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卓本來見吳十一被獨自傳入應對,而自己被隔在帳外,多少有點不自在。他是最早追随吳爲的,說起來還是吳爲到這時空後所見到的第一個人!他的名字還是吳爲嫌他原名狗兒不好聽改成的現在這個樣子,吳爲的大部分行事他都有份參與,還是這世界上唯一知道光門存在的人!
一直以來他視吳爲既如恩主,又似兄長,對其是全心全意的孺慕崇敬,不知不覺中也隐隐以吳爲起家班底的第一人自居。
其實說趙文卓是吳爲的頭号親信倒也不錯,吳爲最初引進打井機械,第一支打井隊伍就是由趙文卓牽頭的,而在“日升昌”的籌建過程中趙文卓更是在各地往來奔走,交結各色人等,端旳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事實上他的年紀比适才出去的吳十一還要大些,但因爲身體瘦弱,營養不良,之前與吳爲初遇時竟被其誤以爲是個十三四歲的青澀少年。不過這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這些時日他個頭長高了一大截,雖然仍是不如吳爲遠甚,但也差不多有後世的一米七左右了,身體也壯實了許多。 所謂居移氣,養移體,這些時日中,數十萬兩白銀象大河淌水一般由其經手,數十家“日升昌”分号上千号掌櫃夥計的的臧否獎懲都由其處置,更是各路缙紳人等競相巴結奉承的人物,幾個月下來,在他身上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起居行止無不氣度從容。舉手投足間俨然便是一位成功的大明商人了。
吳十一被獨自招入帳中,所議之事自己竟然不得與聞,這讓一直以吳爲頭号親信自居的趙文卓多少有點吃味,在衆人面前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仿佛帳中所議之事自家早已了如指掌一般。其實心底卻是隐隐存有一絲連自己也難以覺察的焦慮。
這下吳爲招自己入對。趙文卓心中頓時一松,欣喜不已,連忙一撩袍裾。躬身低頭走入帳門。 “是,大人。”趙文卓躬身作揖,拿捏着坐了下來。他一向在吳爲面前十分随意自如,不知怎麽回事,今天卻有了幾分拘謹。
吳爲看了一眼趙文卓,淡淡地說道:“子才,要是我記得不錯,你今年還不到二十吧?不少字”
趙文卓一愣,忙起身拱手道:“回禀大人,是,小人是庚子年生人,今年五月才滿二十。”…
吳爲點點頭,明朝人說的歲數都是虛歲,出生時就算一歲了,趙文卓是庚子年生的,其實就是萬曆三十八年,今年五月才滿十九周歲,放在現代社會不過高中剛畢業的年紀,這小子卻已經功成名就,當上了“日升昌”這般巨型企業的ceo,年薪豐厚自不必說,年底還有極高的分紅,錢财之外,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位高權重,對于分号掌櫃夥計的賞罰去就,合作夥伴的選擇,都不用禀報吳爲就可以一言而決。
現在在外間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巴結奉承他,而遣人打聽他的情況的,打主意想把女兒嫁給他的更是不一而足。真是人生赢家啊,吳爲有幾分嫉妒地望着他那比自己還要年輕英挺的臉龐。
“文卓,如果我現在讓你放下日升昌的權柄,另有任用,你可願意?”吳爲望着趙文卓的眼睛,目光炯炯。他稱呼中直接用上了趙文卓的名字,無疑是極親近的姿态。
“唯大人之命是從!”趙文卓毫不猶豫,立刻朗聲應道,對具體什麽情況連問都不問。
吳爲贊許地點了點頭,趙文卓的态度令他很滿意,他本來還擔心趙文卓會留戀權柄,對自己的決定心生抵觸,雖然他相信趙文卓不會違背自己的意思,但若違背其本人意願,難免會産生怨怼之情,對自己将交給他的任務用心程度恐怕也會打幾分折扣。
現在趙文卓的反應讓他十分感動,這是對自己毫無保留地服從和信任啊!他對自己将要作出的決定又平添了幾分信心。
“哦,你可要想清楚了,這新職務遠比不得‘日升昌’大總管風光,還頗爲辛苦,需要耐得住寂寞,有些時候你立的汗馬功勞大夥兒也不一定知道。”吳爲故意說道。
“隻要是追随大人,讓我做什麽都行,還有什麽信不過的?大人這般言語,那便是看輕了我!”趙文卓斬釘截鐵地答道,對吳爲言語中的試探微有一絲不滿。
吳爲暗自點頭,沉聲道:“你可知道朝廷有個錦衣衛?”
“知道,那是天子親軍,專司巡查緝捕之職。”趙文卓不假思索地答道,錦衣衛是大明朝的特務機關,大名鼎鼎,耳目衆多,觸角遍布全國,常常叫嚣隳突,手持駕貼踹門拿人,實在是威風八面,在民間當真是惡名昭彰,可止小兒夜啼,他又豈有不知之理。
“那你可知在錦衣衛之上還有個東廠?”吳爲緊接着問道。
“知道,東廠又叫東緝事廠,與錦衣衛職司相似,但位在其之上,可以監管錦衣衛。”趙文卓答道,結合吳爲之前那奇怪的話語,他已經隐隐意識到了什麽了。
他猛然擡起頭,望向吳爲,目光帶有詢問之意,吳爲盯着他的眼睛,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