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柳家觀相算命的"貴賓室",實際上就是柳文揚特意安排的一間小客房。這間小客房故意和一般的客人區别開來,裏面更是做了精緻的裝修,顯得高雅,上檔次,會談間還有茶水伺候,要比柳大官人挂了自己大作"北鬥七星圖"的公衆廳堂,高出一大截的品味來。
當柳文揚剛剛在小客房坐下,還沒來得及拿起書卷,擺出一個“關羽夜讀春秋”的帥氣姿勢看上一眼,就覺眼前一亮,但見一個宮裝麗人從外面袅袅而來,身後還跟着一個俏麗的小丫頭。
眼看客到,柳大神相忙“咳嗽”一聲,假裝看書看得正起勁兒,拿腔拿調地誦讀道:"凡至人家,先看其屋宇大小,氣色盛衰,家道之興旺,人丁之否泰,一動一靜,務淨要;要細加詳察,自然決斷如見,亦在臨時應變,不可執一而論。"
"凡至人家,聞機聲,及書聲,乃興隆之象。聞喧鬧,及雞鳴、犬吠、檻動,及不吉與之象,主有訟事牽連及災悔破财等咎,即斷其一年或半年,總觐其氣色,便知遠近,參斷必應矣……"
那宮裝麗人似不願意打攪他,在對面款款坐下,也不出聲,隻是拿了那如水美眸直勾勾地看了他。
柳文揚裝着深沉,但覺從宮裝麗人坐下那一刻起,滿屋清香,萦繞鼻翼,尤其那香氣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讓人根本就靜不下心來,遐思不斷……
柳文揚可不是柳下惠,更不是那種正人君子,于是就忍不住聳了聳鼻子,使勁兒地吸了吸那香氣,但覺鼻子忽然癢癢,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見他這般模樣,那宮裝麗人再也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柳文揚再也坐不住了,丢掉書卷問道:"你笑什麽?揉鼻子而已,有何可笑?"可是話剛說完,他就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對方,卻見那是一個怎樣的美人,看模樣不過二十三四歲年紀,眼波流動,目光中說不出的嬌豔,媚得都能滴出水來。
想他柳文揚也算見識過不少美女,可是不管金姨娘還是蘇慕雪,和眼前美人比起來都少那一股子說不出的風韻,好像她的一颦一笑都能撓到人的心窩裏。
那宮裝麗人不理會他的發愣,美眸輕輕地眨了一下,然後紅唇輕啓道:"我之所以發笑,并非因爲你揉鼻子……而是因爲……"指了指那書卷,"從一開始你就拿倒了它!"
柳文揚一怔……很沒面子呵!
"咳咳,或許你說得對,不過對于我來說,這書本是正是倒都無所謂,因爲其精髓已在我胸!"
"你倒是很會說話,看起來我是找對人了。"
"過獎過獎,能夠找到我,也算你有眼光。"
"你很不懂得謙虛。"
"謙虛雖是美德,但對我而言卻是一種負擔,隻因我若太過謙虛就是虛僞,奈何奈何?!"
宮裝麗人沒想到柳文揚會如此誇誇其談,心中難免鄙夷了一下,不過臉上卻媚笑更濃,說道:"你是否神算,還需幫我觀了相才知……"
柳文揚眉毛一挑,道:"在下随時恭候。"
這時丫鬟小紅端上香茗。
柳文揚很是潇灑地将那香茗打開,輕嗅了一下說道:"這位貴客請茶……此乃我柳府專門爲貴賓準備的安溪鐵觀音,香氣濃郁,沁人心脾!試試看---"
卻不想,他的這番好意卻被宮裝麗人拒絕,說道:"鐵觀音麽?我從不喝這般粗劣的茗茶!"
柳文揚:"……?!"
鐵觀音還劣茶?那啥是好茶?!
他真的不懂了。
不過看着宮裝麗人笑吟吟模樣,柳文揚心中不禁豎起大拇指,一個字---拽!不過我喜歡!越拽的人就越有品味,越有品味的人就越容易被人當羊牯宰!并且是痛宰!
"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勉強了。"柳文揚自己打開茶蓋,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喝完還自我陶醉地閉着眼睛道:"啊,好茶啊好茶!大冬天喝上這樣一杯濃茶,真的是精神抖擻,氣機煥發!"
看柳文揚那陶醉模樣,宮裝麗人隻微微一笑,道:"想必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柳文揚放下茶杯,道:"在下雖然孤陋寡聞,但春風一笑樓春十三娘的大名卻還是曉得的。"
宮裝麗人道:"哦,是嗎?那麽你說說卡,我是怎樣的人?"
柳文揚道:"不敢言,不敢說。"
宮裝麗人道:"但說無妨。"
柳文揚道:"汝芳名遠播,豔壓桃李,琴棋書畫,遠近聞名,有詩雲,春風一笑遊人醉,君子偏愛十三娘!"
