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柳家算命攤卻早已風風火火地開了張。
如今,老爹柳達早已放下了自己高傲的自尊,開始從算命先生轉變成跟屁小厮,幫助自己兒子打下手,什麽放桌子,擺椅子,還有鋪紙碾墨,維持秩序等等,忙得不亦樂乎。
至于柳文揚,則正式成了這個算命攤的“話事人”兼“扛把子”,一茬接一茬地給人指點迷津,消災祈福。
雖然隻有短短兩三天時間,他小柳相公的大名已經在這桃花鎮百裏内傳播開來,不過比之他神乎其神的算命技能,更讓很多婦孺好奇和希冀的卻是他小柳相公的“美姿容”。沒錯,那些平時沒見過什麽大世面,沒經受過花美男,宅美男洗禮的大明女人們,對于小柳相公的“天姿國色”很是由衷的崇拜。
因此小攤一開張,聚集最多的顧客竟然都是女人!
花花綠綠的女人!
各色格式的女人!
莺莺燕燕,環肥燕瘦!
此刻端坐在柳文揚眼前的就是一個環肥的女子。柳文揚看着她的大餅臉。她也看着柳文揚的俊俏臉。
“不知這位胖姐姐,你是要測字,還是要看相?”柳文揚急忙将目光躲閃過去,第一次覺得女人的眼神是這麽的可怕。
“哎呦,你這小嘴可真甜。不過你這一叫姐姐反倒把我的歲數叫大了。”胖女人發嗲道。
“咳咳,那麽你究竟是要測字,還是要看相?”
“當然是要看相了,而且是要看手相!”胖女人說着,一把抓住柳文揚的“玉手”,撫摸道,“瞧這手,跟那些老粗就是不一樣,細皮嫩肉的,比女孩子家的手還要細嫩!”
柳大官人沒想到自己會當衆被胖妞揩油,忙道:“既是看相,那能不能把你的手攤開看看。”
“不是伸出來了嘛!”胖女人抛媚眼道。
“咳咳,那麽請你先把手從我手上松開……”柳文揚臉皮再厚也忍不住紅了。
周圍人哈哈大笑起來。
“看你手相,你的命理很不錯。”須臾,柳文揚指點掌紋道。
“這還用你說,你看我穿着打扮,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女人!”胖女人用手撩撥一下自己發髻上的金步搖,“瞧見沒有,這件首飾純金打造,整個桃花鎮隻有我這一支!”
典型的大明炫富女,隻是噸位稍重了點,要不然柳大官人可能就會起花花心思。
“卻不知你問什麽,是身體狀況,還是父母安康?”
“我問那些做什麽?當然是要問姻緣了!”
“問姻緣?看你姻緣線明顯的很,應該已經有了好姻緣!”
“咦,還真被你猜中了!我家父母倒是給我提了一門親事,雖然對方家大業大,可那男的長得也太寒碜了……哪像你,這麽白嫩俊俏斯文有禮……”胖女人說着就要動手去抓那隻逃跑的玉手,某人早有防備,急忙縮回。
“咳咳,很多時候姻緣是天注定的,我們凡人想要更改也無能爲力……不如這樣,我且贈你一首詩,你自己回去悟!”說到這裏,柳文揚提起毛筆方要寫字,卻想起自己字迹太醜,于是就口吟一首,示意老爹來寫。
“姑娘本是天上月,偷偷下凡到世間。命中姻緣早注定,郎君姓牛不姓柳!”
看完這首算命詩,胖女人大驚,“你怎麽知道我名字中有個月字,又怎知道跟我提親的姓牛?!”
柳文揚用手指摩一下鼻尖,笑道:“天機不可洩露!”
廢話,這就是炫富的好處,衆人皆知你的底細,不要說你姓甚名誰了,就連你老爹老媽叫什麽我都知道。
在百思不得其解中,胖女人很大方地放下一貫酬金,帶着疑惑而去。
沒想到對方會這麽闊綽,直接給足1000個銅闆!
