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五年一月五日早,早晨第一班飛向杭州的班機意外的沒有晚點,李四懷揣着愉悅的心情上了飛機;不得不說這小子是個很潮的人,雖然養成了喝茶看書的習慣,也寫得一手不錯的毛筆字;但是喜歡潮牌和酷愛說唱的個性實在是與這些修養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乘客們陸續落座。一位肥胖,穿着富态的中年女人坐在李四身邊,看到這個戴着熒光色鴨舌帽,淺藍色墨鏡,耳朵外面是一對索尼當年最新款耳麥的小青年忍不住用眼神投過去強烈的鄙視。李四可不在意這些眼光,曾記得以前小時候韓斯辰其實問過李四他對别人異樣的眼光究竟是怎麽看的,李四搖頭晃腦的答道:“他人笑我太瘋癫...”
“你笑他人怎麽看出來的?”韓斯辰果斷還嘴。
不過畢竟還有個把小時的旅程,中年婦女覺得這時候找茬時機還不成熟;果斷先不搭理李四,轉而開始看起了飛機上的免費時尚雜志。
筆者這裏要說一句,那個時候的國内航班還是很科學的,雖然飛機餐總是令人诟病,不過至少空姐都比較漂亮,不像現在。啧......還是說說李四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這個位置其實對人們來說有利有弊。好處就是你能夠對窗外的天際一覽無餘,并且晚上能夠享受不錯的那種城市燈火通明的夜景。而壞處就是,李四此刻面對着窗子,在遠離地面的數千米的距離,從窗外看到了一張臉。
臉,人的頭部正面;具有眼耳口鼻等五官,有趣的正是這種每天可能會看過上千張的面孔,這種再熟悉不過的事物,一旦換了一個地方出現,那就變得及其不自然。正如現在的飛機窗外。
此時此刻,窗外這張臉看上去非常怪異,那是一張嬰兒的面孔,圓臉大耳,看上去十分的憨厚可愛;但是這張臉卻露出了一種非常和嬰兒年齡不般配的笑容,并且他的嘴唇伴随着笑容一開一合,仿佛正在向李四訴說着一句話。李四壯着膽子貼近了窗子,他終于讀懂了這個嬰兒所要表達的意思。
“我很快就進來。”
“啪!”李四連忙把遮光闆拉上,心裏暗暗罵娘,中年婦女終于找到了一個挑事兒的機會,扯起尖銳的嗓門沖李四道:“哎喲~~小夥子,你怎麽這樣咯?你曉不曉得飛機起飛過程中遮光闆是不可以關起來的哦?”
“啧...”李四扭頭看了看中年婦人:“小聲點,爲你自己好。”
“你怎麽這樣子啊?”婦人一看李四搭腔,更來勁了:“飛機這種地方很嚴謹的你曉得不勒?你第一次坐飛機,要看看坐飛機的說明勒!”
“卧槽...”李四現在真是煩透了眼前這位肥胖的女人,他的左手依舊按着遮光闆,右手摘下了自己的墨鏡。當李四的眼神和中年婦女交彙的那一刹那,這個剛剛還張揚跋扈的女人此刻被一種非常可怕的威懾力驚呆了。
李四此時此刻的眼神極其怨毒,仿佛這個看似浮誇的男子身後羅列着兩排恐怖的死亡軍隊,那是一種來自黑暗的,天生的帝王氣質。
李四繼續按着遮光闆,婦女哆哆嗦嗦的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繼續看報紙,這場面說來确實有些搞笑;不過這兩個人誰都沒心情笑出來,李四此刻更加緊張窗外的臉究竟是什麽東西。他檢索了自己這輩子經曆過的事情,卻始終無法回憶起自己什麽時候曾和這種怪異的臉有過什麽緣分。
“需要幫助麽?”此時此刻的李四,突然聽到身後的座位傳來了一陣渾厚男子的聲音。
“你是誰?”李四疑惑,他其實并不對這個聲音的源頭感興趣,不過這個人爲什麽會知道我現在的狀态需要幫助,我剛剛的動作其實并沒有伴随着什麽過激的舉動啊。
“你先别管我是誰,我知道你剛剛看到了什麽東西。”那個聲音聽起來非常頓挫有力,李四仔細聽着這個聲音,既不焦躁也不附帶過多的情緒,非常自然,讓人很容易相信。往往這種不依靠情緒流露,直接表述的語言在某種程度其實是最具震撼力也最能說服他人的,這也就是爲什麽有的雄辯家其實在辯論的時候措辭非常平淡,以至于高談闊論的對手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時候被眼前這個和聲細語的人擊敗的;這就是語言的魅力。
“我看到了一張臉。”李四道:“機窗外面,有一張嬰兒的臉。”
“是麽,”那個聲音思索了一下,繼續開口:“那種東西是災靈,難怪你沒聽過。”
“軌嬰,災靈列;生于交通工具之上,他們生前都隻是剛出生不到數月的嬰兒,因爲各種狀況的交通突發事故而死去;因未嘗世界的繁華就死去而心生怨念。這份怨念會形成一種連鎖報複的災難,一旦被軌嬰纏上的任何交通工具,都會出現和那位軌嬰生前遭遇的相同事故;這種連鎖反應無疑會帶來大量的冤魂。”
“你怎麽會這麽了解?”李四疑惑。
“李宗巳,你真的把我的聲音都忘了麽?”一直蒼勁有力的手按在了李四的肩膀上。
“二伯?”李四一看眼前的中年男子,心中一喜:“您怎麽來了?”
