,怎麽會沒有!那十三娘還特别說了句‘老人家,你辛苦了’,呵呵……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沒那麽老嘛,今年才三十有七,頂多隻比她大上十幾歲,即使喚聲‘哥哥’也是當得的!”
柳文揚可不理會老爹在這裏裝嫩,問道:“那她之前可挑選了什麽飾物?”
“哦,就挑了兩樣東西,一個風水葫蘆,一個鎮宅寶鏡,别的估計人家也不稀罕!”老爹說道。
柳文揚點點頭,畢竟人家春十三娘的名頭在那兒擺着,家中什麽東西沒有。
話說回來,雖然在看相方面柳文揚并未得到那春十三娘的稱贊,但卻一下子得了三百兩酬金,怎麽說也是大喜事一樁。因此柳大官人的心情還是很舒爽的,雖不像老爹一樣哼了小曲,卻也神采飛揚,眉宇帶喜。
這時,丫鬟小翠進來說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請少爺和老爺用餐。
柳文揚看看時辰,卻已經接近傍晚,尤其大冬天,天色黑的就更快。
于是柳文揚就和老爹一起朝那廳堂走去,走到廳堂内,柳大官人習慣性地去瞅瞅自己那寶貝風水葫蘆,看看自己的财産是否安然無恙。
這一看卻不得了了,立馬吓得他魂飛魄散,魂飛西天!
卻見那原本挂着風水葫蘆與“北鬥七星圖”的牆壁上,隻剩下那副破畫,卻不見了葫蘆!
“老爹,我那葫蘆呢?”柳文揚忙問道。
“什麽葫蘆?哦,你說這牆上挂着的那個呀,剛才那春十三娘左挑右挑,看遍了那些風水葫蘆都覺得不太滿意,最後看到這個,覺得個頭夠大,于是我就摘了給她!呵呵,她接過葫蘆還說我這人夠老實!”老爹美滋滋地說。
柳文揚但覺眼睛一黑,腦袋一暈,差點昏死過去。
嗚呼哀哉!我滴個娘!!
這筆買賣虧大發了!!!
……
“她們離去多久?”
“差不多半盞茶時間,怎麽了?”柳達見兒子神色異常,不禁問道。
“我要追了她們拿回葫蘆!”柳文揚說。
“啊?!”柳達愣住了。“兒啊,咱可不能這麽小氣!不就是個葫蘆嘛,大不了以後再買個大的!這個就不必追了!”
柳文揚哪裏還有空在這裏磨蹭,早提了衣襟,匆匆出門。
後面老爹喊道:“你晚飯還沒吃呢?要不要給你留着?!”
柳文揚一擺手,追不回來自己的葫蘆,他啥也吃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