柳大官人開心地将那酬金攬進袖子,高喝一聲:“下一位!”
……
“走開!閃到一邊去!”就在柳大官人準備繼續做生意的時候,一陣喧嘩聲傳來。
就見一行人排開衆人走了進來。、
當頭的是熟人,坐鎮城隍廟的鐵嘴神算張鐵嘴,跟随他的則是一幫各形各色的信徒,這些信徒或雙手叉腰,或雙手抱胸,緊盯着柳文揚一副前來砸場子的模樣。
老爹柳達沒想到張鐵嘴會這麽不顧道義前來砸場子,柳文揚沒想到這個張半仙鬧事就鬧事,竟然還組織了粉絲幫!
“呔那柳家小兒,休要再在這裏裝神弄鬼!”張鐵嘴一張來就是一句典型的下馬威,“今日我就要和你比一比,讓大家看清楚到底是你神機妙算,還是我鐵嘴神斷!”
“原來是來較量算命的!”
“是啊,這一下有好戲看了!”那些圍觀的村夫愚民平日裏也沒什麽消遣,頂多看看大戲,聽聽俗曲兒,沒想到今日會遇到算命鬥法,當然要瞪大眼睛觀望了。
被張鐵嘴這麽一攪合,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這裏面的人除了桃花鎮本地的人,還有臨鎮的近鄉的,可以說喜歡看熱鬧的全湧了過來。
眼看人越來越多,柳文揚知道,今天若是輸給了張鐵嘴,不要說這幾天積累的名聲,就連以後想要翻身也難。
老爹柳達已經被眼前的情勢吓傻了,拉着柳文揚的手道:“兒啊,怎麽辦?”
柳文揚用手一揩鼻尖,“迎戰!”
……
“柳家小兒,聽聞你上次給人測算家中兄弟妻女很靈是不是呀?”張鐵嘴很得意地看着自己捯饬出的陣勢。在他看來,自己就是一隻大花貓,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隻需要将眼前這隻小老鼠抓在手裏,好好戲弄,直到他筋疲力盡跪地讨饒。
眼看張鐵嘴得以無比有恃無恐模樣,老爹柳達心中焦急啊。這鬥法和打仗一樣,都講究個知己知彼,現在人家很明顯是做足了準備,自己這邊呢,什麽都沒有,怎麽和人家鬥啊?!
“是又怎樣,你且說怎麽個比法?”柳文揚撸撸袖子,一點都不怯場。
死到臨頭還他媽嘴硬!張鐵嘴心中暗罵,嘴上則道:“很簡單,今天本仙人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能耐!你隻不過算準了一個人,我可以一下子算七個!”
張鐵嘴說得很豪氣,“我要在人群中随便找出七個人來,然後一口氣算出他們有幾個兄弟姐妹,有無父母,妻室……”
嘩啦,所有人都被張鐵嘴這番話說得驚訝無比。
“厲害呀,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真的半仙了!”
“是啊,一口氣算七個!真的很神啊!”
“恐怕這一下小柳相公要輸了!”
那些圍觀的人們紛紛議論,雖還未開始,對于張鐵嘴已經期待了幾分。
柳文揚依舊是那副沒心沒肺模樣,笑嘻嘻地說:“光說不練假把式,如果張先生真有這種能耐,那就露一手讓大家看看!”
“放心,我會你輸得很難看的!”張鐵嘴說話間,從懷中拿出一打小紙條,沖着一個圍觀者說:“你兄弟幾人,我已經算出來了!”說着,就往紙條上寫,寫完之後便問:“你兄弟幾人呀?”那人說:“三人。”張鐵嘴就說:“相對了一位,我寫的正是兄弟三人。”不等人們看清楚紙條,接着,張鐵嘴又相第二人,還是先寫後問,直到相足了七人,這才高舉紙條道:“大家夥看一看,卻看我算的對不對!”
