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總督大人還在琢磨這支軍隊的來曆,而流賊的神經卻在大盾長槍陣的威懾下已經全面崩潰,之前悍勇非常的流賊在安塞營“投降不殺”的怒吼聲中終于成片成片下馬跪地投降,亦步亦趨地按照臨時捕俘隊的指示解除武裝,并在自縛後被送往陣列後方。甯夏兵剛才對流賊畏之如虎,在安塞營手上吃了虧也不敢作聲,此時瞧出便宜,卻是紛紛過來對解除了威脅的流賊毆打辱罵。
流賊們被安塞營打得沒脾氣,見手下敗将的甯夏兵也過來找茬,哪裏還會忍了,隻是手無寸鐵又被綁縛,隻能挨打不能還手,也是無可奈何。捕俘隊的兵士對兩邊都沒什麽好感,樂得在一旁看熱鬧,隻在甯夏兵動兵刃或是借機搶掠時方才上前阻止。
流賊崩潰的速度太快,杜文煥驚覺過來的時候流賊已被安塞營逼降了大半,眼看嘴邊的肥肉飛了,不禁後悔不疊,連忙下令全軍出擊,流賊此時早已喪失了鬥志,他三下五除二就将靠近自己一方的流賊全都收拾了個幹淨。吳爲已撈到了戰利品的大頭,也是不爲己甚,有道是擋人财路如殺人父母,有财大家發才是硬道理,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上級。隻是甯夏兵又倒了大黴,被延綏兵拳打腳踢趕到一邊,着實吃了點苦頭。
雖然兩軍在這種情形之下相會多少有點兒尴尬,但對面可是三邊總督和延綏總兵,都是自家的正經頂頭上司,吳爲忙整理衣甲,帶着王龍和幾名親衛過去拜見。雖然從總憲大人虎口奪食有點不地道,但自家有擊潰流賊大功在手,而高迎祥,王自用,乃至“二王”這等巨寇也都在自己手中授首,說起來戰利品多分配些也是應當。最重要的他還是文官一脈,總督大人天然地就要對他偏袒幾分。
楊鶴之前授予吳爲團練總兵一職,主要是因爲李縣令在擊敗高迎祥的報捷文書中對他極力推崇。當時他初當此任,正需一場大勝樹立威信,方才對吳爲之功從優論叙,發給的官職告身也多過尋常團練幾倍。但要說到他對吳爲有多看重倒也并不見得。後來從延安府的公文中他慢慢發現吳爲在安塞實施的諸般舉措竟是前所未見,而且對于救災極是有效,不由對他産生了濃厚興趣。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到了此時,明眼人哪裏還看不出,擊潰流賊大軍的搞不好就是眼前這支不起眼的小小安塞營!而且聞聽安塞那個什麽姓吳的典史諸般奇思妙想最多,就連那飄在天上的巨大鬼面,說不定也跟他有關,這樣的人才不攏絡那才是腦子進水!
本來楊鶴心裏就已先入爲主,認定吳爲是一位青年才俊,一見之下,發現小夥子長相也頗爲出衆,儒雅中又不失英氣勃勃,更是對其産生好感。吳爲見其果然對自己頗爲客氣,不禁心中大定,上前對楊鶴,杜文煥見了禮,又對在場的一衆軍官作了個團團揖。楊鶴見其甚是乖巧,笑道:“你這次功勞不小,這‘二王‘乃是天子欽點的重犯,挾衆十萬,多少名将統帥重兵也無奈他何,你一個小小團練總兵,幾百人馬,居然能一舉将其擊潰,想必其中定有什麽緣故?”
楊鶴說出了在場所有人都感興趣的問題,人人都是精神一振,就連杜文煥也把耳朵豎起來了,無他,因爲今天發生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現在當事人就在眼前,大家都想聽聽他究竟是怎麽說。
吳爲過來之前早已想好了如何措詞,此時從高迎祥如何率一千騎兵從山間小徑潛越說起,原原本本将自家如何發現敵蹤,敵人如何奔襲延安衛軍大營等等細節一一道來。他口舌便給,此番事件經過又全是親曆,當真是繪聲繪色,聽得衆人心旌搖動,如身臨其境一般。當然,其中涉及到自家陰微之事時自是換了一番說法,當聽得延安衛指揮使王祯已被“流寇”所害時,衆人無不大驚失色。
因爲明末的軍制特色,将軍們都會不惜重金地建立自己的家丁隊伍,在戰場上又惜命得很,動辄聞風而逃。而指揮使已是三品大員,等閑不會親臨矢石,這次竟然以一衛最高軍事長官的身份喪身于流賊之手,當真是駭人聽聞之事,戰鬥的殘酷性由此可見一斑。
當聽得數萬流賊與安塞營在三岔口反複拉鋸,艱難保住了防線時,自楊鶴,杜文煥以下無不動容,衆将自問與安塞營異地而處,絕無如此本事做到這一點。而且适才長槍大盾陣的赫赫威勢還曆曆在目,衆人均深信吳爲所言句句是真!
隻是後來戰局的大轉折實在太過奇詭,流賊兵敗如山倒不說,連“二王”自己也被炸死,即使吳爲将熱氣球和“萬人敵”等物的原理一一道來,衆人仍是難以置信。楊鶴奇道:“你是說那東西叫熱氣球?你就是用它炸死了‘二王‘?”說話時用手指向天空。衆人看時,熱氣球卻已無影無蹤,竟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楊鶴不禁“咦”了一聲。
原來熱氣球燃料早已用盡,已經被三人控制降落在一旁的山頭之上,适才楊鶴等人的注意力都被安塞營所吸引,竟沒注意到熱氣球是甚麽時候消失的。
隻聽吳爲正色道:“回禀大人,正是此物!”回首向一名親衛招了招手,吩咐道:“傳令!命吳十一等立刻前來回禀軍情。”又稍稍傾過身子,對那名親衛低聲笑道:“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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