宮裝麗人聞言,不禁微微一笑,頓時媚态橫生,豔麗無匹。
柳文揚暗贊道:"乖乖不得了!這女人卻是我見過最标緻的角色,不可小觑。"
"你很會說話,直接說我出身清樓也就罷了,卻堆砌了如此多豔美之詞,可是在譏笑我?"
柳文揚急忙道:"豈敢,豈敢!在下隻是照實而說,卻不想姑娘如此誤會……"
"好了,你的口舌我已領教,隻不知你觀相的能耐如何?"宮裝麗人---春十三娘好像不再願意和柳文揚兜圈子,直截了當道。
柳文揚一笑,說道:"我不是說了嗎,随時恭候您的指教!"
春十三娘一聽,笑得猶似花枝亂顫,随即緩緩的道:"那好,我就先讓你看看我的手相,到要瞧瞧你這小柳神相有何本事?!"說到這裏,眼中閃爍過一陣厲芒,臉上神氣仍是嬌媚萬狀。
柳文揚哈哈一笑,說道:"你且伸出手來……"
春十三娘媚眼眨了一下,然後就将自己的手伸出。
柳文揚遠遠望去,見那手掌真似白玉雕成一般,心底立時湧起一個念頭:"這女人做這老婆倒也不錯。如果讓她負責收取客人的酬金,估計隻要伸出手來,就沒人能夠拒絕的了,搞不好還要多給一點,但看這手兒,再看這人兒,到時定将柳家的大門也擠破了。"
"我已經把手伸了出來,你怎麽地不看?"春十三娘笑問道。
"哦,馬上就看,這就來!"柳文揚下意識地就要伸出自己的手卻握住那白玉般的手兒,可是沒等他碰到對方的手指頭,旁邊那個蘿莉版的小丫頭突然說道:"大膽,我家主人的手可是你這等人能夠胡亂摸的!"
柳文揚不禁一愣,心道:"尼瑪,這丫頭蠻橫啊,你主子還沒開口,你倒是叫嚷起來。還有我是哪等人?怎麽不說清楚?怎麽說我也是桃花鎮鼎鼎大名的玉樹臨風英俊潇灑看相一朵花!"
于是,便嘻嘻一笑道:"不知這位是丫鬟,還是婢女,亦或者是小跟班的妹妹此言差矣……"
柳文揚這番話很損,直接把那小丫鬟氣得夠嗆。
柳文揚繼續道:"我幫你家主人看手相,當然要握着她的手才能看得清楚,倘若離得老遠,我又老眼昏花,看錯了手相,說錯了話,那又怎麽辦?責任誰來負,後果誰來擔?到時你們又賴我是那種胡說八道信口開河的神棍,我又該如何辯解?!因此,我之所以要握着她的手,并非我故意要去握,而是非要握了不可!總之一句話,這是看相的程序,你懂嗎?!"
柳文揚信口雌黃的這番大道理,讓那侍女更是氣得臉蛋發綠,她也見過不少厚臉皮的人,卻從未見過柳文揚這般不知恥,說話堂而皇之,明明像是登徒子,卻偏偏标榜正大光明的家夥。
"我不管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反正就是不能握着我家主人的手!"小丫鬟柳眉倒豎,俏麗的模樣甚至惹人喜愛。
柳文揚不禁多看一眼,心道:"這小丫頭雖不如她主子妩媚,卻有一股子小蘿莉的特殊味道兒。"
"呵呵,你都這麽說了,那麽我該怎麽看?"柳文揚的目光卻是看向那春十三娘,希望她開口發發話。
春十三娘卻打了個呵欠,左手輕輕按住了櫻桃小口,顯得嬌慵之極,就是不說話。
柳文揚無奈,隻好幹笑一下,說道:"那麽好,我就勉爲其難地用扇子來指點江山……"說罷,就拿起桌子上的折扇,輕輕地點着那白玉素手,然後瞅那小丫鬟一眼,笑問道:"這樣可以了?"
小丫鬟狠瞪他一眼,不在發話。
柳文揚回過頭,用扇子指點着那春十三娘的白玉素手,開始拿了雙眼細細地觀看上面的掌紋手線。
如何看手相?
觀相訣雲:"手相之法,先看掌型,次觀八卦,掌有厚薄,指有長短,紋有深淺,色與明滞,務得君臣得位,五行得配,賓主相勻,隻可主去犟賓,不許賓來犟主。"
實則爲了能夠更加準确地觀察到手相的紋絡,相師需輕握對方的手,以姻緣線爲例,輕推、輕擠手掌上的"月丘",以此來判斷姻緣線是否有縱向的細紋……
而眼前,柳文揚面對那白玉般的美手是碰也碰不得,觸也觸不得,唯有瞪大了眼睛,貼近那手掌仔細觀察其掌紋。
可是柳文揚不看還好,這麽一看,卻是大驚失色,心道:“我的乖乖!天底下怎會有這般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