大家夥接過他的紙條,紛紛傳看,果真,從第一個人到第七個人,每個人兄弟幾個,一個不差,竟然全部相對!
不可思議!
頓時“張半仙”“活神仙”的稱贊不絕于耳。
面對人們的稱贊,張鐵嘴欣然接受。
老爹柳達也傻了,剛才他主動跑過去看了紙條,還真就一算一個準。
怎麽可能?難道這張半仙真是一個活神仙?!我家阿揚這一次豈不是輸定了?!
此刻,那幫張鐵嘴帶來的粉絲幫們,大聲呐喊助威,整個情勢對柳文揚越來越不利。
“怎麽樣,姓柳的小兒,你看我這算的如何?”張鐵嘴得意洋洋,完全一副勝利者的嘴臉。
柳文揚笑了,用手指摩一下鼻尖道:“這也太容易了!”
“你說什麽?!”
柳文揚這句話徹底激起了張鐵嘴一幫人的憤怒,“容易,你竟然說這樣做很容易?!有本事你做來看看!”
“就是,說大話不嫌牙疼,竟然敢如此小瞧仙師的本事!”
“讓他一口氣算七個!”
……
“哈哈哈!”面對那些叫嚣,柳文揚突然仰天大笑,笑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眼看所有人望着自己,柳文揚這才停止住發笑道:“像他這樣,我不僅可以一口氣算七個,即使七十個,七百個,也能夠分毫不錯!”
這可絕對是彌天大話了!
不禁周圍人忿忿不已,認爲柳文揚太自大,就連老爹柳達也認爲兒子是不是中了邪,要不怎麽會如此猖狂?!
“你們可能要問我爲什麽?很簡單,因爲他在作弊!”柳文揚猛然間一指張鐵嘴。
“你,你你說什麽?竟然敢說我作弊?”張鐵嘴整張老臉漲得通紅,歪嘴更是歪到腮幫子去了。
“沒錯,你就是在作弊!”柳文揚目光笃定,背着手走到張鐵嘴面前,“本來你可以憑借真本事和我一較高下,可你卻偏偏選擇弄虛作假……”
“柳家小兒,你把話說清楚,誰弄虛作假來着!”張鐵嘴憤怒道。
“沒有嗎?那麽好,就勞駕你像剛才那樣再算三個人給我看看!”柳文揚輕蔑道。
“呵,原來你還不死心---讓你瞑目!”張鐵嘴說罷,就依葫蘆畫瓢,開始給三人算命。可是當他算到第二個人的時候,柳文揚突然上前抓住他的手道:“且讓我看看你第一張紙條上寫的是什麽,是否真的算出來了?”
“無禮!放手!”張鐵嘴臉色一變,努力掙紮。
柳文揚嘻嘻一笑:“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第一張紙上根本就沒寫東西,是不是?而第二張紙上所寫的則是第一位客人的數字,以此類推,末了,再偷偷在第一張紙上寫上最後一人的!這樣以來,你張大仙人就真的成了能掐會算的活神仙!對了,這法子叫什麽來着,江湖稱之爲‘小退皮’是麽?”幸虧本大爺前世經常看一些魔術節目,這種猜數字的把戲簡直了如指掌。
被柳文揚這麽一說,所有人都愣住了,傻呆呆地看向張鐵嘴。
張鐵嘴臉色變得很難看,死活不願意把第一張紙條拿出來。而是趁大家不注意,竟然一下子塞進嘴裏吞了下去。
死無對證!
所有人再次傻眼。
張仙師怎麽會做出這麽舉動?!
毫無疑問,他真的作弊了!
頓時,所有人對張鐵嘴的感觀大變,不由自主地傾斜向柳文揚這邊。
張鐵嘴哪會感受不出周圍的情勢變化,原本自己安排的好局,卻被柳家小兒破壞掉,這種心情别提多糟糕了。
“小子,你别得意,有本事你給我算上一卦!”張鐵嘴做垂死掙紮。
“給你算卦?這又何難!”柳文揚傲然一笑,然後上下打量一下張鐵嘴,說了一句:“你有病!”