“也是緣分,”二伯笑了笑:“你最近應該經曆了不少事情,我都聽你父親說了;想了解自己的【來曆】就說明你是真的慢慢開始理解家族内部的解構了。我這回是專程從南沙那邊回來教導你的,而這就是第一課。”說罷,二伯手一指自己身旁的飛機窗口,那張嬰兒的怪臉此時此刻正緊緊貼附着玻璃,它的嘴巴正一開一合,仿佛在說着什麽。
“唇語,很多時候你必須要學會一些看似和鬼怪無關的技能;比如現在,你能了解這個軌嬰在說什麽嗎?”二伯笑笑。
“看...看不懂,”李四撓撓頭:“剛剛他說的話我倒是明白了,不過現在他說的話好像越來越複雜了,是不是危險臨近了?”
“你的感覺到是很敏銳,”二伯的表情和他說的話截然相反,感覺十分輕松;李四這時候還不知道爲什麽二伯能如此輕松惬意。
二伯仿佛看出了李四的顧慮,他拍了拍李四的肩膀:“别擔心,這種情況我經曆的太多了;剛剛軌嬰在威脅我不要插手他的複仇;那家夥以爲我奈何不了他,等這個飛機飛到平流層以上,就是軌嬰殺害所有乘客的時候。”
“我勒個去那你還不快感覺想想辦法?”李四着急道。
“我們就在這等着,”二伯展開一張報紙,悠哉悠哉道:“四兒,你要記着,咱們李家世代都是十二地支裏最有謀略的家族,臨危不亂是我們的本分。”
“你說是這麽說,我可不想把小命丢在這啊!”李四滿臉黑線,他頭一次對自己二伯的慢性子感到無語。
很快的,飛機逐漸從上升趨勢趨于平緩,飛機已經到達了一萬米以上的高空,即平流層。
李四此刻的心情隻能用忐忑來形容,這是一種對于即将發生的事情無法駕馭的無力感。人類總是喜歡走在前輩們早已鋪就好的道路之上,這種性格造就了人類不斷前行的文明,也造就了人類安于現狀的弱點;一旦發生了什麽超出常識範圍的事件,人類就會從智慧生物徹底的淪爲野獸。
終于,李四聽到了一種尖銳而幽深的細微哭喊,他扭頭看向了二伯,卻發現二伯依舊面不改色的看着報紙,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準備迎敵的實際措施。
那種哭喊聲逐漸變強,一陣一陣的印刻在了李四的腦海之中,李四感覺到某種看不見的怪物正在逐漸靠近自己,然而似乎除了李四本人,飛機上的其他乘客根本沒有發現這個不協調的怪狀;李四再次看向二伯:“二伯,你聽到了嗎?這個聲音一定是軌嬰的喊叫聲,它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二伯終于慢慢合上了報紙,當二伯的臉再次出現在李四面前的時候,李四發現這個憨厚随性的中年男子此時此刻臉上寫滿了殺意。
殺意,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感覺得到的。因爲這種神态一般都出現在獸類的身上,人類作爲高級種族,在不斷的腦部進化裏慢慢的失去了這種原本身爲獸類的本能,而李四從小就非常能夠感知到殺意。也許因爲家族遺傳的關系,李四面對未知的恐懼時,除了人類共有的,名叫【害怕】這種通病之外,更多的會冷靜的分析周遭的情況;而他此刻從二伯臉上感受到了一種異常可怕的氣息,二伯此刻就像一頭狼身處在羊圈裏,所到之處,皆爲餌食。
“小孩子就要乖乖的。”二伯突然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抓住了什麽,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而抓住了什麽的手掌不斷使力;最終,一團血液迸發出來。
飛機立刻大亂,李四也不知所措起來,隻見二伯依舊慢條斯理的笑了笑,他從懷裏掏出了自己的鼻煙壺,打開了蓋子;瞬間,一種非常刺鼻的味道彌漫了整架飛機。
一小時後,李四和二伯從容的從機場走出,李四搖搖頭苦笑:“二伯,你剛剛究竟使了什麽妖術?居然能把整架飛機的人都迷暈了;雖然時效隻有短短一分鍾,但是他們醒來以後竟然都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二伯神秘的一笑:“我們李家,世代做爲蠱師縱橫在曆史之中;剛剛我隻是用了李家很淺顯的一種【影蠱】來操縱飛機上乘客們的精神;這些知識将來你也會接觸,不過想要練成的話,可得下一番功夫才行。”
二人逐漸離開機場,隻是在他們剛剛搭乘過的航班廁所排水口裏,滿滿當當的填塞着一具嬰兒扭曲的屍體。
那班飛機至今還在航線上工作着,隻是廁所裏,據說偶爾會堵住呢。
【預告:20章五點半之前更新,21章十一點半之前更新。】