“你才有病,竟敢詛咒我!”張鐵嘴逮住話柄怒道。
柳文揚冷冷一笑:“你有病,病在腳底,送你一首算卦詩:腳底魚鱗風,夜喚小道童;熱水燙一燙……不好意思,後面是什麽詞兒,我卻是忘掉了……”
“……舒服的蛋疼!”突然張鐵嘴旁邊的小道童插嘴道。
“哈哈哈!”所有人都大笑了起來。
張鐵嘴用衣袖遮擋臉龐,徹底無地自容,更讓吃驚不已的卻是,柳文揚怎麽會知道這麽**的口水詩?!難道說他真的是天縱神算?!
眼看張鐵嘴快要一敗塗地,這時忽聽見遠處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那聲音由遠及近,很快就出現一個隊伍,但見那隊伍喜氣洋洋,放着鞭炮,扛着牌匾,牌匾上面寫着“小柳神相”四個大字。領頭的是個地主老财模樣的男子,走近了仔細一看,竟然是大善人方員外!
那方員外領着隊伍走到柳家算命攤前,讓隊伍停下,然後一把手抱住柳文揚道:“小柳神相,你算的可真準啊,昨晚我那小妾果真給我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柳文揚被方員外的熱情摟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更沒想到對方會在這節骨眼上大張旗鼓地歡送牌匾。
至于張鐵嘴,就更慘了,要知道,之前他給方員外批八字可是命中無子的!
輸了!
徹底輸了!
張鐵嘴拿頭撞牆的心思都有了,不過現在他最想做的卻是挖個地洞鑽進去。
果然,那方員外在感謝完柳文揚以後,回頭就對張鐵嘴譏諷道:“你說我命中無子,現在我偏偏抱了一個胖娃娃,張神仙,看起來你那鐵嘴神斷的招牌該拆了!”
“慚愧!慚愧!”張鐵嘴看也不敢看方員外一眼。
方員外也沒空搭理這個家夥,回頭大手一揮,自有人端上來一盤東西,用紅布蓋着,顯得很鄭重。
“小柳先生,上次你幫我測了一個九,我給你一兩銀子的酬資,今天我喜得貴子,贈你九十九兩白銀,加上那一兩湊夠十全十美!還望你能夠收下!”說罷,将那紅布一揭開。
哇,所有人都驚訝了。
白花花的一盤銀子!
九十九兩真金白銀!
老爹柳達都看傻了。
其他人也都驚呆了。
誰也沒想到方員外會如此大手筆。
太闊綽了!
柳文揚也有些發愣,貌似大明的土豪很給力啊!他真想大呼一聲:方員外,我愛你!
此時此刻,掌聲轟隆。
面對滿盤銀兩,還有周遭那羨慕的目光,以及牌匾上面所寫的:小柳神相。
柳文揚真的是名利雙收!
就在這不遠處,卻又兩頂轎子挺立一旁,小丫鬟侍琴掀開轎簾對着主子細細低語了幾句。
那豪華轎子中,一個絕代佳人露出半面臉,一雙恰似秋水的眸子,看向那正在算命攤前得意洋洋的柳文揚,然後對那侍琴說:“你認爲可好?”
侍琴道:“長得倒是挺俊,就是不知道觀相之術如何?”
那絕代佳人笑了,玉手縮回,将那轎簾子合攏,道:“究竟如何,以後就會知道了!”
小丫鬟侍琴扭頭看了一眼正在“耀武揚威”的柳文揚,嘟着小嘴道:“不就是個小書生麽,有什麽能耐!”
轎子内佳人聽到婢女嘀咕,不禁微微一笑。在她看來,柳文揚觀相之術好壞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可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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